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曆過真的不知道死神擦肩而過的可怕,蘇時這一次是真的怕了,小心翼翼避開齊書清的傷處,把她攬在懷裏:“蠢豬,如果可以把你變得小小的,永遠關在心裏讓你哪也去不了就好了。”
齊書清局促地低着頭:“我不是好好的麽,你臉色這麽差,快點好好休息啊。”
幾乎一天兩夜沒有睡覺,蘇時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于是難得地沒有反駁,而是挪低了身體,把臉埋在齊書清的肩窩裏:“清清,不要跑太遠,在我的保護範圍内活動好不好?我恨透了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我不敢想象剛才要是我再晚一點到會發生什麽事……”
想起之前那種一點一點被拖入死亡的痛苦,齊書清打了個寒顫,趕緊把話題岔開:“好困……睡覺好不好?”
許薇薇沒有受什麽傷,睡了一覺之後立刻恢複了生龍活虎。
對比疲憊的蘇時以及病号狀态的齊書清,簡直是精神得不能再精神。好不容易勸着蘇時去隔壁病房睡覺,許薇薇一屁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開始了征讨大會:“齊書清你真是個好樣的!”
一看許大小姐這副女王模樣,齊書清下意識地縮起了脖子:“……沒有沒有……我不好。”
“你不好?”許薇薇手指癢癢想掐肉,可是打量齊書清全身,那慘樣根本找不到一塊好肉下手,隻好恨恨冷哼:“你的算盤倒是打的好,說什麽各管各,演技真是好!倒是把我騙過去了!”
“……”
“你不就是不會遊泳怕拖累我麽?”除了從鼻孔發出哼聲,許薇薇找不到其他發火的方式:“你有沒有想過你真要出點事我得内疚一輩子啊!你倒是會做好人!”
許薇薇說着恨恨在齊書清的枕頭上捶了一拳:“我遊泳的技術好得很,你别小看人!下次再遇上這種事,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别再玩這些陰招了!”
又想起昨晚齊書清命懸一線的險況,許薇薇懊悔道:“不,沒有下次了……總之别再給我玩陰招,好人你當了,惡人我做了這種事,老娘才不願意接呢!”
齊書清嘿嘿幹笑:“不是和你說了麽,你救我我救你這種劇情一般都要出事,咱兩這各管各的,活一個不虧本,活兩個賺一個,不是正合适麽。”
許薇薇眼睛一瞪:“你還敢說?”
齊書清趕緊讨饒:“我不說了。”
許薇薇做了最後的總結:“總之别玩花招了,就你大英雄,就你舍己爲人!”
許薇薇還要再說,門外響起輕輕的叩門聲,打開門一看來的是鍾新宇。
許薇薇對這人印象挺好的,又溫柔體貼又紳士大方,一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有話要單獨對齊書清說,自然是想成全的。因此不顧齊書清求救的眼神對鍾新宇說道:“宇哥你來得正好,我去打個電話保平安,拜托你照顧一下清清了。”
說完像隻靈活的松鼠似的竄出了房間,把空間留給了鍾新宇和齊書清兩人。
齊書清現在身體不方便躲都沒得躲,隻好幹幹傻笑:“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啊?”
鍾新宇一夜沒睡,臉色十分難看,下巴上更是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往日溫柔的笑容今天看起來就有幾分苦澀:“睡不着,幹脆早點過來了。”
齊書清就是順嘴扯個話題,鍾新宇認真答了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接,隻能愣愣“哦”了一聲,之後就是大眼瞪小眼了。
鍾新宇被她傻乎乎的樣子逗得微微一笑,伸手在她亂糟糟的頭上摸了摸:“今天身上還疼麽?”
一提起這個齊書清苦了臉:“疼……”
關節拉扯的疼痛和利器的傷痛完全不一樣,那是強行扯斷筋骨皮肉的過程,從骨頭到皮膚無一處能幸免。
鍾新宇溫柔地握住齊書清的手腕,眼中的情緒十分複雜,最後隻能輕輕吐出一句:“清清,對不起。”
不知道兩人是怎麽了,好像相處起來永遠都是道歉的話。齊書清誇張地大笑:“真是的,這事又不是你造成的,有什麽好說對不起的。”
鍾新宇沒有說話,隻是盯着齊書清受傷的手腕,輕輕拿大拇指來回撫摸着。
齊書清有心抽出手腕,可是奈何睡了一夜之後疼痛全都蘇醒,竟然比昨晚還要痛上十倍,根本動彈不了。隻好呆愣愣地看着鍾新宇握着她的手腕,垂首不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鍾新宇終于開口:“蘇時是個好男人,比我好十倍百倍。”
“啊?”所以呢?齊書清被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弄得摸不着頭腦。
然而鍾新宇也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替她整理好頭發在她額上吻了吻:“好好養傷,國内還有點事,我要先回去了。”
“哦,好。”
鍾新宇扯了扯唇角,伸手在她頭上拍了拍:“傻瓜。”
走出病房就看見許薇薇靠在窗邊一副望着風景出神的樣子,鍾新宇也不揭破,禮貌地笑了笑:“本來是想請你們在日本好好玩玩,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真是抱歉。”
許薇薇被他的禮貌整的有點不知所措,大而化之地擺了擺手:“沒事的,這事大家都沒預料到。”
鍾新宇欠了欠身:“我有些事要處理,不能在日本久留,清清就拜托你照顧了。回國之後我會專門安排酒席向你們賠罪。”
“擔不起擔不起,”許薇薇難得惶恐:“我會好好照顧齊書清的,你放心。”
鍾新宇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
“嗯,嗯,你放心。”
目送鍾新宇離開之後,許薇薇輕手輕腳溜回齊書清的病房,齊書清正仰面躺在床上,盯着雪白雪白的天花闆發呆。
這狀況,許薇薇也有點手足無措。蘇時對齊書清怎麽樣有目共睹,昨晚那麽冷的水他想都不想就往下跳了,這鍾新宇也不能說不好,來得晚了點齊書清已經被救起來,沒能得知他是否會全然不顧地跳水救人,但是從他看齊書清那深情眼神,想來也是會跳的。
鍾新宇這人輸就輸在已婚上,許薇薇對政治婚姻有着與衆不同的看法,并不那麽在意鍾新宇有老婆還要招惹齊書清這件事。可她自己就曾被愛情沖昏過頭腦當了别人愛情裏的小三,知道當小三的苦,齊書清這麽鑽牛角尖的人,真要和鍾新宇在一起,不知道能把自己苦成什麽樣,這樣看來倒是蘇時略勝了一籌。
想了半天終于幹幹開口:“清清,你渴不渴?”
齊書清緩慢地搖了搖頭:“我想睡覺。”
許薇薇就怕齊書清突然來個情感爆發,拉着她要傾訴。一聽齊書清說想睡覺,簡直是如釋重負,替她調整了枕頭的高度:“那行,你再睡會兒吧,我守着你。”
蘇時是真的累了,粘着枕頭就睡了,齊書清有許薇薇照顧着倒也放心,一覺睡醒天都快黑了,橘黃色的餘晖撒進房間,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夢還是醒。
愣怔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會兒是在日本,齊蠢豬還在隔壁病房休息。蘇時猛地站起身,心髒卻是蓦的一痛,身體失去控制重重摔在了地上。
定的病房是最好的單人間,隔音效果相當好。齊書清和許薇薇這邊什麽聲音都沒聽到,許薇薇正捏着勺給不能動彈的齊書清喂飯:“看你現在這病雞模樣,以後還逞不逞能了?”
許薇薇對齊書清撒謊演戲騙自己先遊走的事耿耿于懷,趁着齊書清手腳動不了不時給她套小鞋,捏着勺子在她面前晃悠。齊書清剛一張嘴,勺子就收回去了。
齊書清苦笑:“我真不是逞能呀……我一隻會原地狗刨的人,哪裏逃得了?真要你帶着我,隻怕我們兩現在都被打成篩子沉到水底了,哪還有機會給你在這兒逗我玩?”
那些子彈都是真的,稍有差池就是嗚呼哀哉。昨晚好幾個女孩被槍打死,流出來的血把海水都給染紅了,被雪亮的探照燈一照顔色豔得刺眼。
那場景是兩人的噩夢,說到這裏不由都沉默了。
如果沒有反抗沒有逃跑,乖乖被賣到淫窟,即便會受屈辱,好歹命是在的。而現在,她們被齊書清鼓動,反抗逃跑,卻做了槍下的亡魂,永遠躺在冰冷的海底。
這舉動究竟是對還是錯呢?齊書清隻想當個兢兢業業的小上班族,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的決定會影響那麽多人的命運,不由愧疚萬分。
許薇薇沒有齊書清想的那麽深遠,看她一臉沉重拿勺敲了敲碗:“行了行了,這事算我不對,以後再也不提了,趕緊吃飯吧。”
鍾新宇回到島上,賓客已經全都送走了,隻剩下沈婉婷還留在島上。
看見鍾新宇回來,沈婉婷溫柔地迎了上來:“新宇。”
鍾新宇沒有理會沈婉婷,自顧自地脫去已經被揉皺的西服外套,躺倒在沙發上。
沈婉婷笑容有點僵硬,還是勉強湊了過去:“房間早就準備好了,上樓洗了澡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