沒等我再多感慨,龍蛭蠱已經飛到了狗根子的面門之上,而狗根子身上的那東西明顯對龍蛭蠱很是畏懼,連連伸手來拍打他。可是遲鈍版的狗根子哪裏能拍的到來去如閃電的龍蛭蠱,龍蛭蠱在狗根子的雙手揮舞之間穿梭自如,而狗根子打起自己臉的響亮巴掌聲聽得我臉上一陣直抽抽。
真他娘的下得去手。
不過令我意外的一幕發生了,龍蛭蠱并沒有和狗根子多做糾纏,而是一轉方向,直接飛向了屋子的一角,隐沒在了黑暗之中。
它這是想幹什麽?總不會是臨陣跑路了吧?
沒等我驚訝的叫出聲,牆角處一聲痛呼就鑽進了我的耳朵。
然後我們頭頂上的白熾燈立馬就亮了,滿臉紅腫的狗根子在我的眼前一番白煙,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
我看見一道黑氣從狗根子的天靈蓋上噴湧而出,然後一股腦全被收進了羅老根的那塊鎖魂石裏。
“我去你罵了隔壁的,今天這事你要不給我解釋清楚了,老子一定打斷你的老腿。”我怒不可遏的指着牆角罵道。
一片狼藉之中,羅老根正龇牙咧嘴的跟我陪着笑,可惜笑得比哭還難看。而他的臉上冒出了一個又一個黃豆般大小的水泡。
龍蛭蠱在羅老根身邊上下飛舞着,看樣子很是得意。
你們猜得沒錯,鬧這麽大一出陣仗,全都是羅老根在暗地裏搗的鬼,可憐我在地上滾了一身的灰,骨頭架子現在還在疼呢,更不用說狗根子被陰靈沖身之後,又是砸桌子又是扔闆凳的,随便哪一下都能要了我的小命。
要不是羅老根還指着我幫他上什麽石頭山找勞什子的蚩尤遺骨,我都要以爲這老不死的想趁機搞死我了。
我撣了撣身上的灰,然後跑出屋去打了一桶井水,把狗根子給弄醒了。這小子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揉臉揉的鬼哭神嚎,能不嚎麽?剛才爲了打龍蛭,這小子的臉都給拍成猴屁股了,足足腫了一圈,都快沒人形了,如果我把是羅老根搞鬼的事情告訴他,狗根子非得跟老狐狸拼命不可。
趁我圍着狗根子團團轉的時候,我用餘光瞅着羅老根,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了個髒兮兮的小瓷瓶子,然後從裏面倒出了一顆青灰色的小藥丸,然後一口吞進了肚子。羅老根吞下藥丸沒多久,他臉上的水泡雖然沒有立即痊愈,但是開始慢慢的癟下去了。
“啧啧,從小就聽說花苗人的龍蛭蠱神異非凡,今天總算開了眼界了,這是蜈蚣蠱的蠱毒吧。”羅老根一邊贊歎着,一邊用手碰了碰自己臉上的水泡,疼的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朝他冷笑了兩聲,沒有回話,我相信羅老根這老狐狸肯定有他的原因才會搞出這麽一出來,但是今天他要是不給我好好的說道清楚了,我可和他沒完,到現在我的心髒還狂跳的不行。
羅老根倒也不着急,繞着我們踱了兩圈,還趁空給狗根子倒了杯水,對于他的“貼心之舉”,不明所以的狗根子腆着張紫紅的胖臉還道了聲謝謝。
“是不是發現一開始畫的符比較好使?”羅老根見狗根子完全清醒了過來,這才放下心和我說話。
“恩?你怎麽知道?”我不相信在剛才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羅老根有本事能看清我手上的動作。
“我猜的。”老狐狸嘿嘿笑了兩聲。
我看着羅老根臉上一副等着我去求他解釋的表情,雖然心裏很好奇他爲什麽這麽說,但還是扭過頭去沒理他。
“一點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墨和朱。”羅老根裝模作樣的搖晃着腦袋,配上他臉上還沒完全消掉的水泡印子,怎麽看怎麽滑稽。
不過這話說的倒是很有深意的樣子。
“哦,怎麽你也懂我們道家的符箓?”我按捺住心裏的好奇,故作一臉平靜的問道。
“懂到算不上,但是當年你師父在我們高家坡的時候,我天天跟在他身後,倒是聽他說過不少修行上面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符箓這一門。”羅老根朝着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真的?”現在我可顧不得其他了,我自學畫符正愁沒有人指點,沒想到師父當年竟然和羅老根講過符箓,這下讓我知道了,哪還有放過的道理?
“快給我講講,我師父當年是怎麽說的?”我急不可耐的問道。
“蕭道長跟我說,你們道家的符箓講究的是一點靈光,一氣呵成。隻要心誠,形式上有一些小出入礙不了不大事,反倒是那些隻注意臨摹而忽略了心術的,這樣本末倒置畫出來的符肯定不頂用。”羅老根慢慢悠悠的說道。
這說的不就是我麽?我後來畫符的時候,可謂把形式學了個十成十,甚至在畫符的過程中還會中斷停下來,翻一翻書本好确認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步驟,畫一張符可能要斷斷續續的停下好幾次,根本不可能做到什麽“一點靈光,一氣呵成”。
反倒是剛開始畫符的那會兒,完全是随着心意揮筆,初畫符的時候,雖然連正規拿毛筆的姿勢都做不好,但是心中運轉的心術倒是從頭到尾一點也沒斷過。
這就難怪剛才新畫的符扔出去就和廢紙一樣毫無作用,反而開始畫的符卻威力十足了。
師父他老人家雖然沒親手教過我畫符,但是教誨卻通過羅老根的嘴巴傳到了我這裏,要是這麽想的話,這世界上的事還真是一飲一啄,早有定數了。
不過要說羅老根爲了讓我明白畫符的真谛,就采取了這麽個“體驗教育”的方法也實在太扯淡了,這老頭有這麽高的教育覺悟麽?
“這麽說來,村長您老人家爲了小子我體會到畫符的真意,倒是下了一番苦心啊。”我故意殷勤的說道。
“嘿嘿,舉手之勞,算不上什麽苦心。”老狐狸竟然就這麽厚顔無恥的給應下了,我自認做生意這麽多年,臉皮已經磨練的水火不侵了,今天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嘿嘿,嘿嘿。”我也不說話,就是盯着羅老根一個勁的冷笑,聲音就按照電視上東廠太監那麽來,笑的那叫一個陰氣森森。
“當然,當然,”羅老根臉皮再厚,也被我這一陣不陰不陽的笑聲弄得渾身發毛了,連忙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道:“這隻是主要的目的,除此之外,老頭子我自己還有點其他的心思。”
重點來了,我心裏暗自好笑,過幾天我就得跟着他上那個鬧僵屍的石頭山上搏命去,這老小子要是現在還給我打什麽小算盤,到時候可就怪不得我了。
“我知道你的龍蛭一直在蟄伏,所以想利用這次試符的機會,把它驚醒起來,隻是沒想到這小東西實在是厲害的緊,果真名不虛傳啊。”羅老根有點尴尬的摸了摸自己臉上已經消退了的水泡,但是說話間倒是無比坦蕩。
“你怎麽知道龍蛭蠱在睡覺呢,難道你監視我們?”我臉上一冷,皺着眉頭問道。
其實我也知道,說羅老根把我們放在村子裏不聞不問是不可能的,他除了每天過來打個招呼,暗地裏肯定也少不了囑咐附近的村民們注意一下我的日常舉動。高家坡的普通村民們也許是與外界隔絕久了,對于這套“間諜”把戲并不會掩飾,羅老根的這點小九九我早已看在了眼裏,心裏雖然有些不快,但是看在他對我們的招待還不錯,倒也不記仇。
我們住的這間房子也就是單薄的一道磚牆,屋外有個什麽蟲子叫都聽得一清二楚,所以羅老根做的并不過分。
“什麽?你老小子敢監視我們?”老狐狸還沒說話,一旁的狗根子倒是來勁了,他從坐着的地方一躍而起,言語裏滿是暴力威脅,但是搭配着他半腫的臉,怎麽看怎麽滑稽。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羅老根好像比較在意這個監視的指控,連連擺手,然後立刻說道:“我好歹也是個巫師,俗話說巫蠱不分家,能看出來你的本命蠱在沉睡并不是什麽難事。而且本命蠱有護主的本能,之前你被村外面的鬼火追,又去過村裏的停屍房,龍蛭蠱都沒有出來,更加驗證了我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