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男顯然沒有齊書清這麽有幽默感,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死到臨頭還話多。”
之後又回歸了沉默。
恐懼一點一點地彌漫開來,齊書清就是一個小市民,有很多小倒黴,很多小不順心,但是從來沒想過日子可以過得這麽多災多難。在這句話之前,她都還有着一種不真實感,覺得這就是一個不甚真實的夢,或者是一次惡作劇,總歸有些僥幸心理。
現在才真切感受到這幾位是真的哪裏冒出來的打手,真的是有人要給她一個大大的教訓。
這麽明目張膽的搶人,看來是不準備留後路了。幾位大哥的臉雖然帶着墨鏡,但并沒有要遮掩的意思,警匪片不都這麽演麽,一般給看臉的都是不怕你報警的,也就是……他們會讓你報不了警。
齊書清突然感覺很冷,忍不住打了個抖。
車裏很安靜,如果不是車子還在平穩前進,齊書清幾乎要以爲那幾位中了石化術了。
縮在座位裏,齊書清表面無害,腦袋轉得飛快想着脫困的辦法。
即便是纏在網裏的魚,不到真死的那一刻也是要努力掙紮一下的。五位彪形大漢對陣一個跑不動打不動的戰五渣,戰局很明朗。硬拼肯定是不行的了,可是要如何智取?
去哪不知道,對付的人不知道,要怎麽智取?
越想越覺得逃生希望渺茫,齊書清捏緊了拳頭拼命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場景:要積極,不到最後一刻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不知開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幾個人推搡着把齊書清弄下車,大約是看齊書清太過菜雞,這幾位連綁她的興趣都沒有,直接把她推着往前走了。
不知道過了幾道門,一行人終于停了下來。
一個猥瑣的聲音由遠及近,狗腿的語氣不用看都能想象他鞠躬哈腰的模樣了:“周哥好。”
“讓你找的人呢?”
“都在呢,”那人呵呵幹笑:“都是幾十年的老光棍,肝火旺着呢,保證把這小妞弄得欲仙欲死。”
這人後面還說了不少猥瑣的話,知道他所說的主角就是自己之後,齊書清不想再聽下去了,把頭扭向了一邊。
墨鏡男的頭頭還在和那個猥瑣男交代:“……記得拍照片,臉要清晰……弄完收拾幹淨,下手準一點給她一個痛快……屍體我們來處理,讓你的人管好嘴巴。”
“周哥你放心,規矩他們都是懂的,保證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您放心。”
毀還不夠,這個幕後主手居然還想直接滅了她。齊書清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向後退了了幾步,撞在了一個人聲上。
齊書清吓了一跳,脫口而出就是“啊”,卻被那人給捂了回去。
大約是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人沒有說話,隻是在齊書清的手裏塞了什麽東西。
不知這人是敵是友,齊書清也不敢聲張,慢慢向後退靠在牆上,裝作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模樣,借機把匕首藏進了袖子裏。
冰冷的刀刃貼着皮膚,寒意透過皮膚肌肉筋骨一路傳到了心裏。沒有精力去想這位給刀的是隊友還是敵人,又有什麽目的。齊書清咬了咬牙:敵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這些人真的要對她做什麽,她絕不會手軟!
那頭周哥和猥瑣男已經說完話,押着齊書清進來的一行人無聲地退出了房間,門被關上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音,像是一口大鍾在齊書清心裏敲響,悶悶的痛。
猥瑣男沒有過來碰齊書清,而是走向了房間的另一頭,打開門招呼着:“趕快的進來。”
一堆紛亂的腳步聲雜沓地走了過來,齊書清忍不住往角落裏縮了縮。
來人漸漸逼近,齊書清眼前突然亮了起來,有人把蒙在她臉上的眼罩摘了下來。
看清周圍的人之後齊書清閉了閉眼,壓住心裏的惡心:這個人,真的很狠,居然找來這麽一堆髒兮兮的流浪漢。
看清齊書清的樣子幾個流浪漢也愣了愣,站在後面的幾個相互看了一眼:“真要弄啊?”
沒等他們遲疑,離齊書清最近的一個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淫笑着朝齊書清伸出了手:“管他的,别人給錢讓咱爽的事,哪來那麽多計較。我還沒弄過大學生呢,别特麽說你們不想,裝什麽聖人啊?”
在他的鼓動下,幾個遲疑的人又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想要拉開齊書清的衣服。
然而還有一個滿臉灰白胡子的流浪漢往後退了幾步:“這事我不弄了!”
“媽的,錢都收了,你還想走?”最先動手的流浪漢站了起來:“你想去報官麽?今天你必須弄,誰都有一份,報了官誰都别想跑!”
“我不弄,”灰白胡子的流浪漢梗着脖子:“我保證不報官,放我走吧!”
領頭的流浪漢罵了句髒話沖上去揪住他的衣領:“這事誰都别想滑脫。”
“我不弄!這娃給咱幾個當閨女都還小了,你們下得去手,我下不去。我不弄!放我走!”
眼見兩人打了起來,剩下幾個相互看看,該上去幫忙的上去幫忙,該上去勸架的上去勸架,亂成了一團。
局勢越亂對齊書清越有利,仔細打量整個房間的構造,這裏好像是什麽廢棄的辦公樓之類的,房間不算大,房間之間有門相通,她捏着已經滑出衣袖的匕首貼着牆悄悄挪到猥瑣男離開的門口。
打的動靜太大引來了猥瑣男,他打開門探了個腦袋進來朝流浪漢吼道:“你們幾個特麽的在幹啥呢?能不能弄?不能弄就給老子——”
沒等他把話說完,齊書清猛地一撞門,直接把他撞暈過去,不等屋裏的人反應過來,齊書清一溜煙地沖出了門,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關上才開始後悔,這根本不是出口而是入口,裏面是一個小小的房間估計從前是用作休息室的。
除開剛才反鎖上的門,隻剩下窗戶可以走。
那個被門夾了腦袋的倒黴蛋随時可能醒過來,門外那些人也反應過來了,就堵在門外叫嚣。
墨鏡男們就在外面很快就會聽見動靜跑進來,這扇門堅持不了多久。來不及多想齊書清扒了猥瑣男的褲子。
猥瑣男竟然是個暖男,牛仔褲下面還穿了保暖褲,齊書清果斷地扒掉了牛仔褲順手把保暖褲拉到了腳踝,這樣就算猥瑣男醒來,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齊書清小心翼翼地翻出窗戶,用猥瑣男的牛仔褲在窗戶邊的管道上繞了一圈,抓着兩隻腳用勁的時候會增大與管道的摩擦力,松開就能下滑一段。
用這樣的方式,齊書清順利地下了兩層樓,還有兩層樓就能到底齊書清總算松了口氣。
然而沒等她這口氣喘完,上方就探出一個腦袋,看面相正是剛才昏迷過去的猥瑣男。
建築外面并沒有什麽遮擋物,猥瑣男一眼就看到了齊書清:“那賤人在這兒!快點去兩個人到樓下攔住她!”
完了,被發現了。齊書清幹脆放松手裏的牛仔褲,加快下滑速度。
雙腳一沾地,齊書清丢掉褲子就開始跑,猥瑣男眼看着齊書清跑掉氣急敗壞地咒罵着。
齊書清不敢逗留朝着遠離建築的方向就開始逃。
不确定墨鏡男的人數和布局,其實這樣胡亂逃跑很容易直接和人家撞個正着。然而齊書清并不了解這個地方的地形,除了憑運氣沒有别的選擇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邊跑一邊祈禱上帝沒有在打瞌睡,倒黴了這麽久總該眷顧她一回了。
沒等齊書清跑出廠房,突然斜刺裏一隻手伸了出來抓了個正着。
這麽倒黴?齊書清快要哭出聲的時候那人說話了:“跟我來。”
這人居然臉上帶了一個三塊錢一個的兒童面具,面具上畫的還是京劇臉譜的孫悟空。齊書清真是好奇他從哪裏淘來這樣的老古董,可是被他拖得隻有跑的力氣,根本沒機會問明他的身份。
這人顯然是熟悉地形的,三下兩下就帶着齊書清繞出了廠區,拿手指了一條路:“從這裏上大道沿着路一直走,走上大公路就有車站了。”
齊書清趕忙道謝:“謝謝啊,留個聯系方式,我好感謝你啊。”
那人沒有說話,飛快地跑走了。
當代雷鋒啊!齊書清一臉感慨地順着他指的路逃走。
到了車站終于見到了人煙,齊書清像是見到親人一樣幾乎要淚流滿面:“請問這裏是進城的公交車站麽?”
得到肯定答案之後齊書清趕緊排進隊裏,之前被綁上車的時候就被墨鏡男搜走了手機,好在他們的目的不是劫财,并沒有把錢也收走,讓齊書清還有機會買到車票。
掏錢的時候齊書清突然摸到兜裏有什麽東西硬硬的,翻出來一看居然是一部嶄新的手機。
齊書清滿腦袋疑惑這手機分明不是她的,怎麽會在她的口袋裏?又怎麽會躲過墨鏡男的搜查呢?
坐在大廳的硬塑料椅上齊書清才終于把心放回肚子裏,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口裏的匕首,已經被體溫熱暖了。
齊書清掏出先前翻到的手機,滑開屏保之後發現手機是在錄音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