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淡然地應過我,雙手撐到椅子把手上吃力地想要站起來。
我趕緊扶她到床上休息,蓋好被子要走的時候,她突然拉住我的手問:“你有沒有銀行卡?留一張給我,我手頭上沒點錢備着心裏不安穩。”
剛好錢包裏有一張卓燃給的,裏邊的錢雖然不多,但是足夠一個老太太開銷,我怕她密碼記不住就寫在紙上,塞到她枕頭底下。
柴月安心地睡下後,來接我的卓燃也剛好到了小區門口。
他靠在傾斜的椅背裏抽煙,問過柴月的情況,什麽也沒說就隻長長地呼出一口嗆人的白煙。
我嗅着要咳嗽,他就故意把嘴湊得更近。
他身上的雄性氣味也跟着撲過來,像個鈎子把我的魂給吊到半空中,我一激靈,索性摟住他的脖頸往自己身上傾斜。
幸是車子停在沒有人經過的角落裏,頭一次玩車震才可以激烈得要命。
完事後,卓燃穿着松松垮垮的襯衫靠在駕駛座上點煙,我捂着肩頭不讓衣服滑下來,借車窗外初現的月光望他若有所思的側面。
他看着擋風玻璃外的月亮,突然問我:“你現在對明碩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我心底有點小顫動,想了想,還是回答:“有是有,但那已經是過去了。”
“過去真的能放下嗎?”他問得漫不經心,我卻啞言了。
一支煙燃到底,卓燃無聲地歎口氣就掰正了座椅,我想他該不會是對我的回答生氣了吧,于是趕緊補上一句:“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對過去優柔寡斷的人!”
他看也不看我,打轉方向盤笑笑:“不能放下是人之常情,你我都一樣。”
真的一樣嗎?
我很想問他,他的過去究竟是怎麽樣的?是不是也是痛苦到要用一輩子去忘記。
但是他送我到公寓門口時,我還是沒能問出口。
隔了幾天,我正在辦公室整理要與那家泰國公司談判的資料,擡頭就看到明碩滿面憂心地撓着頭,匆匆走過門前。
尾随在他身後的還有同樣臉色的曾茜夕。
我照例悄悄躲到總裁辦公室門口,聽他們兩人在裏邊先是吵着征地賠償款延期撥發的噩耗,後來還吵到柴月保險金的事。
原來他們沿河找不到柴月的屍體,因此保險公司也拒絕了理賠。
曾茜夕很焦躁地向明碩抱怨那天他倆是不是下手太輕了,然後我聽到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她的吵鬧。
應該是明碩打了這女人。
他斥責她:“你信不信那天我要是沒克制住就把你的頭擰下來了!?”
裏邊沉默有一會兒,曾茜夕突然哭出來:“可我也是爲你好,你想想有錢才能熬到我爸媽同意資助我們的那天。”
明碩很生氣地質問她:“那你怎麽不去死一死?你要死了你爸媽能不管?”
她提高了音量歇斯底裏地哭喊:“你怎麽可以這樣!我等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他們正吵着,公司的公關經理也跑到這邊,還沒進門就先扯開嗓子喊道:“明總,泰國那邊來電話定好時間了。”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的,談判約在除夕夜的中午,具體地點到時候再另行通知。
時間一眨眼就要晃到明碩和曾茜夕的婚禮了,這段期間我兼顧工作和鄉下的柴月,兩邊都還挺安穩,特别是柴月,心情多雲轉晴,連心理醫生都說有轉好的迹象。
這天早上我正在前台接水,拿手機看電影的小妹突然從旋轉椅裏竄起來,連忙喊着:“曾先生,曾太太來了?”
扭頭一看,是曾茜夕的父母。
曾盛鵬我以前見過,拉投資的時候頭發還沒現在這麽白,挽着他的女人就上回他們來公司時見過一次。
看起來這女人還挺年輕,三十出頭吧,肯定不是原配。
他們正眼都不瞧小妹,昂首闊步地朝明碩的辦公室進發。
我尾随在後,還端了兩杯水進去,正好聽到曾盛鵬講起來投資的事,他準備要入股公司。
明碩萬分感激,就差當場下跪磕頭。
我趕緊通知了卓燃,他在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然後說道:“先等一等,我去找個朋友。”
等曾茜夕的父母走了,緊接着又有一個拎着公文包、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上門。
小妹問他找誰,他推了推無框眼鏡,然後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是保險公司的韋森,來找明總商量保險金的事。”
韋森長得很高,可能就比卓燃矮了一丁點,眼鏡後邊的容貌也算是有棱有角的俊俏,而且臉上的皮膚白嫩到能讓女人嫉妒。
他身姿很挺拔,說話态度也很職業,我倚在辦公室門框邊眼見着他步履帶風地走過去。
微信卓燃這個韋森是不是他朋友,他回了一個噓的兔子表情。
看來就是他了。
韋森走了之後,明碩難得臉上帶笑意地去外邊辦公區繞了一圈,還讓财務把拖了幾天的工資及時下發。
小妹湊到我身邊神叨叨,問我明總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我笑:“過兩天就會吃的。”
婚禮如期舉行。
我在卧室換上一件帶狐狸毛的天藍色禮服,拘謹地走到客廳想讓卓燃幫我參謀一下。
他大早上就來了,來之後就一直坐在客廳茶幾上邊抽煙,邊看着窗外神思神遊。
“你回頭看看我。”我輕輕呼喚一聲,他果真慢吞吞地扭過臉,栗色的眼眸從上到下打量審視我。
“還行。”他吐着煙笑,嘴角邊的褶皺更加明顯。
我歪歪扭扭地走着貓步,到他身邊挨緊了坐下,他就伸過一條手臂把我摟緊。
卓燃的體溫比皮草暖,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真絲襯衫成了烙印,我斜倚過去,将腦袋抵在他肩頭,同他一起向着晨曦中的城市眺望。
“你說我還能這樣依賴你多久?”我問他。
卓燃隻顧着抽煙,偶爾使壞把滿口的尼古丁噴到我臉上。
但他就是選擇不作任何回答。
到了九點左右,我和卓燃就抵達了婚禮現場,四A級旅遊風景區裏的一塊露天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