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還是我。今天要說的可是發生在我身上真實的故事。
“滴答,滴答,滴答。”
吊瓶裏的水一滴一滴的滴下來,病人的臉色也漸漸的顯出一絲血色。摘掉手套,我擡起頭來看了看,手術室的電子指示屏顯示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了。這個手術一共持續了兩個小時。
我摘掉了手上的乳膠手套,因爲長時間的緊張和不透氣,我的手濕的就好像剛從水裏拿出來一樣。旁邊手術室的工作人員把手術記錄遞了過來,我接過筆來,随手在紙上畫了幾個圈,就當是簽名了。
“告訴病人,手術很成功,我先走了。”我一邊簽字,一邊吩咐着。
我在這家醫院工作已經五年了,雖然工作強度很大,連續工作三四十個小時也變成了家常便飯。好在醫院在薪資上面的慷慨大大的減少了我對工作時間的不滿。
好比今天,本來昨天在急診連續二十四小時的值班之後,我今天本來應該是在家裏休息的。但是接下來的四個急診手術很快打破了我的幻想。真是的,本來還想去試一試新買的玉佩呢。
雖然我對與玉佩并沒有多麽特殊的愛好,但是因爲從小帶到現在的玉佩在下午和患者家屬的沖突中破掉了,所以就打算買一個新的戴上。
小時候奶奶曾經告訴過我:玉佩能夠通靈,在主人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犧牲自己替主人擋掉災難。然後給了我那塊我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雖然這看起來難以置信,但是現在我卻有點相信了。因爲在下午,病人家屬因爲我拒絕他們插隊,把氧氣罐扔在了我的頭上。鑄鐵的氧氣罐把我砸倒在地上,從小一直佩戴着的玉佩也摔得粉碎,但是我卻驚人的沒受什麽傷。
後來警察過來,并沒有帶走病人家屬,隻是批評教育了事……剛工作的時候也許我會極其的氣憤,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
不過我對于那個傳說卻有點将信将疑了,作爲骨科醫生這樣一個極其容易受傷的職業,戴上一些護身符也是無可厚非的。所以我買了一整套玉佩。
在一般人的常識裏,就算成套的玉佩也不過是三才、五福、八仙,最多也不過是十二生肖。
但是我買的玉佩,是六十甲子一套。
我想按照現在醫鬧發生的頻率,這一套大概我能用半個月吧……
摸了摸衣服裏的玉佩,我感覺到一點安心。畢竟人的習慣一旦形成是很難改變的。戴了十幾年的玉佩忽然碎了,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雖然現在戴的這一個隻不過是一塊長方形的籽料把邊角磨成圓的,在中間刻上了陽文的甲子。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别的裝飾可以說有些粗糙的東西,但還是很好的填補了從小戴到大的玉佩摔碎了帶給我的失落。
夜晚的醫院裏一個人也沒有,醫生值班室還亮着燈,值班的趙醫生趴在桌子上睡覺。醫生總是抓緊每一秒鍾休息,因爲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陣急促的鈴聲就會讓他必須進入精力充沛的工作狀态。我悄悄的走進去,小心注意不要驚醒他的換上了便服,往醫院外面走去。
無人的走廊裏亮着燈,隻有我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裏,想到接下來就可以在家裏睡一天,我的腳步不由得都變得輕快了些。
骨科病房在新樓十七樓,而醫院的通道門在夜晚是關閉的。想要出去隻有下到六樓再做另一部電梯下去。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不願意選擇這一條路。
因爲那部電梯本來是用來運送屍體的。也是醫院裏唯一一部通往地下三層太平間的電梯。
在深夜乘坐運送屍體用的電梯,就算是見慣了死亡和屍體的我也不由得有些恐懼。但是這是唯一的一條回家的路了,沒有辦法隻有咬牙去坐了。
和新樓光鮮清潔的裝修風格不一樣,老樓則更像是恐怖電影裏的精神病院。白色的牆上因爲時間的流逝變成了淺黃色,綠色的牆漆也有些斑駁了。昏黃的燈光照在褪色的綠色地面上,顯得十分詭異。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含氯消毒水的味道,鐵制的栅欄門上鏽迹斑駁,被風吹得發出刺耳的吱呀吱呀的聲音。一踏入老樓的範圍,我就感覺到後背的皮膚都仿佛變緊了一樣。
話說,本來沒有安裝中央空調的老樓在這炎炎夏日裏本來應該十分悶熱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麽,我卻感覺到了一絲絲刺骨的寒意。不詳的預感湧上了我的心頭。
相信玉佩能擋災就算了,身爲一個醫生,再相信世界上有鬼就太丢臉了。我趕快把腦海中那些恐怖片裏的畫面驅逐出去,伸手按下了電梯的停止按鈕。
看來今天我的運氣不錯,電梯裏并不是我一個人,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穿着我們醫院的護士裝,站在電梯裏。她雖然長得不是特别好看,但是也十分的清秀。身上的分體式護士服洗的一塵不染,看到我跟她打招呼,也對我淺淺的一笑,就算是還禮了。露出的兩顆虎牙,看起來有些俏皮可愛。
過度的勞累讓我沒有精力生出其他的想法,隻是互相打了個招呼,就站到了電梯裏。按下了那個畫着一個大圈,裏面還寫着1的按鍵。
這間醫院裏的醫護人員加起來也不過幾百人,我想我大概不至于還有不認識的人。我去瞟了一眼她的胸牌,上面寫着張馨蕊三個字。
好複雜的名字,如果我的眼神不好,大概隻能看到張後面兩團黑墨吧。我一邊想着這樣無聊的事情,一邊看着電梯上的數字不停地減少。
到了四樓,電梯停了下來。我的心猛地一沉,四樓是太平間所在的樓層,在這個時間還要和屍體同乘一部電梯,真是倒黴。不過幸好有張馨蕊在,不至于讓我自己和屍體以及運屍工呆在一起。
電梯門緩緩打開,門前并沒有出現四個穿着綠色手術衣(當然是未消毒的)帶着口罩帽子的幾個人推着一輛擔架車的我想像中的情形。
而是出現了一個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八九歲年紀,頭發在腦後紮了一個馬尾辮。穿着一身紅色的運動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樣子。
小姑娘擡起頭來,本來應該小孩的眼睛應該是神采内蘊的,但是她的眼神中卻空洞洞的,仿佛兩個黑洞一樣。她伸出小小的手,在燈光照耀下慘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紅色的絲帶,緩緩的向我走來。
在看到小女孩的臉的時候,我的心髒就開始劇烈的跳動。等到看到她手上的紅絲帶的時候,我感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那是我們醫院爲了方便管理,給死屍上戴着的東西。
而那個小女孩,就是下午急診的幾個病人之一,因爲車禍,所以送到了醫院。雖然我已經盡全力去救治了,但是術後她的生命體征還是沒有恢複,從手術室出來就送進了ICU觀察治療。
我看過ICU的報告,今天下午入院的一個病人死了。
我的腿一下子都吓軟了。幸好小孩子行動比較慢,老式的電梯也沒有防夾傷功能。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按下了關門鍵。我想如果不是克虜伯公司的産品質量比較好,這個按鍵大概一下子就被我按爛了。
不過幸好,電梯門在小女孩進來之前嘭的關上了,又開始急速的下落。
張馨蕊疑惑的看着我,問:“你怎麽不讓那個小女孩上電梯呢?大晚上的在太平間多害怕啊!”
我撫着胸口,感覺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剛才一瞬間爆發出的力量已經全部消失無蹤了,我半癱在電梯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那個小女孩是我今天接的急診,因爲車禍送來的。已經死在ICU了。而且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她手上的紅絲帶,是我們醫院爲了方便管理,給屍體上系的。”、
她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那麽你的意思是,她是……”不等她說完,我急忙伸一根手指擋住了她的嘴唇。以我現在的精神狀态,如果她說出了那個字,估計我就可以也在自己的手腕上系上那根鬼絲帶了。
我的手指碰到了她的嘴唇,雖然感覺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但是我的臉還是一下子就紅到了脖子根,單身時間等于年齡的我,第一次接觸到女孩子的嘴唇自然是有點害羞的。不過好的一方面是,害羞的感情沖淡了我的恐懼。在那麽多次的見識過生死之後,這次死裏逃生還是讓我感覺到無比的慰藉。
張馨蕊的嘴角忽然詭異的勾了起來,她擡起了自己的左手,問我:“你說的是這種絲帶嗎?”
我看到了,張馨蕊白皙的手腕上挂着一根細細的紅色絲帶。和剛才那個小女孩的是同款。
我感覺頭皮忽然都炸了起來,一股寒氣從脖子一直涼到了背後。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我張開了嘴,想要大聲呼救,但是恐懼卻讓我隻能發出類似于“嗬,嗬”這樣的聲音。
電梯裏的燈忽然閃爍了起來,四周的溫度以我感覺得到的程度開始下降起來。黑暗裏傳來了張馨蕊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我吓得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口袋裏刻着“甲子”的玉佩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七八片。說來也怪,玉佩摔碎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電梯的燈就應聲而亮了。張馨蕊站在我對面捧腹大笑,并沒有長出來我幻想中的獠牙和爪子之類的東西。
“哎呦……哈哈哈……想不到……你……竟然還……相信……哈哈……有鬼……哈哈哈……”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着。醫院裏流傳出來的鬼故事之多和醫生護士們毫不在乎的态度是成正比的。所以她這樣的笑是我可以理解的。
但是還是很害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電梯到了二樓,她一邊笑一邊走出了電梯。我因爲害羞和恐懼,一直低着頭沒有說話。等到她走出去,我才擡起頭。
看到她的帽子留在了電梯裏,我正想喊住她,但是電梯已經開始往一樓開了。我也沒有勇氣回二樓去還給她。所以我決定先把它帶回家去,後天上班的時候再帶過來。反正我知道了她的名字,還個東西也不難。
下了電梯,拿着那頂散發着淡淡的桂花香氣和濃濃的次氯酸的味道的護士帽,坐到了我的車上,打算把護士帽丢到了後座上。
但是我還是把護士帽緊緊地攥在手裏,因爲我看到一個穿着紅色運動服的小姑娘躺在我的汽車後座上,纖細的手腕垂在一邊,手腕上還系着一根紅絲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聲的驚叫起來,小女孩仿佛被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看到了她的動作,我慢慢的閉住了嘴,因爲她的動作實在不像鬼。
“你幹嘛啊笨蛋老哥,被你吵死了!”小女孩一邊揉着眼睛一邊不滿的抱怨道。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才算放了下來,拍了拍胸脯,決定明天一定要去心内科檢查一下心髒功能還正不正常。
這個小女孩是我的妹妹,雖然看上去這樣,但是她已經十七歲了。爲了高考所以決定來北京上學,現在正住在我租住的公寓裏。但是我懷疑真正的理由也許是在老家的父母想要快點擺脫她這種不像話的原因。
“對了笨蛋老哥,今天老媽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們下個星期四去一趟鄉下四爺爺家。”妹妹躺在我車的後座上,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說道。
“唔……哦,知道了。”我心裏面還想着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随後答應,敷衍着妹妹。
本來我以爲這件事不過是我虛驚一場,可是後來我就知道了,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