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清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子，隔着網絡什麽都會和蘇時聊，因爲聲音的緣故，蘇時并不拒絕她的傾述，于是被動地知道了很多齊書清的事情。包括她愛吃的東西，愛看的電影，甚至連每個月好朋友來的日期蘇時都确切的知道了。

一個沒胸沒腦的傻妞形象漸漸在蘇時的腦海裏豐滿起來，他居然對齊書清的長相開始有了好奇，想知道這個傻妞會是什麽樣的，大笑的表情會不會和聲音一樣傻氣十足，不開心的時候會不會噘嘴。

這可苦了損友林博軒，一個人戰鬥實在無趣。他見蘇時時不時蹲在電腦跟前，望着屏幕笑得跟像個傻子一樣，一心認定他是撞邪了，下定決心要來拯救迷途小羔羊蘇時同學。

爲了讓蘇時恢複正常，林博軒特意找了幾個和“小仙女”沾得上邊的清純型小學妹約在酒吧，死拉活拽地把蘇時拽了過去。

好幾位“小仙女”中蘇時一眼就看見了韓安雅，韓安雅穿的挺随意，T恤牛仔褲和酒吧的氛圍格格不入，卻是十分顯眼。

韓安雅的皮膚白皙，身材也很嬌小，笑起來唇角會有一對小小的窩，眼睛也會彎成兩個小小的月亮，閃爍着快樂的光芒。

讓蘇時一下就想到了整天傻樂的齊書清，大約……現實中的齊書清就是這個樣子吧？蘇時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起來。

林博軒一看蘇時這表情，就知道他對韓安雅有興趣。兄弟是幹什麽的？不就是在兄弟泡妞的關鍵時刻給助攻的麽？

林博軒替蘇時要了韓安雅的聯系方式，還在蘇時肩上拍了拍，朝韓安雅說：“小師妹的學校離得遠了，可能不知道，我們家小蘇蘇可是C大男神，帶出去倍有面子，師妹可要抓緊了啊！”

韓安雅矜持而禮貌地點頭微笑，并不答話。

這反應絕對不會是齊書清，蘇時頓時興趣缺缺。

林博軒眼看要遭，趕忙把蘇時推到韓安雅旁坐下：“師妹難得來玩，小蘇蘇你要好好照顧人家啊！”這才拉着剩下幾人一起喝酒。

韓安雅愛裝女神範，蘇時并不樂意奉陪，于是兩人雖然坐在一起，卻是各自玩着自己的。

按照現代審美标準來看，韓安雅無疑是個标準的美人。不過紅顔自古天妒忌，韓安雅生了張公主的臉，卻沒有公主的命。

很早她就明白這張臉就是自己最大的本錢，更是深谙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的道理，所以欲擒故縱這招用得十分拿手。

可偏偏對手是混世魔王蘇時，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兩人坐在卡座的角落，蘇時恰好将她與林博軒一群人分割開，一半是幾乎凝固的尴尬，一半是幾乎沸騰的火熱，韓安雅暗暗後悔：以爲蘇時是肥肉，沒想到竟然是塊難啃的骨頭，還不如去和林博軒這隻笑面虎虛以委蛇呢！

蘇時并不理會周遭情況，垂着頭專心緻志地玩着手裏的酒瓶。韓安雅有些坐不住，往蘇時身邊湊了湊，故作天真地問道：“師兄，你平時有些什麽消遣啊？”

蘇時突發奇想：“你玩網遊不？”

韓安雅愣了愣：“網遊？”

蘇時看她如此錯愕的反應，沒了聊下去的欲望：“當我沒說。”

韓安雅不玩網遊，在她看來玩網遊的大多是逃避現實的吊絲，萬萬沒有想到蘇時會有此一問，不由露了真實反應。不過她應變能力極好，蘇時一句話的時間，她的腦袋裏已經把整件事過了幾個來回。

蘇時喜歡玩網遊，她自然要投其所好。偶然想起以前一個追她的男孩和她聊過的遊戲，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其實……我喜歡玩英雄聯盟……”又趕忙追了一句：“是不是太女漢子了？師兄你可别笑我啊！”

“你玩英雄聯盟？”蘇時挑眉：“你玩什麽英雄？”

韓安雅不玩遊戲，不代表她什麽都不知道，角色遊戲定位不過幾種：戰士、刺客、奶媽、法師……她神色不變，随口蒙道：“我很笨的，隻會玩最簡單的奶媽。”

“你會玩星媽？”齊書清的成名英雄就是星媽，蘇時來了興緻，企圖挖掘更多兩人的共同點：“還會别的麽？”

韓安雅不認爲自己能夠幸運地接連蒙中幾次，謙虛地搖頭：“我太笨了，隻會這一個英雄……”又補上一句“而且還玩得很差勁”爲自己鋪設了退路。

蘇時心思不在韓安雅身上，并沒有注意她的小伎倆，終于露出了第一次笑臉：“改天可以一起玩。”

這隻是一句随口的客氣話，韓安雅卻抓住了機會順理成章地和蘇時搭上了話。

蘇時不是禁欲的苦行僧，并不抗拒女孩子投懷送抱，更何況這女孩長得還頗合他意，三來兩去韓安雅就成了蘇時的正牌女朋友。

齊書清像極了有有的聲音能夠十分有效地安撫蘇時内心的狂躁，認識齊書清之後，蘇時暴躁的時候越來越少，泡吧鬼混的時候也越來越少。

然而外人并不知道齊書清的存在，隻認爲蘇時對韓安雅動了真心。就連韓安雅自己也認爲自己就是蘇時的最後一個女人，這一點男人和女人恰恰相反，大多數男人都希望成爲女人的第一個男人。

耳邊有有有的聲音，懷裏有溫暖的體溫，蘇時感覺自己快要渴死的靈魂終于開始複活。

直到有一天，蘇時同往常一樣，矜持而倨傲地抛出遊戲邀請，齊書清拒絕了。

蘇時正要發脾氣的時候，齊書清發消息過來：“這段時間我可能不玩遊戲了哈。”

蘇時心裏有些煩躁，好在文字并不能如實反映主人的情緒，打出去的消息還是溫和的：“怎麽了？”

齊書清發了個微笑的顔文字，她很少用顔文字，看來文字已經不能表達她的開心了，蘇時心裏有點發慌。

果然，齊書清接着又打出一行字：“馬上要結婚了，樂橋爸媽想讓我們回S城定居，樂橋已經先過去了，我負責撤退的收尾工作，等房子退掉我就去S城了。”

這件事超出了蘇時的掌控範圍，他從沒想過齊書清會在他還沒厭倦的時候就離開，所以雖然同在C城，他卻絲毫不着急見她。

而現在，S城離C城十萬八千裏，如果她真的走了，他要用什麽理由見她一面呢？

蘇時心裏翻江倒海，面上還是從容的，手指輕巧打出“那就恭喜咯”幾個字。

此時的齊書清隻是個快樂的待嫁新娘，絲毫感受不到少年蘇時的煩惱，很快就回複了一串“哈哈”過來：“那什麽，你不是有女朋友麽？祝你們早日結婚！”

對蘇時來說，齊書清就相當于一張符咒，能夠封印住他心中的怪獸，這一刻當他清楚地意識到齊書清并不屬于他的時候，内心的怪獸幾乎要沖破禁锢，想要将齊書清牢牢地按在掌心。

蘇時從不認爲自己是個好人，可是要他親手去破壞齊書清的幸福，他還是做不到。

蘇時對自己說：我愛的是有有，能聽到有有的聲音已經足夠了。

于是大灰狼蘇時難得地高擡貴手，放手讓獵物兔子齊書清蹦蹦跳跳地逃回了森林。

然而從那天之後齊書清就沒有上過線，最後的記錄還是兩個月前和蘇時打的那場。蘇時暗暗懊惱，早知道她會消失這麽久，那個時候就該多和她聊聊天的，哪怕她老是說些碎碎叨叨的小事情。

兩個月的時間，也許齊書清已經如願當上新娘了，穿上她念叨了許久的白色婚紗，放了她最想放的嘲諷婚曲“Can’t/stop/love”。

齊書清是個感性的女人，婚禮上她會不會哭？還是會繼續沒心沒肺的大笑，露出後槽牙？他們會不會在衆人的起哄聲中擁吻？

蘇時又突然想起齊書清偶然和他說過，陳樂橋不想用父母的錢舉辦婚禮。那麽，齊書清這個傻丫頭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成爲了别人的新娘？陳樂橋真的會珍惜她麽？

蘇時是個男人，他很懂男人的心思，陳樂橋不願讓齊書清進入他的社交圈，不願給她一場婚禮，這個男人根本不愛齊書清。蘇時突然燃起了希望，如果齊書清被陳樂橋甩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把她留在身邊？

這個念頭在蘇時的心裏紮了根，轉眼就變成遮天蔽日的藤蔓。

小區附近路面整修，挖斷了光纖，蘇時隻好去網吧登遊戲。

蘇時唯一去過的網吧就是當初那個賣掉齊書清的室友教他玩遊戲時去的那家，蘇時想也不想就去了。

網吧就在學校附近，上網的大多是學生，環境還不錯。蘇時本想要包間，不過來的晚了，包間已經被一對對的情侶或者基友占據，蘇時隻好坐在大廳偏僻的一角。

齊書清的遊戲ID還是暗着的，QQ頭像也是暗的，仿佛她的一切都被蒙上了灰。

蘇時不甘心地一遍一遍刷新着好友列表，期待能夠看到屬于齊書清的ID亮起小綠燈。

“叩叩”，齊書清的頭像突然亮了，蘇時幾乎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第一時間點開了窗口，又故作淡定地打下一行字：“最近去哪搬磚了，好久都沒登遊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