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墨接親的過程怎麽也算不上順利的。有段天旭、柳續和卞晟日三大帥哥坐鎮當伴郎,本以爲可以輕巧地把三位伴娘迷得神魂颠倒,他再趁機接了藍爾欣。孰知,越是長相俊美,越是人神共憤。三位伴娘想盡了高招,仰卧起坐,俯卧撐,一個接一個提上了案頭。最後,井潇冉薄唇輕啓,飄飄然地說,“你們臨摹一張新娘的畫像塞進來,我們覺得OK,你就可以帶走爾欣了。”
四大帥哥面面相觑,他們上哪兒臨摹一張真人畫像啊?!最後還是顔清墨出了高招,在白紙上用黑筆畫了一個天使。藍爾欣是他這輩子都要守護的天使。三位伴郎連連翹起大拇指,感歎自愧不如。
順利接到了新娘,一輛輛豪華轎車又齊刷刷地掠過城市的大街小巷,最後停在郊區與城市的交界處一家教堂門口。白色的教堂周圍是朦胧的淺綠色,霧氣未散,藍爾欣踏出轎車的瞬間,大家都恍若錯覺,是不是真的天使入了凡間了?
顔清墨帶着藍爾欣進了教堂。人真的不多,都是走得近的,關系要好的家人朋友。他們在牧師的指引下,完成了宣誓成婚的所有過程。一切禮畢,顔清墨揭開藍爾欣面前那層薄紗,在光影交錯之際,她清清楚楚得看見懸在他們頭頂的耶稣在微笑。
離開教堂,顔家配了足夠的車輛載着教堂裏的客人與新人一并去了事先訂好的酒店。兩百平米左右的大廳被粉紅色的蕾絲鈎織着,處處都有鮮花做陪襯,原本被利益熏得滿堂銅臭味的地方,竟也帶了些薰衣草的香味。往來的人卸去了平日裏虛假的僞裝,大家随處走動,與好久未曾相見的朋友打招呼,訴近況。
“這與我想的一模一樣。”藍爾欣纖細的蔥指搭在顔清墨的西服上,她稍用力,他就配合地側過了首,捕捉到她聲音不大的話語。
“夫人滿意就好。”顔清墨笑眯眯地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你跟我說,不喜歡素日裏參加的那些古闆婚禮,我就把我們的婚禮搞成老朋友聚會了,你看,我們走進來,壓根就沒人關心我們。這樣,你開心不?”
藍爾欣泛咬着唇,低吟地笑着,“哪有人不關心我們?!看,那幾個伴郎伴娘來了,我們又該敬酒了。”柳續與井潇冉急匆匆地趕過來,一見面就鋪天蓋地地抱怨道,“我的姑爺姑奶奶喲!大家都在等你呢!樂隊都不知道奏了多少遍Fairy Tale 了,就是不見你們來!趕緊的,速度點,我們要去敬酒了!”
顔清墨看着眼前的一對璧人,抿着唇笑,“我們沒來,你們幹脆把你們的事兒宣布得了。”
井潇冉楞楞地沒反應過來,柳續頓了一秒後,立即就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他拿胳膊肘捅了捅顔清墨,“你以爲我不想啊?這不是我沒你那魄力麽!帶着女人遠走高飛,什麽都不要了!你不知道我站在天旭身邊,渾身都像是有跳蚤一樣,怎麽都不舒服。幸虧今天不是我的婚禮,要不他還不拿把斧頭來砍了我。我是想把這件事早點兒定下來啊,但總歸而言,時機尚未成熟,不能輕舉妄動。再等等吧。”
藍爾欣接過話茬,挽着井潇冉,說,“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你說是不是潇冉?”
井潇冉早就漲紅了臉,一巴掌拍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力度不大,但是映襯着潔淨如雪的婚紗,還是看得出有些微紅。顔清墨大是心痛地把藍爾欣扯到自己的身邊,“咱們趕快去敬酒吧。”
來的人多數是顔父顔母的朋友與顔清墨藍爾欣的一些密友,大家都相識多年,彼此間不必太客氣。一圈下來,藍爾欣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疲憊,有井潇冉和柳續在,她落得一身輕松,躲在角落裏吃哈密瓜。
“爾欣,我們還沒喝過呢。”忽而,她的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她忙吞進口裏的食物,轉了身,可用瘦骨嶙峋形容的歐楊立在她的面前,因爲削瘦,面頰凹陷,凸顯着他的雙眼更是深邃有神,他的手裏端着一杯深紅色的液體,在觥籌交錯中,她竟覺得這樣的場景詭異至極。
“呃,歐楊,我,我剛剛沒有看見你。”我這是在緊張什麽呢?藍爾欣苦惱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歐楊的頭垂下優美的弧度,埋在陰暗裏的半邊臉隐約可見嘲諷的笑挂在翹起的嘴角,“我剛到,昨晚在迪廳喝多了,一時早上起不來,錯過了你們在教堂的宣誓部分,爾欣,你不會怪我吧?”
迪廳?歐楊會去迪廳?曾經,他夾着課本站在自己的面前,指責那些燈紅酒綠的場所的場景在藍爾欣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那麽幹淨的人,那麽純粹愛着古典音樂的人,怎麽會去迪廳?她随即又是苦笑,她要是真的不懂他爲了誰,歐楊怕會沖動之下把她掐死。
“歐楊,你何苦折磨自己?愛情這東西,是講究緣分的。情深緣淺的事情,是命運在掌控。”
“那我就不會命。我從來就不信什麽命。”
“我與他真心相愛。”
“我也是真心愛你的。”
“你是一廂情願。”
歐陽的臉煞白煞白,比她身上的婚紗還要潔白,白的如一片紙,他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那幾秒藍爾欣幾乎快要尖叫着叫救護車,他就像即将要墜落的楓葉,單薄凄涼。對歐楊說出那句話是殘忍至極的,但也是迫不得已的。她無法再看着他爲她沉淪,爲她在永不可能到達終點的路上執着行走。
“我一廂情願,呵,對!對!是我一廂情願了!是我他媽的……!”
“爾欣,你在這兒啊,我正問着顔清墨新娘在哪裏呢!”好聽的女聲傳來,正好打斷歐楊高亢的情緒和拔高了音調即将脫口而出的粗口。藍爾欣淺淺地吐出一口氣,看見身着天藍色禮群的宋思晗端着酒杯與顔清墨一同走來。
“宋小姐也來了。”藍爾欣端過酒杯,重新打起精神笑臉迎上去。
“别對我說‘宋小姐’三個字,我們好歹相識一場,現在一切過去了,難道真的連最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了?叫我思晗吧,别生疏了。”宋思晗大度的樣子令藍爾欣自愧,她皺着眉眯眯眼,這是她在羞愧時特有的表情。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再推辭倒是我小肚雞腸了,思晗。”
“嗯,爾欣。”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算是泯了過去的恩仇,宋思晗繼續說道,“我父親本來也準備過來的,無奈最近公司忙得緊,他看上了一塊地皮,想要搞房地産開發,實在是脫不開身,最後就隻有我一人來了。”顔清墨與藍爾欣對視一眼,這之間的方便與否大家心知肚明,自然不必戳穿,他适時地回應道,“宋先生貴人多忙事,我們作爲小輩的,哪敢介意。今天你能來,我們已經很開心了。”
宋思晗嘴咧得更開了,“顔清墨,幾日不見,你越來越會說話了。來來,我敬你們一杯,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歐先生,一起吧。”她舉杯,向歐楊示意了一番。
歐楊端着酒杯,瞧了瞧藍爾欣,仰頭一口喝盡了杯中的酒,然後放下酒杯,就往門外走。藍爾欣蹙着眉凝視着他的背影,正在考慮要不要追過去的時候,雲及時拉住了她,“你别走,今天你結婚,你追着别的男人走了像什麽樣子,我去看看,他不會出事的。”
雲做事,藍爾欣自是放心的,點點頭算作回應,望着雲跟着歐楊的步伐追了過去。她轉身,跌進顔清墨的懷裏,“他不開心。”
“嗯。”她敏銳地聽出來他語氣裏微微的醋意,不禁覺得好笑,她都是他的人了,還這麽斤斤計較。
“我也不開心了。”藍爾欣擡首,明亮的橘黃色的燈光從天花闆上流瀉下來,潑灑在他英挺的俊容上,她着迷地盯着他,不由自主地被他充滿磁性的眼神吸引住,他黑亮的眼像是漩渦,勾着她去探索深處的秘密,一不留神她跌了進去,從此,再無翻身的餘地。
他們就這樣不避諱地深情凝望着,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在另一個世界,聽不見聲音,隻有人的走動帶起長裙的漣漪,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裏訴說着愛意,深沉的愛幾生幾世都說不夠。最後,藍爾欣點起絲絲的笑,燃着了顔清墨可以燎原的星星火。他低下頭,終于捕捉到那抹嫣紅。他看了一天早就想好好品嘗的嫣紅。
酒席結束後,天已漸黑。顔清墨拉過藍爾欣到了一邊,小聲地說,“今晚我們不回家,你等下。别跟着大部隊先走了。”
“不回家?那我們去哪?”藍爾欣詫異,新婚之夜他就不回家?
“帶你去一個可以摘得到星星月亮的地方。”顔清墨神秘地笑着說,就是不肯告訴她,下一秒他已經忙着去招呼長輩們,安排着他們的離去。
既然他說了,藍爾欣也隻得無趣地坐在大理石上,靠着圓圓的石柱。想起她已經與清墨成爲了結發夫妻,笑意忍不住地爬上嘴角眉梢,明眼人一見就明了那是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