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是在工廠附近被棄置的,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不行也得試試,蘇時和私家偵探當即就開車去了工廠。
太陽漸漸升起,霧氣被曬幹,然而天氣還是刺骨的冷。私家偵探哆哆嗦嗦抽了兩根煙,遞給蘇時一根:“抽根煙暖暖吧。”
身體的因素,蘇時很自律,基本不碰煙,酒也很少會喝。
然而現在實在冷得受不了,煙頭那點火星都變得格外溫暖誘人。蘇時配合地任憑私家偵探替他點火。
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氣毫無防備地沖進肺裏,嗆得蘇時咳嗽不止。
咳嗽太劇烈,心髒莫名地一疼。蘇時趕緊摸出藥含了一粒在舌下:“走吧,去附近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散步的行人有見過可疑人員。”
私家偵探跺了跺腳,指着工廠背後:“那後面是職工的宿舍,廠搬走了,就變成了無業遊民的據點,可以過去看看。”
宿舍樓和工廠一樣廢棄了,沒有圍牆的阻擋甚至比工廠還要凄慘,能被拆掉的門窗櫃子通通都被偷走了,甚至連樓梯上的鐵欄杆都被人鋸掉,隻剩下毫無遮擋的水泥樓梯。
蘇時和私家偵探爬遍整棟建築,總算在一間小小的儲物室裏找到一個正在睡覺的流浪漢。
儲物室位置很隐蔽,不仔細找根本不會被發現,于是幸運地保住了門,流浪漢發現裏面挺寬敞也挺溫暖就搬了進來。
流浪漢搓着眼屎咧着嘴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被綁的兩個年輕女孩麽……啊……好像有見過……往哪走了呢……啊……想不起來了……”
私家偵探熟練地掏出早就備好的酒瓶連着錢一起塞給流浪漢:“天氣太冷了,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流浪漢大大地喝了一口,舒坦地咂咂嘴:“啊……好像有點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我半夜爬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有聽見汽車經過的聲音,偷偷看了一眼,有人在這裏交接人質呢!兩個小姑娘長得很好看,估計是被賣去做什麽皮肉生意了吧?”
蘇時聞言不由捏緊了拳頭,私家偵探安撫地拍了拍蘇時的手背,緊接着追問道:“那您有沒有注意他們往什麽方向離開的呢?”
“這個……就沒有注意了,昨晚太冷了,我放完水就趕緊回房間睡覺了呀。”
流浪漢已經五十來歲了,真要想當英雄也沒那個資本,蘇時無法責怪他見死不救,隻能捏着拳頭沖了出來。
凜冽的空氣讓他頭腦變得冷靜,回到暫住的酒店:“車子是三天前報失的,即便不是早有預謀,也是早就在爲搶人做準備。拜托你去警局找出昨晚以前報失的車輛,以及今天已經被找到的車輛,也許能找到什麽線索。”
私家偵探應了一聲,立起衣領匆匆離開了。
蘇時一拳砸在牆上:“蠢豬……你千萬要好好的……你要是少了一根毛,我非……我非吻死你不可!”
拿出最後一根煙點燃,鍾新宇把煙盒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捏了捏鼻梁:“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明明計劃沒有問題的……”
鍾新宇抽得很用力,煙很快就燃盡了。
狠狠把煙頭按滅,鍾新宇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電話很快就被人接起,鍾新宇熟練地用日語和對方交談起來:“您好,我是鍾新宇……是,早就想來拜訪您……怎麽好意思呢,您是長輩,請務必接受晚輩的邀請……好的,晚輩在初雪閣敬候您的到來。”
鍾新宇挂了電話,喊人送來一套日式禮服換上,起身去了初雪閣。
日式的榻榻米其實很隔溫,跪坐在墊子上一點也不冷,鍾新宇正對着大門一動不動地等待着。
紙門總算被拉開,鍾新宇趕緊行禮。
一個穿着和服的微胖男子笑眯眯地走了進來:“讓你久等了。”
“您能賞光,晚輩十分榮幸。”鍾新宇陪着男子坐下。
兩人客氣一番之後,鍾新宇終于說出了原因:“……拜托您幫忙找一下名叫齊書清的女孩,她是我的好朋友。”
男子哈哈笑了起來:“這點小事,哪裏稱得上幫忙。”說完朝一直伺立在他身後的年輕男子招了招手,小聲用日語叮囑了幾句。
年輕男子得了命令安靜地躬身退下。
鍾新宇感激地替男子續上熱茶:“謝謝您。”
男子笑呵呵地擺擺手,端起熱茶飲了一口。
小黑屋沒有窗子,唯一的口子就是被人守着的小門。手機不在身上,不知道是被他們收走了,還是早在昨晚就弄丢了。沒了參照,齊書清和許薇薇根本無法确認時間,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年那麽長。
關她們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人,這麽長時間隻送了一次飯,飯菜還算新鮮,還給了兩瓶剝去包裝紙的礦泉水。
許薇薇喝了兩口水,淡定地安慰吓得沒胃口的齊書清道:“你看,還管咱飯,說明暫時不會要我們命的,你就放心大膽的吃吧。不吃飯,萬一有機會逃跑了你丫都跑不動,到時候可别指望我會大義凜然地回頭救你。夫妻都隻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咱兩連夫妻都不是呢。”
齊書清一聽覺得挺有道理,趕緊端着碗刨了兩口,又趕緊吐了出來:“這是什麽啊!好腥!”
由于是摸黑開吃,隻能勉強看見白飯的輪廓,并不知道上面放的什麽菜。
許薇薇聞言端起自己那碗,拿筷子戳了戳,挑起一小團嘗了嘗:“沒什麽,白飯上面蓋了個生雞蛋,倒了點醬油。聽說日本醬油很好吃,傳統工藝釀造,味道醇正比咱的勾兌醬油好多了,既然遇上了可得趕緊感受一下,拌勻了吃吧。”
齊書清超級不愛吃雞蛋,這忌諱從小就有,尤其是白煮蛋完全不能接受,總害怕敲開殼會看到一隻閉着眼睛的小雞仔。
齊媽媽的廚藝也是時好時壞,時不時還搞點創新,弄些暗黑料理出來刷新齊書清的世界觀。
齊書清印象很深刻的就是念小學那會兒,有一天齊媽媽起晚了,來不及弄早餐,敲了兩個雞蛋打勻拿開水沖開就讓齊書清喝掉。
那腥味到現在回憶起來還是會想吐,齊書清自然是捏着鼻子使勁搖頭,不肯喝。
最後還是沒抵過齊媽媽的暴力,被強迫着喝光了。
齊媽媽一邊看着一邊嫌棄齊書清:“山豬吃不來細糠,你這就是一輩子的窮酸命。”
倒沒想到齊媽媽還是個算命大師,齊書清活了快二十四年,還真就一直是個窮酸命。
和陳樂橋在一起那會兒,陳樂橋大手大腳存不住錢,還老愛大方請朋友吃飯,沒辦法的齊書清隻好克扣自己,明明兩人掙的錢不算少了,齊書清也過得窮酸兮兮的,最後還成了陳家嫌棄她的理由。
現在自己養自己,危機意識極度爆棚,還是舍不得花錢,依舊是窮酸模樣。
果然是三歲看大,七歲看老。
話題扯遠了,回到齊書清和雞蛋的恩怨糾葛上。齊書清面露難色地望着手裏的飯碗,其實這麽黑的環境,許薇薇看不見她臉上的難色,她也看不清手裏的飯碗。可人就是有習慣動作,總之齊書清愣愣盯着手裏的碗,聽着許薇薇巴拉巴拉扮好飯一口一口吃得老香,終于還是沒敢嘗試生雞蛋拌飯。
等到許薇薇吃完飯,齊書清把表面粘了雞蛋的米飯通通撥進許薇薇的空碗裏,就着滲下來的一點醬油吃着白飯。
畢竟餓的久了,齊書清倒也沒覺得白飯有多難下咽,然而沒等她吃幾口,小門吱呀一聲開了,露了一點光進來。
一個臉上帶着猙獰面具的男人走了進來,什麽也沒說直接把碗收走了。
齊書清保持着端碗的姿勢“啊”了一聲:“巧奪麻袋!I'm/not/finish!”
然而那位面具男大約小學英語都沒學完,并沒有聽懂齊書清的呼喊,頭也不回地走掉了,還帶走了那一片小小的光明。
房間重新變回黑暗,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适應過來,許薇薇看準齊書清額頭的位置拿手指戳她:“no/zuo/no/die/why/you/try?”
“no/try/no/high/give/me/five!”齊書清順嘴就把下句接了,氣得許薇薇翻了一個巨大的但是齊書清看不見的白眼:“留着也是禍害,餓死你算了!”
黑暗中什麽怪物都出來了,齊書清害怕地靠在許薇薇身上:“薇薇,我好困,讓我握着你的手睡會兒好麽?”
“哼,麻煩。”許薇薇嘴上嫌棄着,還是把手遞給了齊書清:“握着吧,我們兩個輪換着睡,看看有沒有什麽機會求救吧。”
年輕男子悄無聲息地躬身走進房間湊在男子耳邊小聲彙報情況,男子漸漸收了笑容,揮手讓年輕男子退下。
“抱歉,請問情況如何?”鍾新宇迫切想知道齊書清的情況,有些不禮貌地追問着。
男子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已經問過組裏的弟兄了,這事不是我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