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跑到了石頭牌坊之下,本想長吸一口氣嚎一嗓子喊醒村裏熟睡的人們,誰知道下意識的一掉頭之下,卻再也喊不出來了。
剛才還對我緊追不舍的五團鬼火,此刻又變回了一開始的幽藍顔色,然後靜靜的漂浮在離我十幾米遠的村口前,一動也不動。
村裏的人都還沒出來,就這麽被震住了?我壯着膽子,一小點一小點的向那邊挪過去,可是鬼火們還是愣在原地,于是我的膽子又更大了點,直接走到了離它們不到五米遠的地方,鬼火的顔色立刻又變成了血紅色,裏面的人臉也張開了嘴,但是卻絲毫未曾向前前移一步。
“不敢進村?”
雖然鬼火的反應讓我有點疑惑,但是本着好奇心害死貓的心理,我還是乖乖的退回了村口的牌坊下面。不管怎麽樣,這些鬼火是不敢進村子對我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隻要我在村裏湊活到明天一早天亮,那就算安全了。
好在村口離我們停車的地方也不算遠,我扯着嗓子喊了幾聲,得到了狗根子的回應。我吩咐他老老實實的待在車裏等待天亮之後,就琢磨在村子裏湊活一夜了。
但是眼前這塊地方可是一個能讓人躺的地方都沒有啊,我回想起白天在村子裏逛的時候,好像在村子中央的小廣場上,好像有幾個長條石凳,沒辦法,就去那裏休息一會兒吧。
在我踏過石頭牌坊的一刹那間,身上猛的一冷,忍不住一個激靈,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牌坊内外是兩個世界一樣。
我摸着黑,沿着村裏的土路往村子中心的小廣場慢慢走去。更深露重,因爲剛才跑動而熱起來的身體,慢慢涼了下去。
這不是還在夏天的尾巴上麽,怎麽夜裏這麽冷?
我一邊低聲抱怨着,一邊繼續往前走着。在轉過了一排低矮的磚瓦房之後,我終于來到了村子中央的那個小廣場。
但是此刻小廣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了。
廣場中央是一棵不知道多少年數齡的老槐樹,反正兩個成年人才能将将把它抱住。槐樹之前的空地上,點燃着一堆篝火。烏央烏央的人群在篝火之後整齊的排列着,他們恭敬的低頭垂手,全都身穿黑袍,頭戴黑色的罩帽,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人群頂頭是一個穿着紅袍子的老頭,他也低着頭所以看不清面容,用低沉的聲音在念叨着什麽,反正不是漢語。而在老頭身後,則是一個慘白慘白的巨大的動物圖騰,怎麽看怎麽是用白骨堆磊起來的。
而在他的腳邊,則是一頭已經被割開了喉嚨的羊羔屍體,鮮血流了一地。
這一個村子的人難道都是邪教不成?我有些看傻了。
“把他帶過來。”
領頭的那個紅袍子老頭忽然說話了,接着兩個穿着黑袍的人一左一右就把我架了過去。
“别動手,我自己走。”被這麽多人圍着,怎麽反抗都是徒勞的,所以我乖乖的跟着他們走到了紅袍老頭的面前。
這時候,紅袍老頭終于擡起了他的頭,正是白日裏開小賣部的那個老頭。
“嘿嘿嘿,說說吧,你是想留在這裏,還是想死在這裏?”老頭子咧嘴一笑,又露出了他那嘴殘缺不全的黑牙。
留在這裏?死在這裏?這幫子人果然是搞邪教的啊。
“死個屁啊,小爺我還沒活夠呢。”因爲我之前順從的态度,所以架着我的兩個大漢并沒有使多少力氣。我這突然的一發力,就掙脫了他們抓着我的手,然後一個健步就沖到了紅衣老頭的面前。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看來今天我許多金也得幹一回挾持人質的事了,望着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的老頭,我一把就抓了過去。
誰知道老頭看見我一手抓過去,不閃也不躲,反倒是嘿嘿一聲冷笑,然後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之上。
别看這老頭要死不死的枯瘦樣子,身上的力氣還真是大的不像話,我就好像是被驢蹄子踢了一腳,隻感到前胸一悶,然後就被老頭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村長阿爺,就是他!”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事情該不會真有這麽巧吧?
我望着眼前這個黑黑壯壯的漢子,隻感到莫名的滑稽,他不就是那天淩晨借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屍體攔道訛詐的大漢麽?雖然當時光纖太差,我沒能把他看得太清楚,但是他這股獨特的憨憨的聲音确實記得很真切。
但是那個黑大漢一直都把自己是少數民族挂在嘴邊說的,怎麽會是高家坡的人呢?高家坡,很明顯的一個漢人聚居地名字啊。
負責架着我的兩個漢子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死死的扭住了我的胳膊,再也不肯放松。
被稱作村長的老頭往前走了兩步,篝火的光在他的眼珠子裏詭異的跳動着。
“我聽說你會道法?”老頭仔細的打量着我。
他問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也仔細的瞅了瞅老頭,然後點了點頭。
當時已經跟黑漢子說過我會道術,現在再狡辯沒意思。
但是這個老頭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半天回不過神來。
“蕭天石是你師父,對嗎?”
他怎麽會知道我師父?我實在想不通我師父這樣一個糟老頭子,遠在香港的董家輝認識他,這邊一個搞邪教的老頭也認識他。他老人家真的這麽有名?
“哈,既然你和我師父認識,那也算我的長輩啦,沒必要在這裏喊打喊殺的吧。”
我察言觀色,發現紅袍子老頭提到我師父的時候語氣很平穩,并沒有什麽咬牙切齒的樣子,所以猜測他倆應該沒什麽仇怨才是。
“嘿嘿,我和你師父可不認識,我隻是知道他而已。”老頭子低聲笑了兩聲,然後一揮手,示意把我松開。
我活動了一下關節,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我進村的路已經被村民們給堵上了,想要出去,光憑硬闖是不可能的,所以隻能等老頭開口放人。
但是老頭讓村民松開我之後,就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了。
“你走不了。”沒等我開口,老頭倒是先開口了。
“村長大爺,我闖進村子并不是想冒犯你們,隻是外面,外面...”我忽然意識到,外面那幾團鬼火不敢進村,難道是因爲他們搞的這個邪教儀式麽?
“不是什麽冒犯,而是夜裏進到村子裏,就走不了了。”老村長搖了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我一個人大活人,手腳齊全,隻要他們不攔着,哪有什麽走不了的?
“啪,啪。”老村長拍拍手,人群之間分開了一條小道,然後兩個人擡着狗根子走到了廣場中央。
“你們把他怎麽了!”我看見狗根子雙目緊閉,好似失去的意識。
老村長沒說話,而是提起一隻水桶,一桶水朝着狗根子的臉上潑了過去。
狗根子晃晃腦袋醒了過來,但是好像并不是很清醒,眼睛裏迷迷糊糊的毫無神采,就好像被人下了迷藥一般。
“他到底怎麽了?”狗根子這副樣子一點都不正常,就像是丢了魂一樣。
“丢了魂了。”老村長的回答幹淨利落。
“什麽?”我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丢了魂了,而且你也丢了。”老村長斜了我一眼。
“放屁,老子好的很,你們到底使了什麽巫法?”
我身上确實半點問題也沒有,但是狗根子身上問題肯定大了去了。之前那個黑漢子既然有一手控屍的本事,再有個會勾魂的人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