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我反問一聲。
卓燃的嗓音醇厚綿柔:“你恨他們嗎?”。
他的兩指輕輕撚動,很輕易拓紅了我的下巴。
我想回答一個恨字,但是那瞬間忽然想起很重要的問題。
“你怎麽知道的?”
他身子往我這邊更傾斜,濃烈的栗色眸子裏有我的倒影:“這件事有點長,如果你答應以後都以阮憐雲的身份活着,我就找時間告訴你。”
就這樣,我莫名成了他的人。
天亮的時候,我在試衣鏡前打量卓燃扔給我的套裙,結果穿好了,我也渾渾噩噩地上了賊船。
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車已經開進傾斜的地下通道。
車子停在電梯口,車裏暗暗的,我正解安全帶,左手邊響起打火機咔咔的聲音。
橘紅色的煙頭在駕駛座亂晃,卓燃窸窸窣窣地在座位周邊摸了很久,才從屁股底下抽出一份文件。
他用夾煙的手把文件摁到方向盤上,翻開透明塑料殼,微皺了眉頭一頁一頁地檢查。
“等會你上去面試,我先跟你把情況講一下。”他越過檔位傾斜到我這邊,舉着簡曆細細地叮囑。
但我的注意力全在他修剪潔淨的手指頭,還有夾在指根的香煙上。
時間一長,他突然停住不說話,斜眼打量着我。
“那原來是我爸爸的公司。”我偏轉視線不去看他,順手把沾在嘴邊的亂發撸到後腦勺,“對不起,我做不到。”
沉默幾秒,他慢慢回正身子,扭頭向車窗吸了幾口煙。
車裏很安靜了,能聽到他左手腕表在滴答滴答地走動。
“他們下個月結婚,你爸爸的公司、别墅還有給你攢的嫁妝被一對殺人抛屍的狗男女輕易偷走,我都替你不值。”他終于開口,聲音很疲倦。
我低下頭,偷偷用指尖揩掉眼角的淚。
他擱在車框上的手彈彈煙灰,重新送到嘴邊吞雲吐霧。
煙頭的火光暗了又亮,尼古丁的味道時濃時淡。
我凝視他側面好一會兒,他沒再亂晃,偶爾颔首吸吸鼻子。
那根煙再嘬兩口就短到屁股,卓燃把它碾滅到車載煙灰缸裏,摁了啓動鈕,準備換擋出發。
“等等,把簡曆給我。”我還是向他攤開手心,要了那份文件。
被安排去公司面試時,我又見到了明碩,還有那個害死我腹中孩子的惡毒女人。
我這才知道她姓曾。
半年前我千方百計從她父親公司拉來了一筆投資。
着實沒想到,竟也拉來個第三者。
面試很順利,我按着卓燃囑咐的回答,滴水不漏。
隻是明碩對我的态度有些太好,惹了曾茜夕醋意大發。
電梯下到B3層,卓燃那輛香槟色的沃爾沃停在門口。
關門上車的時候我把簡曆扔還給他:“明天上班,然後呢?”
卓燃打着哈欠和方向盤回我:“到時候還是按我說的做。”
車開出到馬路上,我和他沒有再說話。
傍晚的空氣還是很灼熱,我抵了手肘在車窗,無趣地打量漸漸後退的街景。
正要駛出大樓的廣場,我的餘光發現一個眼熟的女人。
穿着豔紅的連衣裙,身材相當惹火。
“那不是曾茜夕嗎?”我随手指指露天停車場的方向,她一個人跺着腳鑽進了車裏,看起來像是跟明碩吵架了。
卓燃的目光飄去,不等我說什麽,緊急打轉方向盤,相當熟練地開始尾随。
曾茜夕的紅色法拉利嚣張地甩在一家酒吧門口。
我和卓燃緊随其後,跟着她拐了進去。
因爲時間還早,店裏很安靜。
吧台邊沒多少人,就曾茜夕一個坐在高腳凳上頹廢地灌酒。
卓燃回頭朝我使個眼色,我隻好留在附近的卡座裏。
他雙手揣褲兜,閑庭信步地坐到曾茜夕身旁,打個響指,酒保就送上兩杯淺淺的酒。
一杯他自己,一杯挪給曾茜夕。
兩人自然聊得火熱起來。
就這樣遠遠看着他對别的女人笑,我突然有些失落。
偶爾有服務生過來問我喝什麽,我朝吧台那兩人瞥:“就那邊,給我來跟他們一樣的。”
說不上名字的烈酒幾杯下肚,我的臉開始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