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十分沉默,一桶啤酒愣是讓齊書清一個人喝光了,喝到最後還要擡手再叫。蘇時捏了捏眉心,按下齊書清的手,認真望着她道:“你要是覺得難受就哭出來,沒人會怪你不堅強。”
齊書清反應了兩分鍾終于明白他在說什麽,慢慢搖頭:“我不難受,一點也不難受。我不要你同情我,我不要任何人同情我。”因爲喝酒的緣故,齊書清臉頰和眼眶都泛着紅,她扯開嘴角笑了笑:“那就這麽着吧,飯也吃完了,我哭也哭過了,謝謝你的陪伴。明天還要投簡曆,我回家睡覺了。”
蘇時沒說話,隻是緊緊盯着她的眼睛,齊書清下意識地把頭撇向一邊:“都十點過了,你們學校幾點關校門啊?”
“早着呢,”蘇時有點頭疼她的倔脾氣,放緩了語氣:“我心情也不好,陪我去學校逛逛吧。”
蘇時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眼神都帶了落寞,頓時讓齊書清生出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難友情,磨蹭了一會兒,還是點頭應了。
新村剛好在大學城中心,周圍鄰了好幾所高校,X大和C大不過隔了幾條街的距離,齊書清念大學那會兒和陳樂橋來C大溜達過幾回,路還算熟。
兩年的時間,路還是那條路,風景也沒有什麽變化,身邊的人卻不知道走哪去了,齊書清一時文藝病發作,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洶湧,趕緊立定腳跟擡頭望天。
蘇時奇怪:“你怎麽了?”
“看月亮。”
蘇時順着齊書清的視線看了看,今天不是月中,月亮隻有狹長的一溜,還被雲霧給遮了一半:“這月亮有什麽好看的?”
“你懂什麽?”感覺眼淚漸漸消退,齊書清擡腳繼續往前面走:“朕通曉天文,剛才觀看星象,知你近日有難,若是供奉些錢财,朕可以考慮替你消災。”
“老子最大的災就是今天遇到了你!”蘇時無語:“今天是陰天,根本就看不到星星!”
“朕的慧眼豈是你這凡夫俗子能匹敵的?”酒精上頭,齊書清感覺自己的腦袋變成了一個氣泡,随着呼吸膨脹縮小,兩條腿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勉強走了幾步,腿腳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坐下覺得還挺舒服,便招手讓蘇時一起坐下。
喝多了的齊書清忘了女孩子的矜持,大馬金刀地坐在圖書館門口的台階上,一幅“我是大爺”的模樣。
蘇時不願意“有有”這樣粗魯,掏出紙巾墊在地上,扶她坐下,順手還替她調整了坐姿。
這個時間點圖書館已經關門,沒什麽人來往,雪白的大燈把圖書館門前的大理石磚照的雪亮。兩人靜靜地看着白晃晃的大理石磚,一時找不到話題。
蘇時不愛和人聊天,想了半天幹脆和齊書清聊起了遊戲:“很少有女孩子喜歡競技遊戲吧?你怎麽會玩英雄聯盟的?”
齊書清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大一那會兒陳樂橋老是讓我在宿舍樓下等他……後來才知道他是在樓上和室友玩遊戲……爲了和他有話題,我也就跟着玩了呗。”
“我輔助挺厲害吧?”齊書清“哈哈”笑了起來,表情帶了一絲狡黠:“我練了好久呢,才玩那會兒陳樂橋嫌我菜,甯願和我的室友玩也不帶我……我就拜了師傅偷偷練習輔助位,一心想着到時候他玩ADC,我在一旁輔助他,替他擋子彈替他吸引傷害,他一定會很感動,他一感動說不定就會喜歡和我一起玩了。”
蘇時沉默地看着齊書清誇張的笑容,沒有接話。
齊書清并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這劇本不錯吧?你猜後來怎麽樣了?”
“我倒是忘了,好壞都是比較出來的,”齊書清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花:“等我練好輔助之後,對比起來陳樂橋就變成玩的臭的那個,被人罵了好幾回坑比……再後來,陳樂橋就再也不玩這個遊戲了。”
齊書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眼神回歸沉郁,聲音也低了下去:“陳樂橋是個特别狠的人,什麽事情如果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他就直接放棄,不會有半點留念。”
她把頭靠在屈着的膝蓋上,開口道:“你看,我早該想到的,他是個狠心起來連他自己都會怕的人。我卻忽略了所有征兆,給自己編了一個美夢。”
齊書清腦袋越來越混沌,想起什麽說什麽,絮絮叨叨像是呓語。
蘇時靜靜地聽着,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