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宋江柴進高手過招
宋江因爲犯事兒,帶着兄弟宋清去投奔柴進。第一次見面,兩個人雖未動武,那場面也極是好看。
宋江先是通報了姓名。莊客進去“不多時”柴進就出來了。柴進隻是之前和宋江通過書信,沒見過面。但是這也不耽誤柴進的熱情,很短的時間柴進就出來,可見重視。
而且柴進重視的程度不單是表現在反應迅速。“中間莊門大開”,柴進是皇族,大門按照皇家标準修砌也不算逾制。而皇家的大門平時都是關閉的,任你再大的官員都要走側門,隻有國家大事的時候大門才會大開,可見柴進心中對宋江的重視。
柴進領了三五個随從,而且是慌忙跑出來,柴進是皇族,是要龍行虎步的,是要趨走如龍的,是要神儀照日的,做出個慌忙的姿态,是要給了宋江個大面子。
柴進見了宋江就拜,左一個想煞柴進,右一個大慰平生,是很激動的。反觀宋江就很平靜,疏頑小吏,特來相投。我隻是個沒出息,又固執的小吏。柴進的捧人那股子勁兒就上來了,“昨夜燈花報,今早喜鵲噪”皇家子弟,果然才學,聽着真是受用啊。
宋江看場面隆重,柴進接待也熱情,就叫兄弟宋清出來相見,如果是柴進接待的場面冷清,态度不夠真誠,我這兄弟就不介紹給你了。叫宋清出來就是在向柴進表示好感。第一回合宋江勝。
随後,柴進攜住宋江的手,到莊上正廳。我們說過,誰攜住别人的手,誰主導場面。而且分賓主坐定,這裏不是小飯店,你宋江可以搶個主位坐一坐,柴進家是大家,是皇族,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野狗要大,要有主客之分的,因爲是主場嘛,人家柴進主導場面。第二回合柴進勝。
第三回合更加精彩,宋江幾句客套話,久仰大名,通過幾次信,但是沒機會見過,最後幹了一件沒出息的事兒來,所以來投奔。說話中間一連放出六七個華麗的短句來展示自己的素質和休養,“久聞大官人大名”,“如雷灌耳”,“節次收到華翰”,“隻恨賤役無閑”,“做出一件沒出豁的事來”,“無處安身”。柴進接話【就是是犯下十惡大罪,來我這裏也沒事】,隻是用了一句話,就招架住了宋江所有的攻勢。算是個平手,人家硬件好,木有辦法。
小貼士:十罪,謀反,謀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内亂。
第42章風雨同行,三個男人一台戲
小旋風,及時雨,行者武松,終于碰頭了。水浒三巨頭聚到一起,當然是好戲連連呀。
宋江大小也是個江湖大哥,忽然造訪,柴進當然要招待宋江喝酒。
這喝酒的場面那叫一個大呀,十幾個莊客和幾個主管,輪流着陪酒勸酒,這二十來個應該都是有頭有臉,并且都是很會場面的人,時不時的柴進帶頭喝一個,捧一下宋江,表達一下對宋江這個江湖大哥的仰慕之情,宋江旁邊宋清也是推波助瀾時不時的訴說一下對柴進的思念之誼,一時場面熱鬧至極。
天色将晚,柴進家裏開始掌燈。宋江這時候下了一個酒令,隻說了兩個字“酒止”,實質上是發出了一個測試,目的是試探一下自己對柴進主導的這個酒場的控制力到什麽程度,二十多個人都在吹捧宋江,宋江這時候當然不會像史進一樣飄飄然,他很清醒的發出了這個測試,但是沒什麽用,柴進當然不肯放,一直喝到深夜。這一回合宋江失敗,看來自己的江湖地位在周世宗嫡子面前根本就不管用,這在宋江心裏已經是個結,後來吳用讓李逵留下柴進莊上,是不是在找機會弄柴進?
對于酒令測試的失敗,宋江當然要反擊。借口上廁所,這就跳出了柴進的控場範圍,因爲整個場面雖然都在捧宋江,而宋江和宋清又是在人家家裏吃飯,肯定要說人主家的好話和訴說思念之情,而那幫捧宋江的人又是吃柴進的飯,唯柴進馬首是瞻,所以整個場面還是柴進來主導的。宋江要找回場子,肯定要首先回避柴進的氣場。
宋江去廁所,柴進派了個人跟随,第一點燈照明,第二引路,第三給宋江一點面子。沒想到宋江跟那人說了句【我且去躲杯酒】,這就是在給自己找場子,我當時說“酒止”,你柴進不是不聽嗎,還要喝,非要讓我按照你的套路打,我宋江雖然眼下碰到點難處,暫時過來投奔你,但是我也不能完全按你說的來,你讓我喝我就喝,我這個江湖大哥還怎麽做?所以宋江故意跟随從的柴進莊客說【我去躲杯酒】。我隻是不想按你的套路出牌,你柴進是大哥,我宋江也是江湖大哥,别以爲在你家我就得聽你的。不會擺點譜,還能是江湖大哥嗎?
借躲酒的機會,宋江在柴進的院子裏轉悠,武松正在烤火,宋江誤踩了武松烤火的火鍁,火炭濺了武松一身,武松的脾氣當時就要揍宋江。這時候那個提燈籠的莊客來了,說道【不要打,這是大官人重要的客官】。武松當時就毛了【我來的時候也是客官,當時對我也不錯,聽莊客搬弄是非,現在怠慢了我】。武松當時的軟件還沒有升級,但是也知道人情是非,自己在人家莊上吃住了一年多,雖然在指責柴進,但是整個指責過程隻是針對“客官”這個詞,所有的怒氣隻是針對“客官”這個稱謂。武松所有的指責過程,主語是虛化的一個稱呼,可以說是沒有稱謂的,雖然是在指責柴進,根本就沒有提柴進或者柴大官人之類的主語,而是把矛盾指向那些翻弄是非的莊客,有水平。
柴進如果不出來,宋江就真的要挨打了。【你不認得這位牛X的押司】,武松想到押司當然要提宋江,柴進問你認識他嗎?武松這時候繼續擠兌柴進,但是又沒有直接控訴,而是正面的說出宋江的好處,【江湖上說他是及時雨】且【仗義疏财,扶危濟困,是個天下聞名的好漢】,注意了,這後面說的很有意思,仗義疏财,扶危濟困,好漢,這都是說給柴進聽了,人家宋江的優秀品質我在你身上都沒有看到,要不然我幹嘛非得提一下,武松這時候就是刺激一下柴進,如果柴進夠敏感,就應該感覺得到。
沒想到柴進這個不識點撥的家夥又問了一句【爲啥】,武松當然來勁了,【他是真大丈夫,有頭有尾,有始有終,我好了就去投奔他】。後來武松瘧疾好的時候不也沒有去投奔宋江嘛,這話就是說給柴進聽的,尤其是那句有頭有尾,有始有終,太有殺傷力了,這說的不就是你柴進嗎?當時我來的時候也是好吃好喝的,現在怠慢我了,是何道理?而且有始有終才是大丈夫,人家宋江“終日追陪,并無厭倦”,當然是大丈夫,不像是有些人,虎頭蛇尾,我這麽說,你柴進聽不聽得懂,就看你的悟性了。
柴進這時候最好做法是不介紹宋江出來,而且稍微降低一下自己的身份,說些【好漢,多有怠慢】之類的話,然後再對武松好一點,送些衣服金銀什麽的,讓旁邊的宋江也感覺一下自己的大哥氣息,那武松那條命不就是你的了?宋江不也會服你?
柴進指着宋江對武松說,【這就是宋江】,武松不信,宋江這時候沒有再讓柴進介紹,直拉上前道【小可便是宋江】,這下算是和武松交上火兒了,柴進在兩個人面前就隻能充當一個講解員了。
武松使了一個大身段“納頭便拜”,又是一頓大客套【難道我在做夢,與兄長相見】這裏注意,宋江自報家門的時候武松并沒有道歉,而是捧了宋江一下說難道我是在做夢,正常應該先道歉然後再說話,武松有點不按常理出牌的意思,果然是出奇不意的驚喜。
宋江說【爲何如此錯愛】,正常回答是,【哥哥江湖大名,小弟仰慕已久】之類的客套話來解釋,武松并沒有直接回答爲什麽對你錯愛,而是解釋了一下原因【剛才太無禮了】武松這時用了一個詞“萬乞恕罪”,讓宋江感覺你面前這個人不簡單,“萬乞”這個詞可不是一般村夫會使用的喲。
随後武松直接跪在地上,宋江“慌忙扶住”。就這個慌忙來看,宋江是很懂得人情世故的,這是一個度的問題,你如果扶得快了,顯得跌份兒,就沒有了大哥的派頭,如果扶得慢了,對方是跪着的,時間長了會不耐煩,讓人跪時間長了,跪着的人就會想,尼瑪跟我裝是不是,心裏就會和宋江産生距離。從後來宋江和武松的關系來看,這個度宋江拿捏得極好。這個拿捏的手感要怎麽獲得,當然是實踐出真知,宋江經常和好漢接觸,經常和市井之人交涉,時間長了,多用心,多思考,自然手感極好。
宋江扶住武松問【足下是誰?高姓大名】,武松就是不告訴你,這不是有人認識我嗎?叫他來給介紹呗,我不是不會回答,而是不想回答,就要柴進充當一個講解員。爲什麽你問我就要答呀,你是宋江又如何,我就是不告訴你我叫啥,而且還能表現出我很内疚的樣子。這時候柴進這個跑了半天龍套的講解員就登場了,把武松給介紹了一遍。柴進這時候淡定一點就好了,但是無形中又莫名其妙的跟着武松的套路打了一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