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着彎說蘇玄峥想要當家作主,這樣的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難以承受的,而攝政王蘇玄峥的氣勢和架子還是端得非常正的。
他低垂着眼睑,臉上的表情風平浪靜,似乎絲毫沒有被我那句話影響到,片刻他的薄唇輕吐,悠悠然,聲音從天際透過玄璃屋頂過渡到我耳朵邊,“陛下何時開始終于有了這種主人翁意識了?”聲調不愠不怒,好像是在說“陛下你今天出門腦子被驢踢了吧?”。
狠!我一直都知道蘇玄峥不簡單,而今天這麽一句話足以證明這貨不單單是不簡單,簡直就是個狠角色,他不說則已一說驚人,本來我不過是爲了糗一糗他,想讓他下不來台,可沒想到他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把我弄的是郁悶的不行。
群臣們将原本望着蘇玄峥的目光轉而投向了我,我攬在廣袖中的手不可抑制的緊了緊。我腦子一轉,透露出無比真誠的表情說道:“哎呦瞧攝政王說的,朕一直都有這種主人翁意識,隻不過沒說出來而已。朕這是念愛卿如今已經二十有五,怕愛卿因操勞國事而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故而朕想要幫愛卿分擔一些,好給你一些時間找對象,可别因爲國事耽誤了你老蘇家的香火。”
“既然陛下如此關心攝政王的婚事何不早日……”一個老臣開口。
“江大人,陛下開始關心國事是好事。”蘇玄峥卻開口打斷了剛才那位老臣的話語。而後對我說道:“陛下想要了解國事,那麽從明日開始,臣便教導陛下。”
“好。”我點頭“若衆愛卿沒有别的事那麽就退朝吧。”
衆人叩拜後便窸窸窣窣的一邊走一邊讨論着離開了大殿。
一下朝,我就蹭蹭的直奔偏殿找靜書頤,看到他依舊在,我便安了心,此刻他的臉色敷着厚厚的一層草藥,想來是太醫已經來過了,我便安安心心的跟靜書頤膩在一起一整天,聽他說民間小故事,聽他彈琴,跟他一起吃飯,同他一起玩笑,可是靜書頤最多的情緒便是平靜、平靜、平靜,好像如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大哭或者大笑,之前的那隻刺猬已經不見,如今的靜書頤光滑的像一塊鵝卵石,如同換了一個人。
這樣的靜書頤我不喜歡,很不喜歡,我希望他能和之前一樣,對我大呼小叫,言辭激烈的罵我昏君,并不是我犯賤,喜歡被人罵,我隻是難過,我不想因爲我而讓别人變了性子。
“靜靜。你家是幹什麽的?”我歪着腦袋問靜書頤。
“不過是商戶人家。”靜書頤回答的雲淡風輕,手依舊在撥動琴弦。
“哦,那靜靜在家鄉阜城可否已經婚配?”我知道古代都流行指腹爲婚之類的,靜書頤已經十八,應該有未婚妻什麽的了吧?
“暫無婚配。”靜書頤回答,聲音清清淡淡。
“靜靜…”
“陛下,一直都是您在問在下,可否讓在下也問你一個問題?”靜書頤搶白。
我點頭。
“爲什麽叫我靜靜?”靜書頤側過頭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我給你講個笑話吧。以前有一個男人他心情不好,一個勁的喝悶酒,他妻子就問他你在幹嘛?男人說:别跟我說話,我想靜靜!老婆轉過身一個大嘴巴子,問:他媽的靜靜是誰?男人郁悶,這人生怎麽這麽難,連一個人想靜靜都不行。”
靜書頤“……陛下這跟您叫我靜靜有什麽關系嗎?”
咳,這個悶葫蘆,不好玩,好歹也裝作捧場笑一笑都不會。我隻能繼續解說“有一天,朕也是很郁悶就躲在寝宮裏,侍衛問朕怎麽了,朕也是回答,想靜靜,于是那個呆頭侍衛就把你招來了。所以啊。你就是朕想的靜靜。”
聽了我的話,靜書頤,冷峻不禁,看着他想吞蒼蠅一樣的表情,我不由想笑,小樣肯定沒想到自己名字是這麽來的吧。
看了看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我便起身道“天晚啦,明天再來尋你。”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陰不能等,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我唱着歌一路歡脫的溜達回寝宮,可才踏入寝宮,就被杵在門口的魏嚴吓了一跳。
這小樣在門口站的是筆直筆直的,一見我來就朝我賊賊的笑:“陛下。”
看到魏嚴笑成那樣,我瘆的慌:“怎麽了?”
“陛下,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魏嚴開口依舊是笑的一臉陽光燦爛。“攝政王搬入宮中啦。”
啊嘞?!“你說什麽?”我剛才聽錯了吧。
“陛下,攝政王今日下朝後入住了胥恒殿了。”魏嚴很是嗨皮的再次重複。
我…我腿軟,我知道胥恒殿在哪裏,跟我的坤乾宮不過是一牆之隔,胥恒殿一直都收拾的十分整潔,剛去的時候,我還以爲裏面有人居住,原來是給攝政王備着的。不過從未聽他提起要在宮中居住,今天他就這麽搬過來難道是要監視我嗎?我也沒幹賣國的勾當啊!
“他居然不經過朕的同意就這樣長驅直入的住了進來,這也可以?”我很是納悶。
“可以的陛下,早些年,先皇還尚在人世之時,便發布過這道聖旨,允許攝政王任何時間入住宮中。”魏嚴耐心解釋。
爲什麽會這樣啊!爲毛他好好的攝政王府不住,跑到宮裏來擠個什麽勁兒啊!難道是因爲我早上那句話,然後就來監視我了嗎?我……都别跟我說話,請讓我一個人安靜的哭一會。
就在我扶着牆唉聲歎氣的時候,攝政王蘇玄峥就來了。
“雲熙,下了朝就不見你,去哪兒了?”蘇玄峥站在我面前,很是淡定的開口。
我挺直腰闆“皇宮是朕的家,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不用事事都跟你報告吧?”
“琴音不錯。”蘇玄峥眼睛朝我瞟來。
聽他說起靜書頤,我的手不由緊了緊,“如今誰也别想動他。”
蘇玄峥看着我,聲音平穩道“陛下,你護得了他一時,卻護不了他一世,您就那麽明目張膽的将他放在坤乾宮偏殿,就不怕他吃壞了什麽東西,或者錯敷了什麽藥?”
“你什麽意思,蘇玄峥!”聽了這話,我的心便快速跳動了起來。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告訴陛下,要保護一個人不是把他放在身邊就可以的。”蘇玄峥開口,語氣不溫不火,就在我想要爆發的時候,蘇玄峥卻揚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就那麽長驅直入的進了我的寝宮,然後變戲法一樣的從手裏變出了一堆卷軸,壘在了我的案幾上“這些好好看,一個月後,我再來考你。”語罷就要走。
“爲什麽要考我,你今天這玩的是哪一出?”我很郁悶。
蘇玄峥轉身,挑眉看着我:“難道你不想學着自己治理南閻國?”
“我…”我語塞,我不想自己治理國家,我不過是想保護好身邊的人。可是若我一直這樣無用,連自己都搞不定自己,如何保護别人?“我想。”我回答。
“有想法是好的,我會幫你。”蘇玄峥開口。
“哦。”我有些發愣。“怎麽幫?”
蘇玄峥指了指案幾,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先看完那些,不懂來問我。”
這是要趕赴高考的節奏嗎?惡夢,我不要,我不屌絲逆襲了還不行嗎?我一把抱住了蘇玄峥的胳膊“爺,您别這樣,貧尼已經多年沒有背經書了。背那麽一壘,會死人的。”
蘇玄峥哭笑不得,用手點了我的腦門“别鬧,好好看書,哪裏不懂就讓魏嚴過來找我。乖。”說完這番話蘇玄峥便走了。
蘇玄峥一走,我便開始翻那一堆堆的書籍,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一個字一個字的我還認識,可是這些字排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不認識了。什麽‘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而山川園池市井租稅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湯沐邑,皆各爲私奉養焉,不領於天下之經費。’再如‘行者赍,居者送,中外騷擾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财賂衰秏而不贍。入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陵遲,廉恥相冒,武力進用,法嚴令具。’
這都是什麽意思呀,掀桌!讓我不懂就問他,我能不能說我沒有一句是懂的啊!
頭疼,頭疼。果然應了那句俗話,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生活這個小賤人,在我剛準備奮起的時候,就将我呼成了熊臉,這還能不能愉快的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