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神笑婆向神棍阿宏解釋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從籠叔家回來後,神笑婆一直琢磨籠叔家的那間房子,因爲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是一間不折不扣的兇宅,而且這種兇宅就像死火山一樣,不等到機緣巧合時是不會展露兇相的。神笑婆原本打算從籠叔一家着手,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隐情,竟能激活那份沉睡的兇惡。然而事情還未進行,夜裏便傳來女鬼的詭異,折騰的神笑婆直接住進醫院。要說那女鬼實在機巧,一招一式全都奔着取魂索魄而來,卻又不會踏入神笑婆身上的符的範圍,真可謂是攻擊得當。
入院的神笑婆沒有遭受女鬼的傷害,恐怕是因爲醫院過于陰煞,一般鬼怪反倒不願靠近。但是神笑婆明白,隻要離開醫院,自己還會遭受女鬼糾纏,加之她也參透下咒的現實,唯有庵、寺、觀方能保她,否則一旦自己也陷入白色蠟燭和死烏鴉的夢境,依托自身本領,絕不會像籠叔那般普通人隻是做個噩夢那麽簡單,非要迷迷糊糊間被迫做出手段,一旦禍害了别人,那就是天煞的大罪過。
因此,神笑婆選擇極爲妥善的月水庵作爲自己的昏迷之地,以月水庵爲擋,以昏厥爲媒介,去試探女鬼,與其一搏。正因如此,神笑婆才讓孫女丹丹通知籠叔,定要按兵不動,一切等她回來再說。可是誰曾想到,女鬼超脫一般的厲害,竟是神笑婆對付不了的,唯有艱難保住小李丢掉的魂魄沒有四散,卻也僅此而已。夢中一刻,世上多時,這一場糾葛,一場保護,在不知不覺間過去大半年的光景,直到神笑婆再也無力保護時才被迫轉醒過來,要丹丹告訴籠叔,趕緊去找神棍阿宏。
神棍阿宏問道:“您爲什麽直到最後才想起來找我呢?您是知道我的本事的,原本不需要您耗費這麽多精力。”
神笑婆和善的笑着,說道:“大誠那孩子已經夠讓你費心的了,我們這邊的事能處理的我盡量處理,實在沒轍了再去讓你想辦法。”
“您實在是太客氣了。”神棍阿宏說道:“可能是命吧,大誠那孩子對門道的事特别感興趣,從穿上開裆褲滿世界亂跑開始,就樂意往我身邊湊乎。可是您也知道,他背負着怎樣的無奈,我輕易是不願意接觸他的,以免整日與詭事打交道的我無意間給他帶來危險。可是現在他長大了,是個成年人,他還是不改初心的想要跟我學本事,我就認昨天命,把他留在身邊了。”
“咱們有兩三年沒見過面了吧?我都不知道你已經收他爲徒了。”神笑婆說道。
“不,還沒有,隻是留在身邊教導而已,我想等到今年夏天幫他度過水牢災的危機後再收爲徒。”
“爲什麽呢?”
神棍阿宏嚴肅的說道:“如果身爲師傅連徒弟的命都處理不好,還有什麽資格做人家的師傅呢,等我百年之後非得讓我的師傅師爺恥笑不可。”
神笑婆喝一口水,說道:“大誠有你保護,比在哪都安全,我隻求水牢災時别再有無辜的人枉死了。哎,咱們還是說回籠叔家的事吧,阿宏啊,你打算怎麽辦?”
“還是要談一談,看看女鬼到底爲何。”
神笑婆哈哈一笑,說道:“你跟鐵老頭真是兩個極端,一個喜歡談判,一個奉行鐵腕政策,眼下的事要是讓鐵老頭來辦,他肯定要把女鬼收起來養着了。”
“我以前就對養鬼沒有太大興趣,這幾年收養小老兒後,更是盡量減少養鬼。”神棍阿宏說道:“不過嘛,爲了保護誠誠,我養了個叫瓜頭的鬼。”
“看來咱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好好聊一聊了,不過眼下沒有這個時間啊。”神笑婆說道:“我知道你爲什麽來,是想要帶走小李的魂吧?你去找住持,她會告訴你怎麽做的。”
臨别前,神棍阿宏把放在小李身上的符交給神笑婆,說道:“這枚符當真厲害,使得那些陰邪詭物不敢靠近,現如今我來了,自有辦法保護小李,所以您還是把符收回去吧。”
46.
離開神笑婆的房間,丹丹帶神棍阿宏來找住持。住持坐在院中石凳上,一副平淡自如的神态。見神棍阿宏來了,說道:“月水庵原本不允許神棍神婆進入,可是現在自稱神棍和神婆的人都出現了,以你們的本事,絕非神棍神婆的壞名聲,又爲何偏要自貶呢?”
神棍阿宏說道:“這世上的許多名号可褒可貶,難有定論,全在人心,而且我也許真就是個江湖神棍,也說不定呢。”
住持靜靜的看着神棍阿宏,無奈笑道:“人心比經難念多了。”
“煩請住持把承載小李魂魄的物件拿出來,我好回去解除詭事。”神棍阿宏說道。
住持走進自己的房間,返回院子時手裏托着一盆花,對神棍阿宏說道:“你今天救下了兩條命,一條是神笑婆的,有我在,你自當放心。一條是小李的,寄存在風信子中,你帶回去吧。”
神棍阿宏接過風信子,調侃着說道:“這種原産自外國的花,曆經多年,竟也能爲中國的門道事業發光發亮了。”
住持平淡的說道:“風信子寓意生命之火,放眼世界,人命大于天,皆是如此。”
告别月水庵,被之前那位在網上寫詭故事的年輕人開車送回村子,剛一進籠叔家的門便迎來面目焦急的籠叔和李嫂子,忙說大誠出事了。神棍阿宏進屋一瞧,大誠躺在床上,面帶痛苦,李嫂子在一旁說道:“他從山上回來後就一直這樣,我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隻說等您回來,别的什麽都不說,哎,不知道他在山上的鬼屋裏遇見了什麽,吓得說話的聲音都不對了!”
神棍阿宏意識到什麽,忙使出見鬼的本事,床邊除了大誠,并沒有看見瓜頭。
“還請二位離開,我要幫誠誠處理一下。”神棍阿宏說道。
籠叔和李嫂子離開後,神棍阿宏坐在床邊,摸着大誠額頭上的汗水,問道:“瓜頭,是你附在誠誠身上了吧?”
“對不起,阿宏叔,我又背着您附誠誠的身了,但這次不是爲了偷玩遊戲,而是想要救他……”大誠的身體中傳來瓜頭的聲音。
神棍阿宏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沒有惡意,先幫你離開大誠再說吧。”
“有勞阿宏叔了……”瓜頭痛苦的說道。
神棍阿宏掀開大誠的白色體恤衫,露出大半個上身,将之前的那枚古币去掉紅繩,平平的放在大誠壯碩的胸口上,以左手拇指按壓大誠的眉心,嘴裏念念有詞。片刻過後,大誠呼吸劇烈,胸口不斷起伏,瓜頭趁着這個空檔,從古币的币孔中鑽了出來。經此一鬧,大誠需要睡上一夜才能轉醒,瓜頭則跪在神棍阿宏面前謝罪。神棍阿宏爲大誠蓋好薄被,說道:“瓜頭,起來吧,你是爲了保護誠誠,沒有罪過。更何況你明知誠誠有皎熊命,還敢這麽附身,就是爲了保護他,我應該感謝你才是。”
“您别這麽說,阿宏叔……”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爲什麽要附在大誠身上?”
瓜頭說,他和大誠找到山中小屋後,立刻去門梁上找羽毛,果不其然那裏也有一根黑色羽毛。正打算往回走,無奈人心、鬼心皆是充滿好奇,便推開門往裏瞧。小屋内部除了淩亂未見詭異,但是正如籠叔所說,鬧鬼的地方不是小屋,而是小屋下面的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