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書頤還在慢慢的吃,看到他這樣斯文的吃相我都懷疑他不是在吃面條,而是在數面條。
“你吃了幾根了。”看着他那無比斯文的吃相,我不禁問道。
“三…三十八。”靜書頤一邊吸着面條,一邊回答。
扶額……居然真的是在數面條。我默默爲靜書頤點了個贊,小夥子,你簡直是無聊界的泰鬥級人物啊!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認真吃面的靜書頤,因爲離的非常近,我能看到他長而卷翹的睫毛下,有一雙如水的眼睛,雪白的肌膚下能清晰的看到一根根淡淡的血管,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可謂是吹彈可破,不論是眉眼還是輪廓,怎樣看靜書頤都隻是少年的風姿,我實在無法将這樣的靜書頤,和那個言辭激烈辱罵我昏君的暴躁書生聯系在一起。
“那你幾歲?”我不由開口。
“小…小生一十有八。”靜書頤埋頭回答,始終沒有擡頭看我一眼。
雖然他對我還談不上恭敬,可是此刻的态度與之前在坤乾宮前簡直是判若兩人,我很是奇怪,難道這個書呆子被我一碗面給收買了?喂,你讀書人的高風亮節哪裏去了喂!不會這麽容易被收買吧喂!
“奴才叩見攝政王。”我還在納悶中,就聽到膳房的小太監們叫道。
太監們突然齊聲高呼,吓的我不由打了個嗝“呃!”
靜書頤聞言也默默放下筷子,十分認真的朝蘇玄峥拜去。看着靜書頤這樣,我真是郁悶死,他看到我是一口一個昏君,罵的是咬牙切齒,就算現在不罵我,卻也始終不看我一眼,可看到蘇玄峥來居然拜的這樣的虔誠。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平身,都下去吧。”蘇玄峥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衆人便起身退了下去,包括靜書頤。
看到突然出現在禦膳房的蘇玄峥,我嘿嘿一笑:“你怎麽來了。”
“早晨魏嚴來報,說你身體不舒服,下了朝便去寝宮尋你,豈料你不在,猜測你約莫是餓了,便來禦膳房瞧瞧。”蘇玄峥開口語氣不急不緩,如山泉流水緩緩而過。
見我低着頭,蘇玄峥又道:“哪裏不舒服,可傳了太醫看過沒?”
我擡頭,正要說話,這時蘇玄峥的一隻手已經附在了我的額頭上,我尴尬的急忙拉下他的手道:“原是有些不舒服來着,沒一會兒就好了,我現在沒事了。”
我一時間有些鬧不明白,蘇玄峥他是一直就對女帝這樣溫柔,還是最近這樣溫柔,我剛穿越來的時候可是旁敲側擊的打聽過這個人的,宮女太監,就連魏嚴對他的評價除了沉穩嚴謹,就是不苟言笑,可沒有溫柔體貼這條。完全跟初見他時的形象背道而馳。
“沒事就好。”蘇玄峥回答,而後問道,“過幾個月是你十八歲壽辰,想要怎麽過?”
原來我十八歲生日還沒過,我輕輕咬了咬唇,竟不知道該提什麽要求,其實我很不喜歡電視裏演的古裝劇那樣,大擺宴席,然後請一大堆美女來甩袖子各種的,感覺很無聊,舞姿再如何曼妙我也完全欣賞不了,還要應酬那麽一大群人,還得裝模作樣的說“朕今晚很開心!”想想都覺得累覺不愛。
“能不擺宴席,允我出宮玩一天嗎?”我擡頭看着蘇玄峥,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楚楚可憐,讓他不忍心拒絕我。
我看到蘇玄峥的眉頭輕輕鎖了一下又舒展開了。我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豈料竟聽他說道:“宴席是一定要擺的,出宮玩的事情,等你行完笄禮後再商量。”既然有商量的餘地,說明出去的幾率很大。
我點頭,明白成人禮對古代人,特别是那些貴族世家是多麽的重要,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節目上有沒有什麽特别想看的?”蘇玄峥問我。
我側頭想了一想,最後搖了搖頭。“你安排吧。”我要是說我想看鬼步舞,你們也沒人會跳。古代的節目無非就是美女甩甩水袖,或者搭個台子請個戲班子什麽的,又或者搞點蹩腳的魔術或者雜耍什麽的。再有就是放點煙花啥的助助興,總之萬變不離其宗。沒什麽看頭。
“行,那麽就交由臣來安排。”蘇玄峥開口。
我點頭,“你要是忙就先走吧。我也回坤乾宮了。”
蘇玄峥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道:“暫時沒什麽事,就跟你走一段罷。”我沒有拒絕,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慢慢朝坤乾宮方向走去。
“出大事了!”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回廊的盡頭直直跑來一個太監。
我們雙雙停下腳步。蘇玄峥面無表情的回頭頭看向來人,小太監直直跑向我們而後雙膝一彎拜了下去:“奴才叩見陛下,叩見攝政王。”
蘇玄峥冷語:“什麽事?”
小太監擡起頭目光閃爍的看了看攝政王,又看了看我道:“死人了,有個小太監失足落井...”
一聽到死人,我的心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就想跟着去,可蘇玄峥卻回過身擋住了我道:“雲熙,你生辰快到不宜沾惹晦氣。你先回去休息,我來處理。”
我胡亂點了點頭,蘇玄峥大步離去。死人這種事我還真的不敢插手,既然蘇玄峥說交給他,我便不再多問,乖乖的轉身回了寝宮。
“吓!”吓我一跳,待我轉過頭的時候,魏嚴居然出現在我面前,我用力一拍他的胸道:“剛才去哪裏了?”
魏嚴彎腰作揖:“陛下,微臣一直都守着您的。”
“你說你一直都在?”
“是的陛下。”
一聽到魏嚴的肯定答複,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也就是說,我被靜書頤堵在房裏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咯?”
“是的陛下。”
“你也不出現幫我?”
“陛下,靜書頤沒堵你門,他隻是背手而立一直遠遠站着。而且微臣也一直沒有聽到陛下傳喚微臣,故而微臣不敢貿然上前,怕壞了您的雅興。”魏嚴老實回答。
“還雅興,你還有理了是不是,都是朕的錯咯。”我反問。
魏嚴擡頭,看到我臉色不善,又底下頭去:“不是陛下的錯,是微臣的錯。”
暈,今天認錯認的這麽快,我都不習慣了,再罵他就顯得我小肚雞腸無理取鬧了。“算了,你做爲貼身侍衛,要時刻守在朕身邊,想朕所想,急朕所急知道了嗎?”
“微臣明白。”魏嚴铿锵回答。
“那走,回宮吧。”剛剛小魏的回答,我還是很滿意的,且不論他是否做的到,但至少态度是有的。
“陛下…”魏嚴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直說。”我一邊走一邊說。
“也沒什麽,微臣不過是好奇,陛下何時學會自己煮吃食了。”魏嚴回答。
“這,這個,朕也是無聊的時候自己琢磨的。”我心虛回答,眼睛有意無意的瞄了瞄魏嚴。
他似乎沒有對這個問題刨根究底,我莫名有個感覺,就是剛才魏嚴問我怎麽學會煮面,其實是轉移話題。如此一想我便問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有什麽,隻是好奇罷了,不過微臣猜想陛下不喜朝政,除了喜好玩樂外必定有别的長處,想來便是這廚藝了,陛下可謂是無師自通。”
我聽魏嚴這般說,簡直無語,誰說我家小魏不會拍馬屁的,嗯哼。
而後兩人無話,慢慢朝寝宮走去。人一旦沒了煩心事,就像在跟時間談戀愛,彈指間,時間已經過完。
這一夜我想了很多事情才迷迷糊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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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朝前,我囑咐魏嚴讓他幫我找一下靜書頤,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因爲我準備下朝後就跟蘇玄峥打招呼要人。從昨天吃面的情況來看,靜書頤好像也沒有非常讨厭我了,對我似乎已經有所改觀。畢竟是我害了他,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保他平安無憂,等過段時間再放他出宮。
這宮裏對于沒有權勢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個吃人的地方,免得到時發生什麽意外。
下朝後我快步追上蘇玄峥:“我想向你要個人。”
“不可。”蘇玄峥拒絕。
我暈,我還沒說出名字,他便拒絕了我,“你知道我想你要誰嗎?”
“靜書頤。”蘇玄峥緩緩吐出了這三個字。
對于他的拒絕我其實沒有太多的驚訝,可卻也覺得這并不在情理之中,雖然我是傀儡帝王,不過是要個人伺候自己,怎麽就不行?
我有些憋悶,此刻蘇玄峥繼續道:“若陛下需要人伺候,臣可以爲您安排合适的人選。”
“我隻想要靜書頤。”我繼續争紮。
“陛下,任何人都可,唯靜書頤不可。”蘇玄峥的語調很平靜,我卻聽到了他話中的毋庸置疑,似乎還有些生氣了。我竟不敢再開口。
“那。那我先走了。”我沒有再說什麽便跨門而出。走出幾步後又再次回頭也看到蘇玄峥,隻見他已經大步朝前走去了。
可等我回到坤乾宮後,魏嚴卻告訴我靜書頤不見了,他幾乎是尋遍了所有的角落。如何也找不到靜書頤。
得到這個答案,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什麽人用錘子重擊了一下,一股窒息感瞬間襲來。難道是因爲昨天的事情嗎?我不過是帶着他去了膳房。我頹然坐下。
此刻蘇玄峥那張冰冷卻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臉不斷的在我腦子盤旋。除了他,我竟想不出第二個會對靜書頤出手的人來。
爲什麽他那麽堅定的不讓靜書頤來我宮裏,是不是他對靜書頤做了什麽?
我不斷的深呼吸着,想讓自己快點冷靜下來,良久心跳似乎已經平穩,我看着魏嚴認真道:“朕要見攝政王,你帶朕去。”
“是。”魏嚴領命。
一路上,我的心中也在不斷的默念着,靜書頤你千萬不要出事,你若出事,将讓我如何安心度過剩下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