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根子的說法立刻得到了那兩個司機的積極響應,我知道他們心裏肯定也虛的很,但是如果老漢真的“死而複活”,那他們就不用負責任了。
幾個人在人群中一說話,衆人的心頓時安下了不少。
“老人家,剛才是不是差點被車子撞到啊。”我大聲的對屍體說道,好讓所有人都能聽到我的聲音。
屍體自然是不能說話的,于是我讓龍蛭控制它誇張的點了點頭。聽到人群中有人在說還好還好,我心中大定,知道已經騙過了衆人,這出戲已經演成了一半。
“老人家,你沒事就最好了,趕快讓你兒子帶你回家歇歇去吧。”我對屍體說完,又轉身面向那兩個司機。
“司機大哥,雖然沒撞到人,但是老人家好歹受了場驚吓,你們就給個幾千塊錢讓老人家回去買點補品吧。”
“好好,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兩個司機先是愣了一小會兒,估計也被眼前的事情弄的有點懵,然後回過神來,連忙從手上抽出一沓錢就要遞給黑漢子。
雖然決定戳穿這夥子人的陰謀,但是我并不想和他們徹底撕破臉皮,畢竟狗急跳牆,誰知道他們急了會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呢?當然我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告訴衆人屍體的真實情況,吓着人先不說,光是要解釋我是怎麽看出來的就是一個大大的麻煩。
大家都知道的,我生平最怕麻煩。
我聽說過一句話叫“賊不走空”,就尋思着攔路的強盜行裏是不是也有這個規矩,所以讓司機們出點血買個平安,也算是和稀泥的做法,隻希望這幫子劫匪能見好就收吧。
可惜啊現實總是不那麽随人願,黑漢子一夥兒見事情鬧到了這副田地,汽車撞死人的戲碼是不能再演下去了,但是又不甘心到手的錢就這麽飛了,所以準備拿我撒氣。
所以說同志們,想要當英雄,必須自身本事過硬啊。被十幾個人一圍而上,我登時心裏就有點發虛。再瞅瞅他們手上那寒光閃閃的匕首,就覺得腿肚子有點抽筋了。
理想中是那些因爲我的挺身而出,錢包财物得以保全的旅客們會一擁而上,在我的帶領下将這夥子無法無天的匪徒趕跑。但現實是大部分人見到自己的危機解除了之後,面對我的危機都選擇了沉默。
倒是有兩個小夥子想要幫我一把來着,可惜勢單力薄,被那一圈人推搡了幾下子怎麽也擠不進人圈。
這人心,這世道。說實在的,放以前我興許就要破口大罵了,但是現在,我除了心裏有些失落之外,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了,按師父的話說,這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算是修道之人該有的心理素質。
覺得心虛隻是我的習慣反應,幾次呼吸之後,我的心緒就恢複了平靜,心想着衆目睽睽之下,他們總不敢作出什麽太出格的事情,要是揍我幾拳也就認了。再不行,我還有龍蛭這個寶貝呢,真打起來,别看老頭的屍體瘦瘦弱弱,起屍之後想揍趴十來個人也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黑漢子手上對我推推搡搡,嘴裏也不幹不淨,一個勁的問我是哪條道上的人,竟然阻礙他們讨生活,實在是不懂規矩。
我低聲對他說,賺個幾千塊錢已經很多了,大家都不容易,否則也不會坐汽車受這份罪了,何必苦苦相逼呢。
“去你媽的,要你在這裏給老子裝個J8的好人。”黑漢子見我油鹽不進,登時火了,一巴掌就朝我臉上抽了過來。
我這小體格,哪裏受得了他這一下?于是伸手就要去擋,可惜這巴掌最後也沒落在我臉上,而是被人給擋下了。
确切點說是被屍體給擋下了,老天作證,黑漢子這一巴掌來的太快,我根本沒來及的反應,這一出完全是龍蛭自己的主張。
“你竟然也會控屍?用的蠱術還是巫法?”黑漢子臉上陰晴不定。
“茅山道術!”我可沒傻到告訴他龍蛭蠱,誰知道他們和黑苗人有沒有關系呢。
“道術。”黑漢子皺着眉頭嘀咕了一聲,又故作兇相的對我說“小子,不管你會什麽把戲,知不知道阻人發财是山裏的大忌諱?”
我朝他們笑笑,說你們有胳膊有腿的,幹嘛非得靠這種邪門歪道賺錢?
黑漢子沉默了一會兒,又對我說他們自己族内的事情輪不到我一個漢人管。
喲,他們對漢人的這種不善的态度倒是似曾相識啊。
我冷不丁的問他,你們是哪個苗寨的,黑漢子差點說漏了嘴了,支支吾吾的才把話兜了回來,不過我已經瞧出來了。
他們是苗人,而且很可能是花苗或者黑苗中的一支。
黑漢子一夥人不敢當着衆人的面作法重新控制屍體,我也沒打算真正傷害他們。我就這麽和十幾個不明身份的苗人隔着一具起屍的屍體對峙着,氣氛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就在我以爲還要和他們這樣耗上一會兒的時候,遠處傳來了越野車大馬力發動機的轟鳴聲,接着黑漢子手下的一個人湊到他耳朵邊嘀咕了幾句,就見到黑漢子一皺眉頭,然後當機立斷轉頭上了警車走了。
黑漢子一上車,我偷偷就的收回了龍蛭,屍體失去控制,立刻就要倒在地上,被兩個眼快的苗人扶住,放回推車上,也一溜煙的走了。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攔路打劫的苗人團夥,登時走了個一幹二淨。
太陽升起來了,隻剩下一車的人在那裏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車頭前面的路上開過來了幾輛越野車,一水的三菱吉普。狗根子揮着手,拉着我的胳膊迎了上去。
爲首的那輛吉普車上走下來一個人,是李獨眼。
我和狗根子從長途車上拿回自己的行李,然後坐上了李獨眼一行人的車。
車開起來之後,狗根子才跟我把事情都講明了,李獨眼這夥子人是他叫來的。按狗根子的意思,李獨眼這個人在臨滄這塊地界上,不論是黑道白道都很有關系,很罩得住。
我說你小子可别吹吧,什麽白道黑道,你當看香港的警匪片呢。
狗根子一撇嘴,說許哥,剛才那一夥子就是混黑道的,這你總該看出來了吧。你跟他們扯皮那會兒,我打電話和公司裏的人問了問,才知道咱們走的這條近路上,經常會發生汽車淩晨撞死人然後被訛錢的事情,本地人都很精明,從來不抄這條近道,隻有外地來的才會被坑。
狗根子還說,李獨眼在臨滄的人脈廣博,别看剛才那夥子人看起來挺橫,見了李獨眼也得避讓三分。
我表示不信,這牛皮吹得有點大吧,那夥子人可是會巫法的,就算李獨眼在黑白兩道都有人脈,面對這些鬼啊神啊的也得抓瞎。
狗根子湊到我的耳邊邊上低聲說道:“許哥,李獨眼這個人可也不一般啊。”
怎麽個不一般呢?
狗根子說,李獨眼其實也會法術,拜的師父是一個頗有名望的大喇嘛。而且這個大喇嘛還說李獨眼是活佛轉世,不是普通人。
李獨眼是活佛轉世?我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就他那一臉的殺人越貨,怎麽可能?你要說他是什麽惡鬼投胎,我都能信,說是活佛轉世,哄孩子玩呢。
狗根子卻說一開始他也不信,但是李獨眼是活佛轉世的這個名号似乎在臨滄一帶還挺響的,不管是政界、商界還是黑道上的人物似乎都挺吃這一套,時不時還有人請他開個光,做個法什麽的。看樣子不像是假的。
開光作法可不是密宗活佛的工作,但是我忽而聯想起李獨眼那串不離手的人骨佛珠,倒是有點相信了他活佛轉世的身份,不是活佛轉世估計也弄不到這種東西。
這裏稍稍解釋一下藏傳佛教裏的“活佛”。其實活佛在藏語中并不是指活生生的佛,而指的是修行有成就、能夠根據自己的意願而轉世的人。藏語發音叫“朱衣古”,意思是“轉世者”或者“化身”。
根據藏傳佛教的說法,大喇嘛達賴是“欣然僧佛”也就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班禅是“月巴墨佛”即阿彌陀佛的化身。除這兩位一級活佛之外,其他的活佛都不是佛爺的化身,隻能算是修煉有成的大德喇嘛轉世。
活佛這個稱号其實并沒有看上去這麽唬人,現在每一座藏傳佛教寺院裏至少都有一個活佛,地位麽類似于漢傳佛教裏的方丈、住持什麽的。
所以就算李獨眼真的是什麽活佛轉世,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寺廟的方丈,光憑這一點還吓不到我。不過佛教密宗在我們雲南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李獨眼要真有這麽一個身份,也是很了不起的。
天色已經大亮了,吉普車大概開了有快兩個小時才停下來。我走下車一瞧,眼前是一棟四層小樓,門口還挂着一塊銅匾,上面寫着“厚華國際人力資源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