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卓燃到他公寓門前,替拎着行禮包的他摁密碼鎖,但是試過阮憐雲的生日卻顯示錯誤。
“多少?”我回頭問他。
卓燃挪了一步,與我貼靠出暧昧的距離,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口的心跳透出單薄的毛線衣。
“0312。”他故意說話帶氣,熱騰騰的水汽撲到我臉頰上,染了一層濕濡。
我往後抛他白眼:“這個日子有點不太吉利,換了吧卓老闆。”
他卻咯咯笑起來:“對我來說挺有意義。”
說着,他拿起我的手,捏住我的食指摁出密碼,門鎖咔擦一聲解開了。
好久沒來他的住所,還是與之前的一樣,很整潔又簡約。
他安逸躺回自己的大床,不客氣地指揮起我拿啤酒,炒花生,最後嚼着幾粒花生米問我:“要不要也來一點?”
我正坐在床沿收拾他的衣服,回絕之後卻被他攔腰摁倒在床上。
健壯的軀體跟黑壓壓的雷雲一樣,很快覆到我眼前,他往我脖頸上嗅吻幾回,我敏感地瑟縮起肩頭直推着他喊不要。
“小賤人。”他又咬我耳垂戲語,“兩個月沒要現在很難受吧?”
我渾身的皮膚都泛起潮紅,情不自禁地吟出了聲音。
盡管之前他那麽别扭,說分居就分居,但他也是唯一一個,讓我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壞男人。
我匆匆穿好亂堆在地闆上的衣服,拿着包落荒逃出了公寓。
回去醫院接柴月的時候,明碩來電,在那兒焦頭爛額地問之前陪柴月回鄉下,她有沒有告訴過我證件放在哪裏。
我知道他應該是找不到存有賠償款的銀行卡了,思索一下回他:“這麽重要的事你直接問阿姨就好。”
明碩讓我别管閑事,匆匆挂了電話。
到了樁基工程驗收的那天,金麗的律師浩浩蕩蕩地組隊到公司,要與明碩協商延期賠償的事。
明碩坐在會客廳的沙發裏不停地咽動喉頭,額上還挂了幾顆汗珠。
我陪坐在一旁看金麗的律師來勢洶洶,明碩差點就要拍桌子罵他們的時候,玻璃門被人噌得推開。
一身紅色大衣的曾茜夕氣喘籲籲地闖進來,在一堆律師面前站穩了說:“賠多少都不是問題,以後這家公司就由我來接手。”
我心頭抽緊,生怕我爸的心血真要落到她手裏。
找個去洗手間的借口,我在微信裏問卓燃接下去要怎麽辦,他很快回我:“沒事,你接着看。”
曾茜夕的出場給金麗的律師們造成不小的困擾,他們聚在一起互相商量了幾分鍾,就開始整理文件要走的模樣:“我們回去征詢委托人的意見,改天再約時間。”
這一道坎算是過去了,明碩把我趕出會議室後與曾茜夕吵了起來,我在門外聽得清楚,難怪卓然會這麽淡定,顯然曾茜夕根本就是臨時演的一出。
雷總那邊不知是配合演戲還是真出于顧慮,竟然給了曾茜夕這個面子,延緩了賠款時間。
明碩拿到律師函的時候癱在老闆椅裏,仰着頭抹了臉上的一把汗。
我站在辦公桌前盯着他的狼狽樣,扯嘴角笑道:“明總這下可以安心等泰國那家公司的負責人來談了。”
他的手背貼在眼窩上,舒口氣說:“小雲你幫我一個忙。”
我讓卓燃載我回到柴月的老房子前,門口的電線杆還伫立在原地,我看着暮色裏未亮起的燈泡,它像是無言地在對人訴說那夜的罪惡。
卓燃甩上車門慢吞吞走到我身旁,仰頭打量一眼這座雙層的90年代建築:“他怎麽跟你解釋老太太不在家的?”
“他說接到别的親戚那兒去了,就證件落在家裏。”我用明碩給的鑰匙打開發鏽的鐵門,進去時屋裏一片漆黑。
柴月的貴重物品都放在她床頭櫃的抽屜裏,抽屜上了鎖而我沒有鑰匙,正愁着,卓燃從梳妝台上捏來一枚黑色的發卡,把我從床邊擠開後就娴熟地把鎖打開了。
我隻在電視裏見過這樣的手法,驚詫道:“你還做過小偷?”
他往塞得滿滿當當的抽屜裏翻尋時回應我:“年輕時候朋友教的。”
說完,一個牛皮文件袋就被他抽了出來。
鼓鼓的一包,倒出來後各種大小不一的證件鋪滿了床。
台燈下,我一本一本地翻找過去,終于找到了明碩要的各種保險證明還有戶口本。
卓燃浏覽過手裏的保險單,視線往床上其他本本掃的時候皺起眉頭說:“看來他不光要征地的錢。”
我一愣,問他:“那還有什麽?”
“保險金。”
我把一疊保險證明和戶口本甩到明碩的桌上,他看見了眼睛發光,看也不看我,目光直勾勾地釘在上面。
“明總,婚禮要到了,你可得悠着點。”我笑,他沒心思聽我說話,拿起座機話筒就用指尖戳号碼。
如卓燃所料,他這個電話是打給公安局報案的,說他媽媽已經失蹤好多天了。
我站在門外聽了會兒,他又興沖沖給曾茜夕打電話,跟她說婚禮可以安心舉辦了,等到辦完婚禮就讓她想辦法跟他上民政局注冊結婚。
下班時候我自己打車去的城郊一破舊的鄉鎮裏,柴月就住在挨着馬路的拆遷戶安置樓房内,偌大的小區有幾千戶人家,不怕明碩找到她。
進門時保姆阿姨給我換了雙新買的毛絨拖鞋,她說家裏顔色亮堂一點,老太太的心情說不定也會好一點。
裝修簡陋的客廳隻點了一盞沒有罩子的白熾燈,我推開卧室門進去,柴月坐在暗藍的窗戶前,剪影相當萎蔫佝偻。
她聽到聲音,稍稍轉過臉,沙啞地問:“你來了?”
“飯吃了沒?”我試着與她聊點家常,但是她沒有回應,仍舊安靜地看着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隻能垂眸說實情:“你兒子挺好的,就跟沒事人一樣,他還去你家裏把保險證明和戶口本拿走了。”
柴月倦意深重地笑笑:“那是他大三時候用他獎學金給我買的保險。”
多諷刺,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你就安心休息吧,過兩天他就結婚了,到時候日子好起來,相信他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