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罷不能”這詞像條蟲子直接鑽咬到我心裏。
卓燃托在我後脖頸的大手摩挲着,捧着我的臉。
時間仿佛凝頓住,幾秒之後,他顫抖的蘊熱氣息迎面撲來。
第一次,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吻住了我的唇。
跟那天在舞池裏他給我唱情歌一樣,我抱着他就哭了。
隔天直接去上班的時候,卓燃低着頭在方向盤前專心抽煙。
我接起明碩的電話,随便應付過去就扭頭問卓燃:“雷總不肯讓步,明碩就想讓我重新接手,卓老闆你看看我要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他撚起煙屁股用力扔到窗外的地上,“别理他,除非他給你跪下。”
結果,我一進總裁辦公室,明碩就真的給我跪下了。
我吓得往後退兩步,包差點脫手。
他雙手合十求了我半天,眼淚都在眶裏打轉。
“行……行吧,我再去跟我先生商量一下。”抛下句敷衍的話,我就趕快逃到自己辦公室。
我把這個情況微信給卓燃,他用語音回了一句:“你敢就打斷你的腿!”
反反複複聽過很多遍,我覺得他的語氣并不是很兇,所以就去找明碩,把金麗飯店的項目重新接了過來。
同事開始把各種文件往我辦公室裏搬運,我埋頭在紙海,把這段時間的情況又捋了一遍。
特别是到清邁出差的同事發來的報告。
他們找到了那個舉報工程的公司,做實業的,規模很大,大到在整個泰國,可以與他們抗衡的對手掰指頭就能數清楚。
我有點感慨,怪不得能把一個大工程死死扣緊這麽久都還沒松懈一點半點。
這時候明碩走到我桌前問情況,我沖他扯嘴角笑:“讓雷總延緩期限不是辦法,既然接了就要把這事解決,明總你有想過直接找那家公司的負責人嗎?”
明碩的眼皮抽了一抽,笑容也僵硬在那裏,目光發直地盯着我并且陰陽怪氣地說:“你想見嗎?”
我脊背發涼,下意識憋住氣往椅背上靠。
他奇怪了幾秒,突然就笑開了:“我是問要不要找人去聯系一下。”
剛才寒氣頓生仿佛隻是我的幻覺,我傻上片刻才能點頭說話:“行吧,讓在那邊的同事找負責人約個時間,我親自跟他們去談。”
到了下班時間,我乘着電梯從二十樓往下降,看一眼腕表,已經八點了。
如果不是重新接了工作,這個點我早就在家裏洗完澡,陪卓燃喝啤酒看球賽。
卓燃似乎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從三點半開始給我打電話。
到現在,我掏出手機,二十多個來電都是紅色的。
他說過要打斷我的腿,我心虛,出了公司大樓之後就沒打算回家,而是找了個清淨的小酒館。
吧台上三三兩兩坐着男男女女,我一個人抱着杯檸檬蘇打咬吸管,無聊地往昏暗環境打量。
突然有隻手拍到我肩頭。
我驚地整個人一抽抽,蘇打就撒出去半杯。
“呦,卓太太啊。”
耳熟的聲音響在我頭頂,騷氣又惡心。
沒回頭看我就聽出來,是喝醉酒的曾茜夕。
她看我沒反應,就踉踉跄跄地跌坐到我對面的卡座裏,不懷好意地笑笑,然後直接潑了我一臉的馬丁尼。
“你跟卓燃兩個都不是好東西!”她撕破臉,撐起身子咆哮,手裏的玻璃杯都被她狠狠摔碎在桌緣。
我不想跟她在衆人的視線裏計較,低頭用袖子抹掉嗆人的酒水後奪包要走。
但是曾茜夕不依不撓地追着我,追到酒館門口大喊大叫,引來了五六個穿西裝的保镖。
這群走狗湧上來喊她小姐,她搖搖晃晃地指點我,說了不知什麽話,幾道狠曆的目光就聚集到我身上。
這分明就是危險的信号,不等他們行動我就拔腿往馬路上跑。
曾家的保镖們果真追在後邊,厲聲喊着站住,個個兇神惡煞。
高跟鞋抵得我腳疼,我一邊喊救命,一邊想要橫穿馬路,這個時間點已經很晚了,路中央偶爾才有一輛兩輛的轎車開過。
就在我回頭看的時候,突然有銳利的汽車鳴笛聲急促地尖叫起來,炫目的大燈閃近,眼前越來越白,甚至白到發亮。
……
眼睛疼,頭疼,胸腔也很疼。
還有點悶。
我試着撐開眼皮,有刺眼的白光紮得眼角聚了淚。
隆隆作響的耳腔起先聽不到其他聲音,就在我咬牙閉氣幾秒鍾後,聽到了漸起的嘈雜。
一隻有溫度的手摸到我臉上,抹掉了額頭的汗。
“你醒了?”好像是卓燃在問我。
我轉了酸疼的眼珠子過去,确實看到是他的輪廓,模模糊糊地垂在上方。
“卓燃?”我有氣無力地呼喚一聲。
“你有點腦震蕩,别說話好好休息。”他說時給我拉緊被子。
眼角的淚再也挂不住,從鼻梁骨那兒掉下來。
他碎碎念着,抽了紙巾輕柔地給我揩掉。
在醫院躺了幾天,卓燃又陪了幾天,等到我精神恢複的差不多,他才開始審問我出車禍那天去了哪裏。
我坐靠在床頭,捏皺了被角,思緒頓麻幾回才把當時的情況講了一遍。
卓燃銳利的目光在我臉上削過好幾個來回,分明是不相信我的說法。
他的食指和拇指在我下巴緩緩捏錯開,挪近了身子問我:“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下巴的骨頭被捏痛,他冷冷地說:“知道那天晚上是誰送你來醫院的嗎?”
我搖搖頭,看他用口型慢慢地比出:“明碩。”
愣住的片刻,他眉頭又壓下一點犀利的角度。
我失語,俄而問他:“你懷疑我?”
卓燃甩手,視線卻避開我,喃喃說起:“我不該忘了他是你前夫。”
他的話很輕,像把刀戳進我心裏。
我想哭然而卻僵硬地笑起來,想趁機跟他表白的情話盤繞在心間,最後隻和着眼淚咬出:“那又如何?”
他視線瞥的更遠,幾乎是撇過了整張臉:“沒什麽。”
卓燃離開的時候,窗外在下漸入冬的夜雨。
我用微信編輯了一大段情話,剛要點發送按鈕,他就先發來一條消息:“等你出院我再來接你,這幾天冷靜一下。”
冷靜……
我傻呆呆地反複讀着他的話,還是搖了兩下手機,把消息撤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