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籠叔家的門梁很高,索性大誠身材高大,踩一把半大的椅凳就可以看到很廣的範圍。他心裏默默盤算着,究竟什麽樣的東西才符合阿宏叔的要求呢。放眼望去,實在是一般家庭都有的門梁,如此方丈之間,如果籠叔都沒有找到,恐怕自己也找不到什麽。但是大誠向來不希望給阿宏叔丢臉,又或者說他始終都想在阿宏叔面前表現的好一些。他強迫自己蠢笨的腦筋快速運轉,靈光總算乍現,爲什麽不去籠叔目力不所及的地方找找呢?
大誠有身高和眼神的優勢,朝着門梁上方、側方和後方更遠的地方找去。籠叔在下面急得搓手,神棍阿宏卻不着急,因爲他知道上面一定有東西,就看大誠的心細不細了,實在不行還有自己這副老胳膊老腿親自上陣。大誠踮着腳尖伸手在塵土中扒來扒去,總算被他找到端倪,在一條磚縫之間,突兀的出現一些黑色羽毛,聯想到烏鴉,或許這就是應該找到的東西。
大誠說了句找到了,而後認真仔細的将黑色羽毛從磚縫中抽出。要說鄉下的房子,又是老房子,做個鳥窩實在不是稀奇事,更不要說挂一根鳥毛。然而眼下既然恐懼于烏鴉,這一根黑色羽毛便成了令籠叔感到心顫的東西。神棍阿宏接過羽毛,說道:“你家被下咒,咒門之一就在這間房子的房梁上,這根羽毛是下咒的媒介,現在羽毛被翻出,就不必再擔心夢到恐懼了。”
籠叔問道:“您說咒門之一?難道還有别的咒門?”
神棍阿宏說道:“你們夫妻二人一共夢見三次死烏鴉,所以咒門一共有三處,分别在你們夢見的三個地方,即這間房子、山上小屋和派出所。”
大誠一驚,問道:“阿宏叔,您不是說警察都有正義之氣,不懼怕髒東西的嗎?怎麽這個女鬼還敢在派出所下咒?簡直就是在太歲頭上插鳥毛,膽子太大啦!”
神棍阿宏解釋道:“警察威武正義不假,卻也有高低之分,加之身體總有虛弱時,被髒東西糾纏不足爲奇。當然像是今天這種直接把咒門下在派出所的實在少有,證明女鬼本事不小,咱們之後的行動要謹慎。”
“嘿嘿,有阿宏叔在,沒什麽可怕的。”大誠憨憨的說道。
“少拍馬屁,有個事得你去辦。”神棍阿宏說道:“山上小屋的門梁上必定也有一根作爲媒介存在的羽毛,你去将其取來。”
大誠撓撓頭,說道:“小事一樁,隻要籠叔告訴我小屋的位置就行,可是阿宏叔,您不跟我一起去嗎?那裏可是鬧鬼呢,您就不擔心啊?”
籠叔說道:“是啊是啊,地窖裏鬧鬼鬧得可兇了,千萬不能讓這位小兄弟自己上山。”
“這點小鬼小怪的就害怕,幹脆不要吃這碗飯了。”神棍阿宏轉而對籠叔說道:“你也别閑着,去派出所一趟,把那裏的羽毛也摘下來,這件事隻能你去做,因爲你跟那裏的片警熟,外人去了成不了事。”
籠叔皺着眉說道:“行!我去試試吧,可要是辦不成,怎麽辦啊?”
神棍阿宏語帶威脅的說道:“這件事隻能你去做,你也必須做成,否則處理詭事的過程就要被迫拖延了。”
籠叔咬咬牙,說道:“既然如此,我怎麽着也得把事辦成了,您就……您就放心吧。”
大誠問道:“阿宏叔,我們都有任務了,您幹什麽啊?”
神棍阿宏把羽毛妥善的放在包裏,說道:“我去月水庵找神笑婆談談去。”
44.
籠叔請同村親戚家的孩子開車帶神棍阿宏去月水庵,一路上小夥子一直滔滔不絕的問,和大誠一樣對看門道的事頗感興趣,細問下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夥子的業餘愛好是在網上寫詭故事,這是在找素材呢。神棍阿宏平和的笑着,耐心回答小夥子提出的一切問題,更是送給他一枚古币,放在錢包裏可保平安。大半年的時間對一座略顯破敗的尼姑庵沒有任何變化,卻也保持着難得的清新淡雅。神棍阿宏講明來意,住持便帶他去找神笑婆的孫女。
住持輕聲喚之,神笑婆的孫女應聲出來,見到神棍阿宏,顯得十分吃驚,也有一些委屈在其中,低聲說道:“阿宏叔,您怎麽來啦?”
“丹丹,我來找你奶奶問些事情,關于籠叔家的。”神棍阿宏說道。
丹丹把神棍阿宏請進屋,帶到神笑婆的床前。神笑婆平靜入眠,卻在眉宇間留有一絲糾結之氣,好似沉浸在噩夢中擺脫不出。神棍阿宏從包裏取出一根香,點燃後對丹丹說道:“再這麽睡下去,她老人家非得出事不可,得趕緊讓她醒過來。丹丹,坐在你奶奶身邊,用手指肚在其手心順時針輕輕地蹭。”
丹丹十分信服神棍阿宏,未作遲疑,立刻照辦。屋内安靜至極,住持坐在遠處念經,神棍阿宏閉目養神,丹丹則一直磨蹭着奶奶的手心。大半支香燃去,丹丹低聲說道:“阿宏叔,奶奶的五官在微動,手指也跟着動了。”
神棍阿宏說道:“丹丹,攥住奶奶的手,輕聲她喚,就像叫魂一樣。”
丹丹輕輕握住神笑婆的右手,一聲聲低沉且滿懷關切的喊着奶奶,奶奶。香即将燃盡時,神棍阿宏将桌上的茶碗扔在地上,聲音炸響。住持不受打擾,依然誦經,丹丹卻是驚得猛回頭,正要開口詢問,隻覺得握着奶奶的手正被奶奶輕輕地握着。丹丹喜極而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神笑婆用眼神安慰孫女,轉而對神棍阿宏說道:“阿宏啊,是你來了吧?”
“什麽都瞞不過您。”神棍阿宏撿起地上的瓷碗碎片說道。
神笑婆哈哈一笑,說道:“這香的配方還是我教給你的呢,一聞就知道是你來了。孫女啊,你應該不懂阿宏叔的這一招吧?我之前爲了保護小李的魂不散,就用手段劫住他的魂,可是因爲時間太久,隻能随着他的魂一起在陰路上越走越遠,一旦跨過那道坎,我也回不來。你阿宏叔點的香是我當年教給他的,那時候沒人願意學,也隻有他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造化。那根香散發的氣味可以引導走在陰路上的我們往回走,就像黑暗陰路上燃起了明亮的光,吸引着我們。你阿宏叔讓你摸我的手心,是要我的靈魂和身體逐漸結合,隻有結合到一起才能醒過來。”
丹丹好奇的問道:“但是阿宏叔爲什麽要摔茶碗呢?”
神棍阿宏說道:“你奶奶歲數大了,單靠自己的力量回不來,需要别人進行輔助,這一聲清脆的碎碗聲使人一驚,猶如沉睡時被刺耳的聲音驚醒,幫助你奶奶轉醒過來。”
神笑婆說道:“然而要想準确判斷摔瓷碗的時間,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得掐算出我的靈魂和身體合而爲一才行,否則事情可就複雜了,那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對你說明白的,隻告訴你一句,就是你阿宏叔這麽有本事的人,也不一定能把我這條老命撿回來。”
神棍阿宏将碎片放在紙簍裏,說道:“您過譽了,這還要感謝住持,要不是她念經,您和小李的魂也飄不了這麽穩妥。”
住持不求感激,起身告辭。丹丹将神笑婆攙扶起來,長時間的昏迷令她身心疲憊,然而這位負責任的老人并不會托大,立刻和神棍阿宏談論籠叔家的詭事。
神笑婆當初進入山上姑娘住過的房間時,發現了不穩妥的地方,因爲各人能力不同,神笑婆需要回家琢磨一番才能定論。正是利用這個空檔,女鬼前來糾纏,神笑婆雖然得勝而歸,卻也落得個身心疲憊,入院治療的結果。住院期間,神笑婆理清思路,知道夢境與下咒的關系,要是還在外面晃蕩,肯定也得着了女鬼的道,這才要求住進月水庵,因爲月水庵屬于聖潔之地,不會被一根黑色羽毛釋下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