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新宇低垂着頭,沒有反應。
察覺到兩人的低氣壓,周圍的傭人全都悄悄退下,很快空曠的客廳裏就隻剩下鍾新宇和沈婉婷兩個人。
這樣的氣氛連很會交際的沈婉婷都忍受不了了,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宇哥哥,清清沒事吧?”
鍾新宇有了動作,微微擡頭望向沈婉婷:“我在新婚夜裏丢下你去找另一個女人,你是不是很生氣?”
沈婉婷被問得一愣,溫柔的笑了:“我知道清清對你很重要……”
鍾新宇打斷她:“說實話,婷婷,我們是夫妻,沒有必要拿糊弄外人的那套對我。”
“我們是夫妻”幾個字讓沈婉婷彎了唇角,優雅地理順裙擺在鍾新宇旁邊坐下:“實話的話,你把我一個人丢下應付一堆追根究底的客人,自己去救另一個女人,我自然是很難堪的。”
鍾新宇終于正視起這個拿自己做籌碼,和他簽訂合同婚約的女人,唇邊的笑意越發溫柔。輕輕扶起沈婉婷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你才是我的妻子,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這話讓沈婉婷驚喜地睜大了眼睛,鍾新宇的臉在眼前緩緩放大,沈婉婷害羞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期待的吻并沒有到來。
鍾新宇隻是輕輕地把她擁在懷裏:“婷婷,謝謝你的理解。”
心髒的疼痛一點一點擴大,蘇時強忍住疼痛伸手摸到床頭的按鈴,艱難地完成這個動作之後,蘇時痛得連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了,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護士來得很快,發出了短促的驚呼聲之後迅速叫來了醫生。
許薇薇和齊書清聽到隔壁的動靜對望一眼,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許薇薇和齊書清都住的單間,齊書清很快反應過來那些醫生是來搶救蘇時的,着急地想要坐起來。
許薇薇一把把她按回床上:“我去。”
蘇時已經被擡回了床上,一堆醫生護士圍着他,許薇薇根本看不到狀況,又怕齊書清擔心,隻好退了回去:“不是什麽大事,蘇時昨晚泡了冷水有點發燒,醫生在給他做物理降溫呢。”
齊書清皺着眉:“蘇小時真是的,泡了冷水怎麽不喝點姜湯去去寒呢?昨晚還守了我一夜,我就知道該逼着他睡覺的。”
看她碎碎念的模樣,許薇薇心裏有點苦苦的。那麽多醫生圍着,各個神色沉重,蘇時病的絕對不會輕。這兩人也是諸多磨難,老天真是喜歡捉弄人。
等到醫生退出來蘇時的病房,許薇薇瞞着齊書清去看了看。前一天還好好的蘇時,轉眼就被一堆機器包圍着,臉色很難看。
蘇時看見許薇薇來了,咧嘴笑了笑:“清清睡了麽?”
許薇薇點點頭:“吃了藥睡着了。”指了指那堆機器,許薇薇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蘇時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老毛病犯了,不是什麽大事。”
許薇薇高傲地拿鼻孔望着蘇時:“你以爲我會像齊書清那個傻子那麽好騙麽?這些玩意兒不是大事能給你用?”
蘇時并不想讓外人知道太多,但這許薇薇又是齊蠢豬難得的朋友,隻好轉移話題:“清清的狀況不太方便乘飛機,大概要等幾個月才回國,你是現在回去還是和她一起走?”
許薇薇上下打量了蘇時一眼:“你這副模樣還想照顧齊書清麽?沒我幫忙,你能瞞過她麽?”
蘇時笑了起來:“齊蠢豬總算交了一個對的朋友。”
“謝謝蘇大少的欣賞。”許薇薇把話題又拉了回來:“你到底身體有什麽問題?”
蘇時沉默不語。
許薇薇不耐煩起來:“躲躲閃閃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毛病?”
許薇薇眼尖,沒等蘇時回答先看到了床尾挂着的病曆表,伸手摘了下來。
蘇時仰躺着等待許薇薇看完:“許大小姐有什麽指示?”
許薇薇倒甯願自己沒有看見了:“你有先天性心髒病?”
“是。”
“……”許薇薇覺得有點口幹,張了張嘴徒勞地問了一句:“不是說這樣的狀況小時候可以做手術修複麽?”
蘇時自嘲地笑了笑:“心室間隔缺損8毫米,無法自愈,手術費用3萬。等有錢做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手術的年紀,醫生說手術風險較大,建議靜養。”
“……沒事的,你這是感冒引起的,感冒好了病就好了。”許薇薇弱弱的安慰了幾句,發覺自己不擅長處理這樣的狀況,轉身出了門:“我去看看齊書清,你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上午蘇時的後媽就坐飛機來了日本,看過蘇時之後轉身進了齊書清的病房。
齊書清手臂拉扯脫臼,打了石膏,坐着的時候兩個手隻能僵硬地伸直。見到蘇時的後媽也隻能尴尬地點頭打招呼:“阿姨好。”
後媽很溫和,保養得宜的臉看着很嫩,和齊書清面對面坐着就像姐妹談心似的:“清清傷還痛麽?”
齊書清趕緊搖頭:“沒事,不疼了。”
後媽撇撇嘴:“小時真是的,談了戀愛都不告訴我們,害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一點都不正式。”
後媽突然做出這麽小女生的動作,吓得齊書清下巴都快掉了:“……”
“周媽給你煲了蹄筋湯,吃哪補哪,一會兒你要多喝一點。”
這麽好相處的豪門太太,齊書清簡直受寵若驚,忙不疊地點頭:“我會的。”
後媽溫和地笑了笑:“我說小時最近脾氣變好了,原來是談戀愛了。阿姨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姑娘,小時有先天性心髒病,醫生叮囑他要保持心情的平和,不要大喜大怒,偏偏他性子急躁,老是發脾氣動怒,你要多勸着他一點。”
齊書清很驚訝,蘇時平時看上去那麽精神居然有心髒病,作爲女朋友居然粗心得連自己男朋友的身體狀況都不清楚,齊書清又心虛了:“嗯,我明白的。”
後媽摸着齊書清的手開啓了拉家常模式:“小時除了身體不太好,其他都是很優秀的……你是個好女孩,不會因爲他身體不好就嫌棄他吧?”
得知蘇時有先心病,齊書清有兩個反應,一是心疼蘇時,有好幾次看他臉色不好精神疲憊,都以爲是他沒睡好,沒想到他在經曆着如此兇險的疼痛。二是生氣蘇時瞞着她,難道她是那種會因爲他身體不好就跑掉的自私鬼麽?
可惜她現在動彈不了,不能去當面和他剖白自己的想法。
周媽提來了湯,後媽慈愛地替齊書清盛了一碗:“周媽煲湯手藝很好,清清你嘗嘗。”
後媽身上帶着淡淡的香味,手指纖細白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闊太太。然後現在這位闊太太正在溫柔地給她喂湯喝,齊書清的心瞬間被她俘獲了。
齊書清的傷處主要在手臂上,腿倒是沒什麽大礙,養了幾天就能下地亂跑了。
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隔壁病房,在後媽和周媽的照顧下,蘇時的臉頰不但沒有病人的消瘦,反而隐隐有幾分發胖的模樣。如果不是蘇時身上還有許多電線周圍有好幾台儀器,齊書清幾乎要以爲他隻是來度假的了。
看着齊書清愣愣的模樣,蘇時自嘲的笑了笑:“你害怕了麽?”
齊書清拿拳頭在蘇時的腦袋上碰了碰:“要不是看你躺着,這一拳就要砸上來了。我就那麽像自私的小人麽?你有心髒病爲什麽不告訴我?還做了那麽多不能做的事!經常熬夜什麽的,很傷心髒的啊,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長?”
蘇時無辜地嘟嘴:“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做,生活也太無趣了,還不如死了。”
齊書清瞪着眼鏡:“你再胡亂說話!你死了倒是輕松,留我當寡婦麽?不怕我帶着你兒子改嫁啊!”
“那我快死的時候就先把你弄死,你願意麽?”
“我願意啊。”
“蠢豬。”蘇時笑了起來:“放心,我的命長着呢。”
齊書清哼道:“我查過了,先心病人要少吃鹽,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不能熬夜不能大喜大怒……”
蘇時越聽越愁眉苦臉:“你就說我還剩幾件能做的吧。”
齊書清不理他,接着念完了禁忌項目:“以後我會監督你的,不聽話就不給飯吃。”
蘇時誇張地慘叫一聲,唇角卻是止不住地往上揚:“清清,你要當暴君麽?”
齊書清想做個叉腰的動作,奈何右手臂打了石膏,于是圓規變茶壺:“爲了不當寡婦,必須暴君!”
蘇時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揚,朝着齊書清招了招手:“清清我想抱着你,快到我懷裏來。”
齊書清傲嬌地扭頭:“我才不投懷送抱呢。”
蘇時伸手捂住心口:“啊,我好難過,我心髒疼。”
看着他耍賴的模樣,齊書清也笑了,乖乖趴進蘇時的懷裏:“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遷就你一下吧。”
“清清……”
“嗯,我在呢,你說。”
“你的石膏手壓着我了,好重。”
原本沉浸在溫存的氛圍裏的齊書清惱羞成怒,掙紮着要爬起來:“愛抱不抱!”
“别别别,抱着舒服,我愛抱……”蘇時笑得更加開心,轉眼笑容變得扭曲:“清清,你别亂動,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