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挂斷電話,籠叔的心涼得透透的,算姑果然步了神笑婆和高人的後塵,被詭事擊敗了。現如今再去看鹩哥說的話,一切似乎都已經被預示。
“北火起,火是燭,房是棺,人如烏鳥,似殘喘。”
籠叔對李嫂子說道:“還記得咱們各自夢見的蠟燭和躺在盒子裏的死烏鴉的夢嗎?北起火,算姑的家就在着火的老宅子的北面。火是燭,房是棺,說的是着火的老宅子代表蠟燭,算姑的房子代表棺材。人如烏鳥,似殘喘,說的是算姑就像咱們夢見的烏鴉,似乎在喘息。”
李嫂子哆哆嗦嗦的說道:“也就是說,咱們夢見的盒子,其實是烏鴉的棺材?那隻烏鴉雖然看起來還有一絲氣息,卻分明又有已經死亡的感覺,難道算姑會死?”
籠叔癱坐在床上,說道:“天啊,到底誰才能救救咱!”
算姑之後,心态崩潰的籠叔和李嫂子再也沒有請人看門道,反正來一個倒黴一個,不僅不會解決問題,反倒把問題推向更加恐怖的地步。半個月的時間裏,派出所的警察還在調查姑娘的事,他們發現既聯系不上姑娘,也聯系不上當初自稱姑娘父母的人。神笑婆在月水庵長睡不醒,高人和算姑在醫院昏迷不醒,一切都是那麽的詭異悲涼。半個月後的一天清晨,小李忽然回到家中,面色之好,心态之喜悅,令人難以置信。憑借籠叔的定式思維,兒子肯定在女鬼的溫柔鄉中被采陽補陰,瘦的不成人樣,卻沒想到是現在這般紅潤的面色,甚至身體更加強壯了一些。
小李沒有再回避什麽,直言不諱的說道:“爹、娘,有件事我想對你們說。前些天住在家裏的那位姑娘其實并沒有走,而是住進了山裏,我騙了你們,但請你們聽我解釋。我和她彼此有好感,原本想要告訴你們,但是她說,自己不是本地人,又是被拐進山,不知是什麽身份,你們肯定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所以她提議假裝離開村子,實則住進山裏,等到我們把生米煮成熟飯,再下山告訴你們,相信到時候看見她的誠意,你們就會接納了。”
籠叔靜靜的聽着,雖然兒子的描述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既然擔心姑娘身份不明而别家長拒絕,爲何不積極配合警察調查身份,而是藏進山裏。一個姑娘家家的,認識小李沒有幾天,爲什麽甘願把生米煮成熟飯,難道真是一見鍾情,愛得不可自拔?爲什麽姑娘前一刻還在家中半夜哭啼,後一刻就去山上情濃我弄?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籠叔并不打算深究,反正都是女鬼的謊話,隻歎自己兒子已經完全失去理智,被女鬼玩弄于股掌之間。
小李開心的說道:“爹,您還不知道,其實我在山裏找到的老黃木,是她找到的。”
“她可真厲害,咱爺倆找不到的,她一個外來人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籠叔意有所指的說道。
“所以嘛,我覺得她是福星,爹,娘,你們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同意不同意的,你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籠叔問道:“你剛才說,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時再下山告訴我們,現在你已經說出來了,證明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可是這才幾天啊,你小子就覺得自己完成任務了?真是單純!我問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小李紅了臉蛋,說道:“之前每次進山都去見她,最近在山中未歸,也都是和她朝夕相處,懷孕怕是早晚的事了,所以才告訴你們。”
聽到懷孕兩個字,籠叔和李嫂子的心全都揪了一下,籠叔沉沉氣,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倆商量商量,晚飯時給你答複。”
不知是被愛情沖昏頭腦,還是被女鬼迷惑,小李沒有察覺出家裏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更沒有察覺父母家人情緒上的低落,依然自顧自開心的洗漱換衣,沒事人一樣。籠叔和李嫂子商量要不要把姑娘從山上接回來,拿不準主意時,想起算姑的一句話。正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當初是姑娘自己要求上山,現在八成也是姑娘自己要求下山,兒子小李不過是個傳話筒。既然身爲女鬼的姑娘有心回來,一定有所寓意,一味地躲避已經害了神笑婆、高人和算姑,如果繼續躲下去,怕是也躲不開詭事,倒不如接回家,眼皮底下倒要看看會發生什麽事。
26.
若是放在以前,籠叔和李嫂子絕對不會做出這麽荒誕的事情,然而眼下已經被詭事折磨得心神不甯的夫妻二人,隻能膽大包天的将姑娘弄回家,真要是沒有活路也給個痛快的,以免再去害看門道的高人,也不必惶惶不可終日。
雖然已經做出決定,籠叔也沒有盲目進行,而是跑去月水庵,想要看看神笑婆的情況。令人無奈的是,神笑婆依然處于昏迷狀态,用其孫女的話說,神笑婆沒有醒過一次,也沒有說過夢話,完全按照對待植物人的方法照顧神笑婆。籠叔來月水庵有兩個方案,神笑婆若是醒來,就向其詢問辦法,如果未醒,就請其孫女想想辦法。神笑婆的孫女滿懷心事的低下頭,皺眉片刻後說道:“籠叔,其實我向您隐瞞了一件事。”
“姑娘,事到如今,就不要隐瞞什麽啦,籠叔……籠叔求求你了!”
神笑婆的孫女說道:“奶奶昏迷之前其實囑咐了一件事,她老人家當時是這樣說的,‘孫女啊,咱們姑且把山上的那位姑娘當做女鬼來看,如果有一天女鬼想要下山回到你籠叔家,他一定六神無主,到時候請了别的高人還好說,要是沒有請人來,或者請來的人不管用,肯定還得來月水庵求助,到時候我要是沒有醒來,你就把随身帶着的這塊符給他,可做一次抵抗’。”
“符?什麽符?”籠叔滿懷期待的問道。
神笑婆的孫女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福包,說道:“這裏面放着一枚符,您可以将其理解爲護身符,奶奶一直将其待在身邊,有些時候我們遇到危險的事,奶奶就會把符放在我的身上,可見她老人家對這個物件有多信任。我之所以不跟您說,是存着私心,不想把這麽好的東西送給外人……”
籠叔倍感理解,平和的問道:“你現在爲什麽又願意給我了呢?”
神笑婆的孫女說道:“我不是壞人,心腸也不歹毒,這些天想明白了,奶奶救人一生,我不能做出違背奶奶意願的事,這個福包您還是拿走吧。但是請您記住,它隻能保護你們一次,如果再發生什麽,就請趕緊去找别的高人相助,我本事有限,愛莫能助了。”
籠叔接過福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裏,說了幾句感恩的話,轉身就往回走。當天傍晚,籠叔将允許姑娘回家住的想法說了出來,小李很開心,第二天一早便上山接人去了。籠叔和李嫂子在無比焦慮中度過好幾個小時,始終沒有看見兒子回來。雖說山路難走,但也不至于這麽慢。中午過後依然不見小李,李嫂子率先坐不住,死活認爲兒子出事了。籠叔還在安慰自己,如果女鬼想要害人,不可能讓小李回家說出接人下山的話,否則沒有意義。眼下怕是山裏出了别的事,耽擱了他們的時間。
正在猶豫着要不要進山尋找時,遠處飛來一個黑色的影子,一隻鹩哥掙脫束縛,從鳥舍飛了出來。籠叔倍感震驚,鹩哥要麽被關在籠子裏,要麽被鎖在木棍上,自己平時都很細心,不給鹩哥留出半點出逃的可能,它是怎麽飛出來的?隻不過事實擺在那裏,由不得籠叔不信,落在栅欄上的鹩哥正是籠叔精心飼養的幾隻當中的一隻。之前已經死掉三隻,這飛出來的第四隻,究竟又要說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