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們的回答大出我的意料。
“小夥子,咱們雲南每年出的古怪案件多了去了,我曾經參與過的好多案件背後都有一個神秘部分插手,并不是第一次。”老法醫波瀾不驚的說道。
“對啊,對啊。我們在警校的時候就聽老師說過咱們雲南的古怪案件多,進了局裏,師父和前輩們也和我們講過不少,今天算是碰到真的了。”兩個小警察頗有些興奮的說道。
原來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反倒是我庸人自擾。
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就沒那麽多忌諱了。
“老先生,您也覺得這樁案子古怪麽?”我想先問問老法醫的意見
法醫點了點頭,說:“我從事法醫這行二十來年,接手過的稀奇古怪的案件也不少了,但是今天這兩具實在是有些邪門,根本不像是人弄出來的。”
“诶,對了。小夥子,這件案子是今天淩晨發生的,你來的可挺快的。”老法醫忽然問道。
“哦,我來臨滄其實是爲了調查另外一個案件,偏巧遇見這件事,懷疑之間有什麽關聯,所以來看看。”
“方便透露一下是什麽案子麽?”老法醫繼續問道。
果真姜是老的辣,我還以爲已經把他們糊弄過了呢,沒想到老法醫竟然還沒放下。
“恩,是周力的案子,再多我就不能說了。”我哪裏知道什麽案子啊,隻能搬出周力這個大毒枭的名頭了,反正他老兄犯過的事兒也不少,估計在雲南警界還是有些名氣的。
“恩,那個團夥的事情我知道一些,确實透着那麽一股子邪性。”老法醫鄭重的點了點頭。
“是啊,許專家,我們陳老師以前一直是在省局任職的,現在半隐退了,才申請調回家鄉的。”小警察在一旁附和道。
真看不出來這個老法醫還是個厲害角色,難怪這麽難對付。我嘴上說着失敬,心裏不免有些嘀咕。
不過這個姓陳的老法醫既然以前在省局裏任職,相信見識肯定不少,這下子更加要多聽聽他的意見了。
我問陳法醫,之前有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案件。他抿嘴想了一會兒,說完全一樣的沒遇到過,但類似的倒确實碰到過一回。
陳法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然後說事情還是好些年前,那時候他做的一次屍檢,屍體上的傷痕也不像是任何器具造成的,而像是什麽動物咬的,并且屍體全身的血液被吸幹,腹腔裏的内髒也被咬得一堆稀爛。
陳法醫把屍檢報告和自己的猜想上報之後,刑偵部門根據他的建議還特别請了位動物專家來瞧了瞧屍體。讓看動物的來看死人,是不是有點匪夷所思,結果這一看之下,還真就瞧出事兒來了。
根據那位動物專家的結論,傷口像是被某種鼬科動物咬出來的,而且這種吸血吞噬内髒的行爲,也很像某種鼬類動物的作風,綜合起來,這事兒如果發生在雞鴨老鼠身上,那兇手十有八九就是黃鼬了。但是發生在人身上,根據動物專家的估計,如果是黃鼬作案,那這條黃鼬的身長得在一米五到兩米之間,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黃鼬就是黃鼠狼,俗稱也有叫黃狼、黃皮子的,我們老家叫它“馬頭高”,意思是說黃鼠狼比馬還高大。這是一種迷信的叫法,黃鼠狼是民間“五大仙兒”之中的黃大仙,據說能修煉成妖,民間叫它“馬頭高”是對它恭敬。
陳法醫說,因爲死者是個農民,平時喜歡去山裏打點野味下酒,動物專家給出結論之後,警察們果然在死者家裏發現了好多張黃鼠狼的皮和一些沒吃完的肉。再之後的事情就超出了陳法醫的級别了,反正警察們私下裏傳得很邪門,說是成仙的黃鼠狼報複殺人,當然寫結案報告的時候采用了一個更科學的解釋。
“估計真是黃仙兒作祟吧,媽呀,實在是有夠邪門的。”狗根子聽了陳法醫的話後忍不住說道,他的說法立刻得到了兩個小警察的熱烈響應。
“我們應該相信科學,但是這個世界上确實有許多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陳法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出了這句頗有深意的話。
我看過師父留給我的書,所以知道黃鼠狼修煉成妖确有其事,當然沒傳說中迷人勾魄那麽邪乎,但是靈識初開的孽畜因爲怨恨而報複個把人,實在是太可能不過的事情了。
“那老先生,你覺得這兩具屍體像是被什麽動物弄死的?”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其實這話一問出嘴我就知道多餘,人家做法醫的又不是研究動物的,能瞧出不是人就已經不容易了,怎麽能指望他能瞧出來是什麽動物搞的鬼呢?
誰知道陳法醫竟然給出了他的猜測,他指了指屍體脖子傷口的邊緣,說這裏沒有遭到撕咬,但是表皮組織也受到了傷害,像是被锉刀锉過一樣。
陳法醫說他家裏養過不少貓,而貓科動物的舌頭上有角質的倒刺,如果有人那麽大的貓或者直接就是老虎,應該會造成這樣的傷口。
貓或者老虎?這兩種動物都是有可能修煉成妖的,但是事實會是這樣麽?
我問那兩個小警察,那麽高檔的酒店應該會有監控錄像,那麽錄像裏沒有記錄到死者遇害時候的情形嗎?
小警察倒是不隐瞞,他們說保安死的時候監控攝像頭好像受到了什麽幹擾,畫面突然變成了雪花,等到回複清楚的時候,人已經倒在地上了。
至于那個看停車場的老頭,值班室裏倒是有錄像,但是當時是老頭養的狗先受害,然後老頭走出門接着遇害,所以也沒拍到具體情形。
被他們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董老頭家裏那條狗好像也遇害了,俗話說貓狗見面要打架,難道佛牌招惹過來的真是條貓妖不成?
水牛壩的山鬼能活一二百年,貓妖能活個一百來年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唯一的問題就是,它是怎麽跟着董老頭跋山涉水來回折騰了好幾千裏的,妖不是鬼,是有實體的,不是随意附在什麽東西上面就行的。
看來想查清楚佛牌背後的秘密,還得先從一百年前查起,可是談何容易呢。
我問那兩個小警察,你們局裏能查到以前案子的記錄嗎?
他們拍着胸口說沒問題,還說臨滄地區的建檔工作可是得到過省局表揚的。
那一百年之前的呢?
小警察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他們說局裏的檔案隻記案子,不記曆史,想查這個得問文物局的人。
文物局就文物局吧,現在好歹算是有了頭緒,總比我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的好。于是我和狗根子又跟着兩個小警察去了市裏的文物檔案所。
要說科技真能改變時間,我本來以爲和狗根子要在堆成山的古書裏忙到大半夜的呢,結果人家管理員在電腦裏噼裏啪啦敲了一堆文字之後,從一邊的儲物架上拿出一本檔案。
我拍了拍檔案袋上的灰塵,然後和狗根子以及那兩個主動幫忙的小警察查找起來。
狗根子說之前佛牌所在的喇嘛廟在鳳慶縣附近,于是我着重查了查鳳慶地方的記載,而狗根子又說佛牌第一次出事大概在一百年前,于是時間重點又放在了一百年到一百五十年之前。
人多力量大,沒花去兩個小時,我就找到了一條非常可疑的記錄。
這條記錄非常簡單,說是在1889年,鳳慶縣屬下高家坡,當地高姓漢族大戶與彜族少民發生沖突,死傷若幹。後高家坡突發瘟疫,死亡若幹。官府認爲是少民投毒報仇,又殺了不少彜族人。
除了這條記載,前後三十年,鳳慶地界上就沒再發生過什麽大的人員傷亡事故了,所以這個高家坡發生的事情非常可疑,地理位置和時間都很符合。
兩個小警察不明白其中的關節,所以不知道我爲什麽緊盯着這條記錄不放。但是狗根子是知道佛牌的事情的,他低聲的提醒我:“許哥,是彜族。”
我懂狗根子的意思,當初在水牛壩的時候,師父跟我說三苗曆史的時候提起過,現在的彜族可也是當年三苗人的後裔。
又是三苗,這事兒算是越來越複雜了。
謝絕了兩位小警察送我們回去的好意,我和狗根子躲到了附近一個小飯店裏吃了晚飯,順帶商量了一下以後該怎麽辦。
事情牽扯到三苗人,而且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怎麽瞧也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事情。
可是已經答應了董老頭,現在回去一說辦不了又怕丢面子,狗根子更怕董老頭要退錢,在他認爲,錢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許哥,要不咱們先去鳳慶那摸摸底細?說不定不是一回事呢,就算是一回子事,咱讓董老頭把佛牌送回到喇嘛廟裏,就說給他積陰德了,還能解決後患,他指定能同意,大不了咱不找那個老喇嘛要錢。這樣皆大歡喜多好。”狗根子說的眉飛色舞,但是說了說去重點還在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