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師傅說，九十年代的交通遠遠不如現代方便，同時銀行存取款、跨行等業務麻煩且費錢。

所以很多外出打工的人，返鄉途中會随身攜帶大量的現金。

這就引發了一些人的貪婪。

他們仗着人多勢衆，在偏僻的地方攔車搶劫，乘客自然不甘心一年的辛苦錢不翼而飛，反抗時有發生，結果導緻的流血事件不勝枚舉。

看眼下的情況，正是很多年前發生的一例，而我則因怨氣被卷了進來成爲旁觀者。

而且，根據那怨氣濃烈程度，恐怕死的人不在少數。

果然，接下來的經過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身邊的青年大喝一聲，“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豈容你們這些小毛賊猖狂？”

“說得好！”

我爲他鼓掌，站起身，也想阻止一場慘劇的發生，但奈何事已發生，我這個後來者，又豈能幹涉得了？

青年挺身而出，直接穿過了我。

悲劇呀，我在他眼裏根本不存在，但爲何售票員給我開門，叫我上車呢？

有了青年這個榜樣，乘客們爲了保住自己的辛苦錢，終于擰成一股繩，勇敢地反抗劫匪們。

劫匪頭子惱了，随手砍了售票員，司機停車阻攔，也倒在血泊中。

“誰敢？”

劫匪的長刀太鋒利了，手無寸鐵的乘客很快敗下陣來，青年被“重點照顧”，已經奄奄一息。

我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爲力，改變不了曆史。血腥的一幕幕，刺激的我血煞菩提鬼眼陣陣發熱。

劫匪們得了錢财卻不肯罷休，還想淩辱婦女。

剩下忍氣吞聲的人們再次爆發了，車上所有婦女老人和孩子，抱着劫匪們的手腳不松，男人們奪刀，劫匪終于自食惡果。

多數劫匪被乘客抱着同歸于盡，其他人也受傷不輕。

長途汽車成了人間煉獄。

乘客們死亡之時的怨氣彙聚，漸漸濃烈。

我身處其中，一次次試圖拯救乘客，可惜接觸不到他們，也傷害不到劫匪，鬼眼從發熱到發燙，我眼前漸漸一片模糊，一滴滴血淚刹然滴落。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們。

我恨啊！

那殘忍的劫匪頭子，害了還剩一口氣的人後，竟然連同伴也不放過，屍體堆積在汽車裏，他松開油門，抱着錢跳下車逃之夭夭。

長途汽車依照慣性，順着盤山公路往下移動，終于沖破欄杆，掉入了山崖。

我始終在車上，陪着死去的人，一路往下墜。

在與山石接連碰撞，車子墜落崖底後，汽車燃起了熊熊大火，燒盡了一切罪惡，但燒不盡無盡的怨氣。

火焰之中，我感覺不到一絲熱度，反而一陣陣冰涼。

劫匪頭子跑了，怨氣盤繞附近，鑽進燒焦的屍體裏，又鑽出，深深地埋在了地下。

我依稀看見售票員那張怨恨的臉。

血淚模糊了一切，等我再睜眼時，我就站在巴士車頭位置，仿佛長途汽車的種種隻是一場夢，一場悲傷的噩夢。

乘客們，連同司機在内，好像睡着了，車内安靜的可怕。

隻有車尾，隐約露出不一樣的金光，以及古怪的叫聲，還有濃郁的怨氣纏繞。

這是一件佛寶撐起的金光，擋住了怨氣的侵襲，守住了佛寶的主人。

我忍不住上前兩步，怨氣裏翻滾的一張張臉，不正是長途汽車裏死亡的乘客們嗎？

可怕又可憐。

他們在這，金光裏的又是誰？

我瞪大眼睛看着，顯露出來的那張蒼老面孔，不正是老了的劫匪頭子嗎？雖然變化不小，但已經牢牢記住他特征的我，卻可以肯定就是他。

怨氣找他就是證據。

他滿臉的驚恐，抓住佛寶不敢動。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我真想對他說：你也有今天？

難怪，怨氣盯上了這輛巴士，當年的兇手就在裏頭。

怨氣化身的售票員，引着我旁觀了當年血腥的一幕，正是爲了告訴我劫匪頭子的罪惡。

“你們奈何不得佛寶，所以請求我的幫助，是嗎？”

我睜開血煞菩提鬼眼，輕聲跟怨氣裏的乘客說，生怕驚擾了他們。

仿佛印證了我說的話，黑色怨氣緩緩退去，劫匪頭子整個人露出，他第一時間看見我，驚恐變成了驚喜。

“大師，大師，救救我。”

把我當成救命稻草了嗎？我盯着他手裏的佛寶，緩緩伸出右手。

“你以爲我是來救你的嗎？當年的罪惡，現在一并償還了吧！”

我永遠忘不掉，無力救助乘客時那種悔恨，那種絕望的感覺。

此時此刻那種感情統統融入我的右手，血煞菩提鬼眼爆發，刺穿了佛寶幻化的金光護罩，下一秒鍾佛寶落入我手，劫匪頭子瞬間失去保護。

我往後退了兩步，這時審判他罪惡的不應該是我，而是被他害死的無辜乘客們。

二十多年的怨氣，化作黑色巨蛇，一口吞吃了他，慘叫聲不斷響起。

我看見了，巨蛇身上浮現出一張張怨恨的臉，凝聚爲長刀，猶如當年那樣，鑽進巨蛇體内。

他們，在複仇。

周圍的巴士乘客，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冤有頭債有主，怨氣的目标隻是劫匪頭子。

我不是冷血的人，可偏偏聽劫匪頭子的慘叫聲，是那麽的悅耳，那麽的好聽。

他大概正在經受千刀萬剮吧？我心裏猜想着。

我想了想掏出手機，奇怪的是怨氣覆蓋範圍内竟然有網絡，倒是方便了我查一查在盤山公路上發生的這件事。

或許是時間過去太久，網絡上的消息很少，隻有寥寥的一些靈異傳聞，提到了一車人墜亡的慘劇。

傳說，盤山公路上有鬼怪出沒，除了跟死人将軍有關之外，有幾條消息涉及我腳下的這段路。

火焰毀滅了太多證據，導緻墜崖事件成了無頭懸案。

不過還好，死去的人終于等到了兇手。

我很高興！

劫匪頭子的慘叫聲漸漸微弱，我放下手機看着黑色巨蛇，它裹着一具屍體鑽出了巴士。

“謝謝！”“謝謝！”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同的聲音彙聚在我耳邊。

我知道，收走了兇手性命，他們的怨氣幾近消失，才會不再留戀塵世。

與此同時，一團比較特别的霧氣，給我的感應好像瞳靈力，鑽入血煞菩提鬼眼。

一股清涼之感，漸漸平息了鬼眼的火熱。

而這，就是他們感謝我給予的饋贈。

“願你們一路走好，下輩子投個好胎。”我輕聲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