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索加入尖矛騎士團,與當時和他比武的團長并肩戰鬥,有了這等戰力加入,戰局很快被扭轉,一場小規模戰役大獲全勝,結束後亞索便匆匆離去,他挂念自己的本職所在——裏托爵士的安危。
他回到主城時,發現衛兵多了不少,有大量部隊進入城中,這可很少見,他心裏咯噔一下,别是指揮室那邊出了什麽狀況,他趕忙跑向裏托爵士那邊。
指揮室外已經完全戒嚴,大量全副武裝的士兵團團圍住,亞索見狀心裏更是焦急,難道就因爲自己出去打了場戰役就出事了?他安慰自己,裏托爵士老當益壯,實力依然非常強大,應當是不會出事。
剛從戰場上回來的亞索,對于血腥味異常敏感,他聞到了血的味道,濃得幾乎普通人都能感覺到,他心跳不斷加速,從未如此慌張過,在渾渾噩噩中亞索撥開人群走到指揮室門前,門半掩着,他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喘不過氣來。
四處躺着軀體,還有斷肢,慘烈程度與戰場無異,牆壁上染滿鮮血,幾名衛兵正在搬動屍體,亞索一個踉跄幾乎站不穩,他扶住桌子,走進去,看到那頭發花白的裏托爵士躺在地上,沒了生機,幾個魔法部的人正圍在那說着什麽。
“不,這……”
亞索蹲下來,渾身顫抖中把頭貼到牆上,不敢再回頭看這慘象,自己該如何面對國王,如何面對艾瑞莉娅,愧疚如洪水瞬間淹沒了他内心,這可能是他做過最愚蠢的事情,如果自己不熱血上頭,如果自己能做好本職工作,如果自己……
他面如死灰,眼中不複神彩,亞索已經做好準備,用一生爲這個愚蠢的過錯贖罪。
而後指揮室中進來許多人,但亞索已經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麽,他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隻有自己的世界,周圍一切聲音一切景象都那麽模糊,無意識中感覺有人在沖他大喊,拉他起來,奪走他的佩劍,給他戴上手铐,亞索沒有任何抵抗,任人将他帶離指揮室。
将亞索拉回現實的是他哥哥永恩的一聲厲喝,他在遠處叫着亞索的名字,亞索仿佛大夢初醒,擡頭看了看周圍,他被帶到劍道館中強迫跪下,全副武裝的戰士将亞索團團圍住,遠處的永恩還沒來及卸甲,身上沾滿戰場上帶回的血污,遠遠朝自己喊着什麽,眼中飽含憤恨。
亞索低下頭,沒敢在人群中尋找艾瑞莉娅的身影,他怕她的眼神中同樣有着憤恨,那眼神絕對會讓自己發瘋。
幾名德高望重的魔導師和重臣陸續走進來,在永恩耳邊說了些什麽,這讓他咬牙切齒,手指捏得發白。
好半天後,亞索才明白,這是一場審判,不管懲罰是什麽,亞索都願意接受。
首相揮手示意衆人安靜,铠甲衛士們都往後退了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不斷,數秒鍾後,大廳中逐漸安靜下來,隻剩下人們的呼吸聲,氣氛無比壓抑。這時
永恩徑直上前,抽出佩劍,劍尖一抖,指向自己弟弟咽喉,“你爲何要刺殺裏托爵士?!”他喝問道。
亞索順着劍身看向自己的哥哥,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些人居然認爲是他殺了指揮室的人,“我爲自己的擅離職守感到愧疚,但我并沒有刺殺裏托爵士。”他看着永恩的眼睛認真說道。
永恩氣得發抖,手腕向前略送,劍尖刺入亞索喉口數分,劍上已有了些許鮮血,他幾乎是吼着又問了一遍,“你爲何刺殺裏托爵士?!”
亞索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手铐經過頂級附魔,封印住了自己的鬥氣。
他不斷爲自己辯解,但首相和周圍許多人都輕歎着搖頭,亞索不明白爲什麽他們就認定自己殺了裏托爵士,自己剛從戰場上回來,時間根本對不上,不可能有證據表明是他刺殺了裏托大師,況且亞索與艾瑞莉娅青梅竹馬,不管怎麽說都沒有充分的理由讓亞索暴起殺人。
“永恩。”首相大人喊了他一聲,永恩收起劍,走回人群中。
“亞索,裏托爵士是死于疾風劍術之下,魔法部的檢測表明現場有殘餘的疾風鬥氣,世上除了你還有人擁有這種特殊的鬥氣嗎?”首相看向亞索,冷靜問道。
亞索面如死灰,因爲任他如何辯解都會顯得非常無力,人的鬥氣屬性是模仿不來的,但他知道自己确實沒有殺人,至于爲何現場有他的鬥氣,他毫無頭緒,據他所知沒人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陷害。他無師無徒,整個符文之地沒有第二個人擁有疾風鬥氣。
随着首相宣布魔法部的檢測結果,所有人都忍不住想,難道亞索真的刺殺了老爵士?亞索爲人極具個性,是新生代的劍道天才,感悟出适用于自己的疾風劍術并與鬥氣融爲一體,是全艾歐尼亞劍道館仰慕的絕代劍客,怎麽想也幹不出這種事來,但它就是發生了,至少人們這樣認爲。
亞索不會就此認命,他願意爲這個過錯付出自己的一生,但是不願意以刺殺老爵士的罪名接受,這關乎到榮譽,并且有人能以這種方式陷害自己,定然是有着極強的能力,對王國忠心耿耿的老爵士被殺,而且是以他亞索的名義殺掉,他不知道這背後是怎樣的一個陰謀,但他決心要讓真相大白,這不僅關乎自身榮譽,也關乎到王國安危,他不甘心,不管以何種方式,他都要親手抓住幕後之人,爲自己尊敬的老劍客複仇,爲自己的榮譽正名,作爲最後一批傳承自古艾歐尼亞的劍客,他有義務守護王國的未來,守護這片土地,前提是,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被處以死刑。
在周圍人竊竊私語時,永恩感覺不妙,作爲一名出色的劍客,對劍氣有着異常敏銳的感知,他沖出人群,手已按在劍柄上,身上甚至亮起光芒。“亞索!你……”
亞索低語了一句,他在召喚自己的佩劍。
數百米外一處房間内,亞索的劍突然開始劇烈振動,随即沖出封印,刺穿牆體,化作一道流光直向法庭,插在亞索面前,劍柄仍在顫動不息。現場一片嘩然,反應快得已跑去呼喊支援,法師開始凝聚魔力,全副武裝的衛兵皆拔刀圍住他。
士兵迅速集結成陣列,重盾豎成三堵牆,将亞索死死圍在道館中央。
亞索輕易掙開手铐腳鏈,伸手握住劍柄,除了拔劍上前的永恩,所有人都不禁後退了一步,法師體内魔力一陣紊亂,握劍那一刻起,亞索已從那個跪倒在地,面如死灰的年輕人,變得淩厲且尖銳,氣勢澎湃。他不想解釋什麽,終有一日他會帶着真兇前來此地,爲裏托爵士,也爲了自己的榮譽。而此時隻需考慮如何活下去。
“起!”亞索呼喊一聲,法庭内掀起滔天巨浪,亞索本束好的長發在風中肆意飄動,說不出的寫意風流,無盡的劍氣充斥着整間大廳,衛兵止不住地倒退,隻覺眉心有股強烈的刺痛感,随即反應過來那便是劍客的殺意。樓頂仿佛紙糊的一樣被炸穿,塵土紛飛,法師們不敢抛出魔力,唯恐傷到哪位重臣。
在這氣浪中,唯有永恩能夠自如出劍,劍上附着明亮的光華,叮叮當當連響數十下,亞索全盤接下出招并以劍柄撞飛自己的兄弟,然後一腳踏出,大廳顫動了一下,緊接着翻騰的氣流全數聚集到他腳下,亞索一腳踩下,拔地而起,整個人如利箭般躍上高空,在遠處落地後跳上屋頂,踏風而行,很快便躍出城外。
亞索心中很亂,有對于自己擅離職守導緻如此慘禍的愧疚,有對刺客的憤恨,有對艾瑞莉娅的複雜情感,這一去不知以後還能否相見,他輕歎一聲,他跳上城頭,眼前豁然開朗,在一片驚呼聲中躍了下去,朝着荒原飛奔。
亞索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如何才能生存下去,他身上沒有财物,戰争剛剛爆發,守護者之海上兩國正戰得激烈,幾乎很難逃到大陸上去,而現在肯定全艾歐尼亞都在通緝自己,沒有安全的藏身之地。
“艾瑞莉娅,裏托大師。”亞索默念這兩個名字,手緊緊握住劍柄,對于此時的他尋找真兇的路途顯得格外漫長,他失去了幾乎所有的資源,隻剩下一身武藝和一把劍,前路艱難,但他不會放棄,作爲一名劍客他有着自己的堅韌。
“裏托大師曾是艾歐尼亞最出色的劍客,有着最爲緻命的技藝,同時也是一位出色的戰略指揮,國王陛下最爲欣賞的騎士,雖然上了年紀,但他老而彌堅,沒能上前線殺敵,仍是以一人之力指揮全線戰局,硬生生在戰争初期便把諾克薩斯的軍隊,打回守護者之海另一端,眼看就要完全扳回戰局,此時他死了,這件事會造成很大影響,但又不至于讓艾歐尼亞輸掉戰争,畢竟優勢已經開始漸漸累積,而以自己的名字刺殺裏托公爵,如果傳出去,造成的影響又足以讓洛克薩斯重鼓士氣。”
“看來這位刺客,是想讓戰争繼續下去,那麽罪魁禍首很有可能就是瓦羅蘭大陸西南部的德瑪西亞人。”
艾歐尼亞的許多密報亞索都是有權限察看,因爲所有人都把他當做永恩那樣對王國忠心不二,未來的國之利劍,他知道德瑪西亞那邊其實并不知曉戰争的詳情,戰争開始前許多德瑪西亞的間諜都被找出并當場格殺。前些天又傳出有德瑪西亞的間諜被困在諾克薩斯高級議會的密室中,險些慘死于殺手刀下,目前仍在被追殺中。
至于那些中立城邦,戰争開始便自顧不暇,議會更是沒有這份魄力及對應的高手做出此事。
“那麽,究竟是誰幹的?”亞索自言自語道。
不知覺中他已經跑了很遠,在劍道館中的戰鬥與長距離逃跑讓他饑腸辘辘,他跑出森林順着大道前行,視線盡頭有一家酒館,他已經能隐約聽到裏面的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