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道有些人喝了酒容易話多,沒想到害怕的時候一樣也有羅裏吧嗦停不下來的。小醫生先是說了作爲新人的他平時在辦公室裏多麽受那些老人的欺負,然後又扯到了主任平時收受紅包,生活作風還有問題上,還說要金海城他們好好查查他們的主任,包管一查一個準。
查貪腐是檢察院的事,關刑警什麽事呢?金海城聽得也是有些煩了,直接讓小醫生挑重點說。
結果那個小醫生大口的咽了口唾沫,才說出了兩個字。
“會動。”
“啥會動?”一屋子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送來的那具屍體會動啊。”小醫生臉上的五官都快抽成一團了,跟便秘似的。
小醫生繼續說,那天他給法醫做屍檢打下手,因爲死者已經被開膛破肚了,所有内髒被攪成了肉泥,所以除了場面比較讓人惡心反胃之外,過程中一切順利,還省了不少事,小半天功夫屍檢就做完了。
說到這裏,小醫生還抱怨了一下警局派來的法醫,做完屍檢就一拍屁股走人了,剩下一具被翻弄的亂七八糟的屍體留給他一個人收拾。然後就是小醫生收拾了一半,然後中途憋不住尿意,出去上了趟廁所,然後回來一看屍體,差點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醫生結結巴巴的說:“我明明記得上廁所之前把屍體的雙臂都歸置到軀體兩邊的,但是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它雙臂向上伸着,十根指頭還彎曲着,就像要抓什麽東西一樣。”
“那會不會是你的同事還是什麽人整你玩呢?”我回憶了一下租過的那些碟片裏,這種惡趣味的橋段貌似不少。
“我一開始也是這麽認爲的啊,所以老老實實的把屍體的雙臂都放了下去,但是在把屍體往藏屍櫃裏放的時候,它、它、它突然把眼睛睜開來了,就那麽直勾勾的瞪着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醫生低聲驚呼道。
倒不能說這個小醫生反應太誇張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瞧着山鬼的時候,也覺得腦袋一下子就炸開來了,整個人從頭皮涼到了腳底,所以我相信這個小醫生是真的遇着什麽事兒了,不是裝的。
小醫生的情緒傳染到了其他人,反正我是覺得全身都冷飕飕的,而且看到金海城和馬健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了,當然也有個例外,那個傻大膽的保安瞪着個眼睛瞧着我們,一臉的憨厚。
“我聽說有很多種理由能夠解釋死人動和死人睜眼這種情況的,好像叫啥生物電,你當醫生的應該比我懂。”其實那時候我心裏也沒底,說這些不過是精神上的自我安慰。
“我是親眼看到屍體閉着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來的,而且眼珠子還轉了一轉,連喉嚨裏還有怪聲,這些總不可能都是生物電吧。再說了今天晚上鬧事兒的也是那具屍體,肯定不是巧合。”小醫生以爲我在取笑他,把臉掙了個通紅。
“行了,别說那麽些沒用的,打開瞧瞧不就行了,小夥子,我們送來的那具屍體被放到哪個藏屍櫃裏了。”最後還是年長的金海城發話了。
“在十四号。”小醫生遙遙指了一下,看樣子是沒搭把手的意思了。
“十四号,真晦氣。”金海城啐了一口,對馬健和我說:“來,搭把手,咱們瞧瞧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馬健倒是聽話,一馬當先的走到了十四号藏屍櫃面前,伸手就要去拉藏屍櫃的櫃門,結果手還沒碰到門把手,就聽見裏面發出了“咚、咚、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敲着藏屍櫃。這陣子聲音回蕩在略有些空曠的太平間裏,我的心不由得一沉,心裏湧起了一絲不好的感覺。
“看看,我沒騙你們吧,他又敲了。”傻大膽保安嘿嘿一笑。
保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哐”的一大聲響動,小醫生特意留着沒關的大門在我們的身後轟然關上了。
這聲響動把我們都吓了一跳,小醫生趕忙跑到門口,伸手一拉,當時差點就哭了出來。
“門鎖上了。”
“鎖上了?”金海城下意識的拔出了自己的配槍。
後來我才知道,就算是刑警也是不能随意配槍外出的,今天晚上金海城和馬健帶着槍出來,其實已經是違例了,看起來他從一開始就不放心。
與此同時,十四号藏屍櫃裏的敲打聲也越來越響,越來越急。
馬健跑到門口,用腳踹了兩踹,把個門蹬的哐哐直響,可惜毫無作用。
馬健朝着我們搖了搖頭,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憑借我豐富的閱片經驗,現在的情況總共就有兩種可能。
一,背後搞鬼的是兇手,也就是周力的人,要麽是埋伏着準備對付金海城和馬健這兩個老壞他們事的警察,要麽是爲了找機會毀屍滅迹,銷毀證據,隻是不巧被我們撞上了,所以想連人一起都給害了。
二,這個太平間裏是真的鬧鬼了。
而且随着十四号藏屍櫃裏的聲音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覺得第二種可能比較靠譜。現在的我可不是當初那個唯物主義好青年了,蠱蟲山鬼既然都是真的,那鬼這個東西八成也是真的。
“娘的,先看看這裏面是個什麽鬼東西。一槍崩爛了它的頭,看它還能蹦不。”金海城啪嗒一聲拉開了槍上的保險。
我是第一次聽見金海城爆粗口,看來這位老爺子骨子裏也不總是一個老好人。按他的意思是要我和馬健拉開櫃子,裏面要真有什麽鬧騰的玩意,他直接補上一槍算了事,但是在執行的時候,我讓那個傻大膽的保安替代了我的位置。
我私心肯定是有的,但是如果藏屍櫃裏真有啥不幹淨的玩意,這個“紫氣當頭”的鬼見愁肯定比我罩得住。我跟金海城說我也準備個法術待命以防萬一,他也就沒說什麽了。其實我攏共就自學了那麽幾個小法術,一次實戰經驗都沒有,眼下受了這麽一驚,都有點記不清了,現在正努力的回想着呢。
馬健和保安一左一右,分别拉住了十四号藏屍櫃的把手,金海城站在兩步遠的地方,手裏托着槍,死死的盯着藏屍櫃。我也是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那個小醫生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整個人都快縮到太平間門口了,手裏舉着根拖把棍不住的發抖。
“一、二、三。”金海城使了個眼色,馬健和保安一起用力,喀拉拉一陣噪音之後,藏屍櫃被他們拉開了。
拉開藏屍櫃制後,整個太平間裏倒是立刻安靜了下來,仿佛剛才櫃子裏砸門的聲音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金海城用槍指着,一步一步的走到藏屍櫃跟前,小心翼翼的探着頭一瞧,然後手裏的槍就慢慢的放下了。
“小許,你來瞧瞧,這個樣子算正常不。”金海城朝我招了招手。
我也慢慢的挪到藏屍櫃前面,眯着個眼睛往下瞧了瞧。
櫃子裏躺着的正是那個和我隻有一面之緣,卻改變了我整個人生的苗人烏紮。大概是因爲在冰櫃裏凍了三天的緣故,屍體的臉上蒙着一層淡淡的薄霜,皮膚也因爲熱脹冷縮的原因變得有些皺縮,再加上烏紮原本臉上那條駭人的傷疤,讓屍體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整個屍體都是光溜溜的,慘白色的皮膚底下有一塊又一塊青紫色的暗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我壯着膽把目光朝烏紮下面移了移,隻見它胸口之下,是一個籃球大小的觸目驚心的大窟窿,裏面堆着一團分辨不出是什麽東西的紫紅色爛肉,有一截腸子還耷拉在創口之外。
我就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陣猛烈的收縮,差點當時就吐了出來,扶着個牆幹嘔個不停。
“醫生同志,你也過來看看吧。”金海城又喊那個小醫生。
“沒事,就是具屍體罷了。”金海城見小醫生畏畏縮縮的不敢動,又亮了亮自己的槍。
也許是金海城手上的槍給了小醫生底氣,他戰戰兢兢的走上前來,探着頭瞧了瞧。
“真的沒事啊。”小醫生在藏屍櫃旁觀察了屍體足有好幾分鍾,見沒有什麽異樣情況發生,膽子也漸漸地大了起來。
“是不是你們這裏的收縮機出問題了啊,我家裏那個破冰櫃也經常發出怪聲的。”我也感覺好了一些,站在旁邊對小醫生說道。
“這些藏屍櫃都有專人檢修的,應該不存在技術故障吧。”小醫生并沒有看着我,而是盯着屍體瞧個不停,還伸出手在屍體身上摸上了。
那個小醫生剛才吓成了那個慫樣,現在竟然又有心思摸上了屍體,我真是費解,隻能歸結成職業病了。
“屍體嘴裏好像有點什麽啊。”小醫生從自己的白大褂裏掏出一副乳膠手套戴上,然後就伸手撬開了屍體的嘴巴,伸了兩根指頭進去摸索起來。
“有什麽?”我也好奇的湊過了腦袋。
“啊!”
小醫生的痛呼聲簡直要刺破了我的耳膜,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喊讓我猛地一愣。
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