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又來了。上次咱們說的是算命相面的,這回題目大家看見了,說的是占蔔。有人就問了,這兩個不是一回事嗎?這還真不是一回事,且聽小豬我慢慢道來。
衆所周知,古漢語裏面是沒有雙音節的詞的,現在我們所用的所有雙音節詞,都是新文化運動的時候從日語裏舶來的。所以占蔔這原本就不是一個詞,占字說的是用牙牌或銅錢按照河圖洛書來推演吉兇禍福;而蔔字說的是燒龜甲來問蔔吉兇。而過去這是很重要的國家大事,有一句話說的是:“國之大事,維祀與戍。”戍說的就是國防,而祀說的就是占蔔吉兇。
在工業時代來臨之前,影響國家命運的就是天候。如果能夠預知天氣的變化,那麽對于農業生産就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再進一步,就要去探究國家的命運了。最有名的就是唐朝士氣袁天罡和李淳風做的《推背圖》了,《推背圖》的影響力已經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例如在推背圖裏預測在唐末名字裏有一個日的能當皇帝,所以當時所有相當皇帝的人名字裏就都帶上了日。
占蔔和算命最不同的一點就是對象不同,占蔔是面對國家,算命是面對個人。看起來似乎前者更難,但是如果進一步想一下,一個普通人的命運軌迹怎麽會影響天象的運行?
解釋世界的方法裏面,最重要的一種就是因果律。因果律認爲所有事件的發生都是尤其原因,并且會造成,某種結果的。因果律認爲,如果能夠知道宇宙中所有的相關關系,并且完全知道某一時刻宇宙中某一點的狀态,那麽就可以推演出全宇宙的結果。與量子力學的不确定論不同,因果律認爲世界是确定的。比如說擲骰子,量子力學認爲,在擲出骰子的一刻,就已經産生了六個結果,也就産生了六個平行世界。直到骰子落下以後,這種平行世界的狀态才會崩塌,其中的五個世界消失,留下一個結果。但是因果律确認爲,在骰子擲出的一刻,結果就已經被确定了。不需要骰子落地,隻需要了解這一刻骰子受到的力和運動狀态,借助簡單的牛頓力學體系就可以分析出骰子落地後的結果。而占蔔明顯就是因果律應用的産物。
上回我們說道舊社會有一個叫小神仙的算命先生,按照因果律的理論,他的出名也是必然的。那麽讓我們繼續看看他的故事吧。
這天也是,人挨人人擠人呐,裏三層外三層,都站慢了,找他算卦。人群外邊兒人都往裏邊兒擠,擠着擠着打起來了。一個老大爺一個小夥子,這爺倆兒打起來了,五逢六月,天兒熱,小夥子穿一汗衫兒光着膀子露着胳膊,往裏邊兒擠。這邊兒是一個老大爺,七十來歲,手裏邊兒托着一個宜興的小茶壺,呵,锃光瓦亮在手裏邊兒傳了多少輩兒了,底下墊着氈子墊兒,怕熱,拿手托着壺,裏面是滾熱的開水。他也往裏邊兒擠,這壺奔小夥子胳膊刺啦一下子,當時把油皮兒都燙破了。呵!老頭啊,我說你不長點兒眼啊,你瞧給我燙的。老頭兒啊,倚老賣老,嘛呀?怎麽了?碰上了?那算什麽呀,胳膊壞了能好,這壺壞了沒地兒買去,他比你爺爺歲數都大。三青子話,倆人兒越說越嗆打起來了。
這一矯情起來不要緊,人們都往外看。小神仙一瞧壞了,你要不攔住了,人可就散了。拿手一指,嘿嘿,你瞧,跟您二位咱們算是有緣。哈哈,小夥子,你過來,我告訴你呀,别說話,别打架,你跟這老頭兒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對頭,上輩子你們倆之間有一條人命,這事兒糾纏不清一直到現在。你恨不恨他?恨他!你隻要一擡手他就躺地下死了,這輩子他死下輩子可就是你死。冤冤相報何時解啊?是啊,先生,這麽厲害?你不信我的嗎,趕緊回家,知道麽,三天别露面,這事兒就過去了。哎呦先生我謝謝您。小夥子給冤走了。
喊這老頭兒,這位老者,來來來,您多大歲數了?我七十二了。正坎兒上,看見了嗎,知道麽。像這個歲數你怎麽糊塗啊。不是,我這壺……你别說,這壺是你心愛之物。那是啊!我爺爺留下了的。我跟你這麽說吧,诶,三天,夠嗆,就算三天吧,三天之内這壺如果說留住了,傾國傾城啊,了不得了。可是這三天之内你這壺,保不齊就留不住了,知道麽。趕緊回家,哪兒都别去,坐屋裏看着你這壺,走。老頭兒一聽,嚯,是啊,我這是寶貝,我回去,我謝謝您。
老頭兒回家了,沒等三天,當天晚上就碎了。怎麽呢?老頭兒啊,住一個大雜院。這一輩子也沒結過婚,有這麽一間小房兒,也沒老伴兒也沒孩子,本家兒有個侄子管他,按月頭兒呢,給袋兒米,給點兒零花兒錢。閑着沒事兒呢他出來進去自個兒這麽玩兒着。回家之後托着這壺要了老頭兒的命了,擱哪兒呢?屋裏頭連個櫃子都沒有,連個箱子都沒有。你說擱桌子上,貓來了給扒拉地下去了。擱哪兒呢?擱被子裏面,這不像話啊。想來想去一瞧啊,呵,牆上。他這房啊年深日久牆上這磚都活動了,拿手一抻這磚就抻下一塊來。牆上有一窟窿,太好了,把這壺擱在這窟窿裏面。心說這行了,貓你再能捯你捯不到那兒去啊。老頭兒痛快了,擱好了,這一天沒什麽事兒,晚上躺下睡覺了,心說過三天我這把壺無價之寶。
半夜裏出事兒了。老頭接邊兒,牆那頭住着一主兒,拉房纖兒的,逢三破二,他從裏面掙點兒錢。拉房纖兒的和珠寶行一樣,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二年。就這些日子熬的夠嗆,一趟活兒都沒有。渾身上下就這身兒破衣服,飯也吃不着,難過。诶,這兩天攤上好買賣了,要發财,有一個房子他給說的,要說這事兒成了,掙的錢夠他活到年底的,挺高興。定的是轉過天來在某某大茶館,在那兒簽合同立字據給錢,他就掙錢了。可是明天兩邊兒都見面自己這身兒衣裳太髒了,都是泥。這要穿着,讓人不相信呐。洗,買了一塊兒日光皂,可有一樣兒,家裏沒有别的衣裳,渾身上下就這一身兒,外面的大褂,裏面這身兒褲褂兒。你說大雜院兒你脫光了跟這兒洗,不合适。白天不能洗就得黑界。夜裏邊兒院裏都睡覺了,他跟屋裏邊兒把衣服全脫下來,腰上拿炕單子圍好了,拿大盆弄得了上院兒裏邊,弄水,跟這兒連搓帶洗。洗完了,擰幹了,迎風一抖,抖楞開了,挺高興。擱院兒裏不敢,院兒裏賊多。院兒裏住好幾家是專業偷東西的。這明天早晨真給我偷走了,我事兒就耽誤了。趕緊回屋,唉呀,擱哪兒呢?诶,我跟屋裏邊兒晾。整好這邊兒牆上有一橛子,栓根兒繩子,栓這邊兒牆上呢,牆上也沒釘子。怎麽辦呢?楔一個吧,翻箱倒櫃找出一小釘子來,這麽大個兒吧。找這牆縫兒找好了,這手拿過斧子來,嗨,當,噗,那邊兒嘩啦,壺碎了。老頭噌就起來了,嚯,這是活神仙啊,哪兒等三天啊,今兒晚上就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