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神棍阿宏手中的三根黑色羽毛屬于一種媒介,這種媒介正是老祖宗記載的衆多鬼戲人手段中的一種,屬于高級技巧,絕非大誠苦讀的《連陰陽》這類初級古書所能記載的。這類媒介一般至少有三個,無上限,通過地理位置進行連線,可以得到完整的有規則的圖形,隻要找到圖形的中心點,便可以找到發動此種鬼戲人手法的鬼。按照固定套路,三根黑色羽毛隻會組成等邊三角形,女鬼便在三角形的中心地帶。
出于周全考量,古人總會請來熟悉當地地形的人幫忙判定地理位置,還要通過一系列手段找到最爲妥善的中心點。時代不斷的進步,随着地圖越來越完善,越來越普及,對于地點的判斷也越來越簡單。大誠掏出手機,在神棍阿宏的要求下分别尋找當前位置、山中小屋和遠處的派出所三處地方。大山難尋,實在找不到山中小屋的位置,隻能依靠回憶和判斷進行篩選,最終毫無意外的連接出等邊三角形。
得到三角形後,順水推舟的找到中心點,把電子地圖放大到最大級别,那裏是一處荒地,名叫破樓村,是一片早已被荒廢的老地方,相當适合鬼怪妖邪落腳。
第二天傍晚,大誠開着籠叔的車,載神棍阿宏去往那處地方。臨走前,神棍阿宏查看附有小李魂魄的風信子,再三囑咐籠叔夫妻二人好生照料,才和大誠一起離開。在導航的幫助下,荒廢多年的破樓村并不難找,隻是來到此處才發現,這裏并沒有想象的那麽破敗,雖然屋頂破漏,卻也不是殘垣斷壁的模樣,似乎隻要稍加修繕就能住人。然而放眼望去,因爲地理環境的限制,村民早已經沒有興趣,就是求着别人來,也不會有人過來住下。
大誠背着雙肩背包,當先走在前面,憨憨的問道:“阿宏叔,這個村子在地圖上就是一個點,現在咱們就站在點上,可是下一步該怎麽找呢?”
神棍阿宏說道:“因爲沒有地圖,也不能完全相信當地人的判斷,老祖宗會使用手段進行判斷,諸如焚香法、燃燭法、飛灰法、針奪法。後來有了地圖,但是因爲不能放大,像是這樣的村子不過是一個點而已,站在原地依然無法判斷中心點到底是哪,所以還是要使用那些手法加以判斷。剛才看你手機可以放大,我就在想,也許把三角形無限縮小,地圖無限放大,就可以判斷最後的地點,可是你的手機做不到。”
大誠無奈的說道:“肯定有科學的方法,隻是我的文化水平太低,實在是不會啊,阿宏叔,要不咱們還是用老方法吧。”
神棍阿宏笑了笑,說道:“現在知道爲什麽要讀書了吧,世上所有的事都逃不出文化水平的限制,你我現在就被局限了。不過也無妨,活人不能讓尿憋死,你跟着我學學什麽叫針奪法吧。”
神棍阿宏從大誠的雙肩背包裏取出一個棉布套,展開後露出三排大小各異的銀針,取出其中三根一模一樣的,分别穿透三根黑色羽毛,再插在地上,擺出接近于籠叔家、山中小屋和派出所的所在方位,說道:“誠誠,這就是針奪法,所謂針奪法是指以針定奪方位的方法,将三根銀針穿透媒介,按照既定方位輕輕插入地下,以紅繩連接三根銀針,一旦有銀針倒地,便向那個方向移動,如此一輪輪的判斷下來,當三根銀針同時倒地時,半徑一米的距離便是所要找的地方了。”
大誠問道:“以銀針穿透媒介?如果媒介是塊石頭,或者鋼闆,怎麽穿透?”
“那就用别的方法,我剛才不是還說了焚香法、燃燭法和飛灰法了嗎?”神棍阿宏說道:“這些以後慢慢教你,今天先學會了針奪法。”
大誠蹲在地上,像個觀察昆蟲的孩子,認真的盯着三根銀針。神棍阿宏不忘教導道:“銀針倒地靠的是對陰氣的回應,不應脫離現實世界的準則,也就是說銀針不能插得過深,否則無論陰氣如何也很難倒下的,如若真是插得深還倒下,那你就可以趕緊拍拍屁股滾蛋了,你是絕對動不了那個鬼的。”
“那要是您呢?”大誠問道。
“我也要觀察天垂象才能斷定是留是逃。”
神棍阿宏話畢,大誠驚訝的指着面前的銀針,其中一根靜悄悄的倒下了。神棍阿宏不緊不慢的蹲下身子,将三根銀針拔出,朝着倒下的方向走上一段距離,而後如法炮制。
50.
看着阿宏叔一次次的折騰,縱使是這萬物萌芽的春天晚間,也能讓人出一身汗,大誠不禁感歎道,幸虧這次是三根羽毛,要是按照阿宏叔說的媒介沒有上限,來他個幾十根,非得把人折磨死。不過《歲月初解》中說過,人與鬼鬥,本就是陰陽兩世的對決,絕不會輕松容易。大誠想要替阿宏叔,卻被神棍阿宏攔下,因爲這種看起來像是單純體力活的事,其實相當考驗準度和經驗,絕非現階段的大誠能夠勝任的。
一番折騰下來,天上的烏雲飄過好幾片,所幸沒有下雨。神棍阿宏老胳膊老腿,滿身大汗的靠在老屋側面休息,他雖然經驗豐富,卻也有些心慌,按理說不難找,爲什麽今天始終在破樓村兜圈,就是定不下位置呢?猛然間,他想起了自己的看家本事,不禁啞言失笑,自嘲道:“面朝黃土背朝天,我竟隻顧眼前的手段,把師爺和師傅留下的手段給忘記了,天垂象啊,我的本事在于天啊。”
神棍阿宏擡起頭,使出天垂象的本事,嘴中念念有詞,手上不斷掐算,配以地上的針奪法,這才說道:“小小鬼怪竟也有些道行,若不是天垂象的本事,怕是要被你一直耍下去了。”
大誠滿心困惑的問道:“難道咱們被女鬼欺騙了?”
“她的确有本事,能把自己的氣控制得如魚得水,我活了半輩子竟也是沒碰見過幾次呢。”神棍阿宏拔起三根銀針,連同黑色羽毛一并轉移到另一處地方,剛剛插下沒多久,三根銀針同一時間應聲倒地,神棍阿宏說道:“誠誠,你瞧,女鬼就在此處。”
這是一套老房子,如同破樓村所存的老房子一樣,雖然屹立不倒,卻是屋頂破漏,門窗盡毀的地方。大誠站在阿宏叔手指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景象,說道:“阿宏叔,這裏以前大概是養牛的棚子吧,瞧,右邊就有一口井。”
神棍阿宏收起銀針和羽毛,塞進大誠背着的雙肩背包中,說道:“女鬼就在井裏呢。”
大誠用手電筒仔細的照井,略帶調侃的說道:“原來咱們找的是貞子啊。”
神棍阿宏并非老古董,知道貞子是何方神聖,笑道:“當然不是貞子,否則日本來的姑娘怎麽可能騙得過籠叔一家,除非做鬼之後苦學了漢語。”
大誠哈哈大笑,說道:“阿宏叔也會開玩笑了,嘿嘿,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正如神笑婆所說,此情此景若是被鐵老頭遇見,肯定要把女鬼捉起來養着,可是換做神棍阿宏,一定會好好談判,以最合理的方式解決人鬼之間的争端。神棍阿宏讓大誠推開覆蓋在井口上的大石頭,大誠使出渾身的力氣,滿身的肌肉繃得緊緊地,才将大石頭推在地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神棍阿宏取出八枚古币,按照四面八方之相放置于井口上,在井的東南方點上一支蠟燭,在西北方點上一支香。
自從跟在阿宏叔身邊久了,大誠懂得一個道理,燃香和點蠟燭之前,有限度的信口雌黃并不打緊,然而一旦燃香或者點蠟燭,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切不可亂說亂話。更何況眼下不僅燃香,更是同時點着蠟燭,緊張程度不言自明,大誠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隻在一旁靜靜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