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宋燮與宋思晗父女,顔家一下子較之剛才更是空曠了。四人站在客廳的中央,面面相對,忽而覺得很尴尬。唯有顔父面上鎮定,坐下來喝幾口茶,吃了幾塊點心,又起身,“這幾天可把我這一身老骨頭折騰壞了,我先回房好好休息了。”
顔父入了房,剩下的場面越發冷清。顔母也是躊躇了許久,才用略顯奇異的語調說了一句,“清墨啊,你們晚上就留下來吃飯吧。别剛回來就又忙活别人,不怕把别人累着了。”藍爾欣是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幾句話會是以前恨她入了骨的顔母說的,她呆滞地立着,做不了任何回應。
顔清墨多精啊,馬上小雞啄米地點頭,一手親密地挽住顔母,故作撒嬌狀,“那媽都這麽說了,我們肯定留下來吃飯了,要不然回了家把爾欣累到了,你又該說我是我的不對了。”顔母看見藍爾欣嬌羞地低下了頭,偶爾那眼橫一下清墨,破天荒地她竟也沒覺着多麽刺眼了。隻是對立了那麽久,忽而讓她那麽親近地接觸,真真是不太習慣。她赧然地抽出胳膊,“你們也休息休息吧,今天也把我折騰壞了。”
顔母也回了房,偌大的客廳隻剩下顔清墨與藍爾欣,隔着漂浮着微粒顆塵的空氣對視。顔清墨猛地沖上前,打橫将藍爾欣抱起,壓低了嗓音,聲音低沉性感,“我們回房咯。醜媳婦得到婆婆認可了,你開心麽?”
藍爾欣細長如蟬翼的睫毛抖了抖,她閉上眼,睫毛在眼皮下撒下一片陰影,嘴邊卻浮起了越來越深的微笑。這副嬌俏的小女人媚樣,看得顔清墨心神蕩漾,那感覺比羽毛撩撥着他的心還要瘙癢難止,他一步并三步沖回了房間,腳反踢關上了門,幾步到了窗前。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她,藍爾欣還未來得及撐起上身,他灼熱的攝人心魂的吻就漫天遍地的印在她的臉上,她的唇上。
好半天,她才勉強推開他結實臂膀的束縛,做着令人騷動不已的急速呼吸,顔清墨有些控制不住,既是委屈,又是難耐地在她耳邊說,“你的樣子像死了慵懶的貓。”
“轟”一聲,一顆炸彈在藍爾欣的腦袋裏炸開。她隐約記得,在某些夜裏,在旖旎糾纏的時刻,他似乎曾俯身湊近了她,濃烈的男人氣息包裹着她無處可逃。他說,“你每次的表現都讓我想到了貓,低低地婉轉地呻吟,靈活扭動地腰肢,明亮如星辰的雙眸……越想心越癢。”
“去去去去,我要起來。”藍爾欣心亂了分寸,唯有手忙腳亂地推開壓在她身上的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打量他的卧室,“說起來,我還真的從來沒進過你的卧室。”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顔清墨也是瞞着家裏偷偷摸摸的。他倒是提議了好些次,想帶她回家看看,她就是死活不肯。她仍舊記得那時自己理直氣壯的樣子,要回家?得名正言順、八大轎子擡着我回家!
現在雖沒有八大轎子,但好歹對得起一個名正言順了。腦袋又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剛剛硝煙四起的畫面。她随手抽出一本相冊,頭也不擡地問顔清墨,“爲什麽你買薰衣草就暴露了我們的行蹤了呢?宋家的産業也涉及了花市麽?”
她翻開相冊,上面盡是顔清墨小時候的照片,有胖乎乎的撐着軍裝,拿着一把玩具水槍的照片,有趿着拖鞋,一手端着碗,一手抓不穩一雙筷子,一根面吊在外面的照片,有他爬到了樹上摘蘋果的照片,有他化了妝裝扮成少數民族敲打着腰鼓的照片。看着看着,藍爾欣就忍不住笑出了聲,拿當今的顔清墨去想象曾經穿着露裆褲撅着屁股抓魚的顔清墨,真是堪比登天的難度了。
顔清墨明白她的笑意來自何處,他也不急,一步一步晃悠着蹭到她身邊,也不搶走相冊,倒是摟住她的腰,與之一起看。“可能有人提前報了信吧,所以他特地留意了。”
“你覺得會是誰?”藍爾欣指了指其中一張照片,他被迫化着濃濃的妝,頭上帶了一款發箍,發箍自帶了兩根小辮子。臉上茫然無措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沒想到你化化妝,打扮打扮還是可以扮女生的。”顔清墨這時不說話了,隻是一道道精光在他眼前閃過,被過于強烈的太陽光遮蓋了去,藍爾欣難發現。
他不客氣地從她手裏抽走相冊,這一次直接攔腰把她架在肩頭,收起了力度扔她在床上,在她驚詫的目光注視下,他不緊不慢地解開上面襯衫的紐扣,然後重重地壓下來,像是解恨地在她的唇上使勁兒厮磨,直到聽聞她在叫着疼,才又放輕了力量。溫柔地淺吻,等待着她軟了身子,便開始一場激烈地掠奪。
這頓晚餐是顔清墨有生以來吃得最是開心的晚餐了。顔母大轉以前對藍爾欣的重言重語,态度和藹地勸她多吃些菜,甚至責備了顔清墨一聲,隻顧着自己忘了别人。藍爾欣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在歐洲巡演的時候,偶爾有幸也會與皇室成員共進晚餐。即便那時,也不像今晚讓她坐立不安,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就不曾下去過。
顔清墨倒是樂此不疲地接受母親的教誨,給藍爾欣夾了好些菜,堆在她的小碗上成了一座山。他刻意忽略掉她投過來又是惱怒又是無奈的眼神,繼續笑眯眯地勸她,“下午你肯定累壞了,現在要多吃點補補身體。”
藍爾欣含在口中的飯菜差點點就噴了出來,顔父與顔母是過來人,相視一眼心裏自是分明。藍爾欣羞愧難當,一腳踹在顔清墨的小腿肚上,他依舊保持着不動聲色,過幾秒鍾還是往她的碗裏扔菜。一頓飯下來,藍爾欣被迫吃掉了桌上四分之一的菜。她摸了摸自己發脹的小肚子,很是苦惱。顔清墨心情大好,摸了摸她的頭,“吃飽了嗎?要吃點心嗎?”
藍爾欣的頭搖得比撥浪鼓還要兇猛,同時還拿眼睛使勁兒地瞪她。顔父看着時機差不多了,朗聲對顔清墨說,“清墨,跟我來一下書房,我和你還沒好好地單獨談談。”藍爾欣一聽,眼瞪得比銅鈴還要圓,她不想和顔母單獨在一起。顔清墨給了她一個“安了”的眼神,跟着父親上了樓。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幹着急。
不出所料,顔母走過來,坐在藍爾欣的身邊。殊不知她的身體已經溢出了冷汗,剛才吃得太多現在各種飯菜攪和在一起,胃撐着難受了。
“爾欣啊,哎。”顔母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她這一輩子從未求過誰,向誰示過好,低過頭。可是偏偏當初最入不了她法眼的女孩,現在要成爲顔家的媳婦,而她不得不主動與之化解過去的恩怨。下午,她與丈夫依偎在一起,抱怨着,不甘心着,啰啰嗦嗦說了一大通。最後,他隻淡淡地留下一句,“我站在屋外,看着清墨與她,忽然就想起了一個詞。”她問是什麽詞,他把她攬緊,“百年之好。”
“伯母,過去的事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和清墨單獨離開,留下這麽一個爛攤子,給您和伯父收拾。我們這樣的做法太自私,太欠考慮。是我們的錯。”藍爾欣是懂事理的人,她看得見顔母的轉變,事過境遷了,何必因糾纏過去的不愉快阻了往後的路呢?她能接受自己足以令她感恩的了,若再讓自己承蒙她的歉意,怕是自己會承受不起的。
顔母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她的意思,望着她不曾卸下的笑,賢淑溫和,禮貌舒心,她也言不清心頭複雜的情緒,一切盡在不言中,莫過于此。她将手放在藍爾欣的手背上,兩個女人在彼此的瞳仁裏預兆見了美好的未來。
藍爾欣先回了屋,因實在是撐過了頭,她不得不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不停地雙手按摩着腹部,加快消化的速度。忽然,門被推開,顔清墨走進來。“在幹什麽呢?想什麽國家大事?”
她白了他一眼,“誰讓你晚上喂我那麽多,我現在吃撐了,在運動消化呢。”
“哦?”顔清墨一聽,本性露出,唇邊勾起壞壞的笑,“要不要爲夫幫你運動運動?”
“别别别,我骨頭快散架了。”藍爾欣一眼就瞧出他的壞心思了,趕忙雙手阻止。
顔清墨噗嗤噴笑出來,她驚慌的樣子似失了方向的小白兔,惹人憐愛。他上前,拂開她有些戒備的手,隻是摟住她,晃晃悠悠地在屋内打轉。
“我父親發話了,讓我在離婚時讓着宋思晗。錯在我們這邊,是沒有資格挑三揀四的。而且,他希望我能找一個時間和宋思晗好好談談,不要以後見了面,彼此之間堪比仇人,分外眼紅。那就不好了。”過了會兒,他又輕聲試探,“爾欣,你要是不讓我去見她,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