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墨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着金光灑滿的不算寬敞的馬路,那裏有他最愛的人,攜着世上最美的微笑,朝他奔過來。肆意揮舞着的幸福連花兒都羞愧地低下頭,如此般的美好是他傾盡全力也要奪得的寶藏。他心裏溢出濃的發齁的蜜糖,就着血液,傳遍全身,他撐不住喜悅在身體内的蔓延,張開雙臂大喊。
“我們自由了————”
他們真的過起了世外桃源、男耕女織的生活。顔清墨在這座小城鎮偏北的地方有一棟小别墅,藍爾欣看見的時候吃驚地張大着嘴巴,半天合不攏。乳白色的二層小樓被不大的花園包圍着,花園的外層是一圈純白色的半人高的栅欄。
“你從來沒有說過你在這裏還有房産的。”金燦燦的陽光流瀉在他的身上,像是爲他量身定做的一件純色耀眼的燕尾服,他單單是立足在那裏,就引來小鎮上衆多少女雙眼冒着愛心的關注,藍爾欣吃味地上前挽住他的臂膀,無聲宣誓自己的所有權。
顔清墨好笑又自豪,得意地看着她占有自己的樣子,伸出修長的手指勾畫着她的鼻梁,帶着魔力般的在那裏輕輕磨蹭,似羽毛輕盈地撓着她癢不可支,“别鬧!”她嬌嗔着打掉他的手,眼波流轉,明明是瞪着他,他卻甯可相信是在朝他抛媚眼。“我怎麽鬧了?教教我?”
“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瞧見她真的瀕臨發怒的邊緣,顔清墨見好就收地撫順她的長發,“其實我也不記得我是什麽時候買的這棟房子,隻是那天在盤算着要離開,找了好些地方,居然給我不小心地發現,我在這裏還是有房屋的,于是就過來了咯。”
“一個人要有多少房子才能忘掉自己買過的房子啊……”藍爾欣氣虛地讪讪笑着。
“唔——其實如果一個人得了健忘症也是可以忘掉自己擁有過的東西的。”顔清墨煞有介事地叉着腰,打量那棟房屋,“而且準确地說,我裝潢之後并沒有在這裏住過,也不算擁有了……”
“顔清墨,請不要在窮人面前炫富,我有一種沖動把你的肉割下來去喂豬。”藍爾欣靠在栅欄上,氣息不穩地威脅道。那哪是威脅,連她自己都覺得羞愧了,明明就是打是疼罵是愛最好的表現,聰明如顔清墨,怎麽會不明白?
他笑着走過去,勾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推開栅欄門朝二樓小閣走去,邊走邊惡意地在她身上惹火,“你舍得拿我去喂豬?哪頭豬?我手裏的這頭小豬嗎?嗯哼?”最後一個問句音調上揚,充滿了誘惑,藍爾欣羞得沒臉看他,卻又被他的一根手指挑起了頭,看他俊朗的笑,心裏暗罵,真是騷包啊!
藍爾欣打掃好房屋後,對不大卻甚是溫馨的屋子滿意地不得了,她走到正在廚房裏忙碌着的顔大廚師身後,蔥細的手指摩擦在他的背後,“清墨,我們能不能永遠住在這裏呢?這裏真好,我真喜歡。”
“有什麽不可?法律上規定了,夫妻的一方離開其住所地或最後居住地下落不明滿兩年,是可以宣告失蹤,而另一方有條件提出離婚。那時,我就是自由身了。”
“若是宋思晗不去法院呢?”
“小乖,兩年的時間足夠令一個人忘記她喜歡的人了,難保這兩年間她會遇上其他好的男人,愛上别的人。”
“若是沒有呢?”藍爾欣執着地詢問下去。
“你在害怕嗎?”顔清墨笑眯眯地俯下身,俊臉湊到她的鼻前,鼻子還在和她搶着新鮮空氣,“她很聰明,自然知道我們離開的用意,她一定會去法院的,不用你擔心。”
聽着顔清墨肯定得樣子,藍爾欣胸口悶悶的,又找不到缺損口突破,隻得點點頭,不樂地走出廚房。她很聰明?說得好像她就笨得無藥可救的樣子!她一定會去法院?難不成你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你對她怎麽就那麽信任?越想,藍爾欣的心裏越不是滋味。
顔清墨知道她吃醋,也不解釋,更不安慰,甚至于很享受此刻她爲他生悶氣的感覺。他優雅地用長勺輕取一瓢排骨湯,放在唇邊,咂少許品嘗,發現夠了火候,拔掉插頭,拿瓷碗舀上大半碗,端出廚房,擺在藍爾欣的面前。
“嘗嘗我時隔多年再戰廚房的手藝怎麽樣,瞧瞧有沒有退步~~打打分。”
他一臉期待的模樣恨得藍爾欣牙癢癢,她用勺舀取些嘗了嘗,“啧啧,真難吃,還好意思讓我吃,讓我打分?三分!”
“三分——?”
“嗯哼?不過滿分十分喔!”
“……”看來某人是好久不被收拾皮癢了,顔清墨平靜地重新端起那碗湯,平靜地步回廚房,平靜地将所有窗簾拉好,平靜地把大門鎖好,脫去外套,最後平靜地朝傻愣着的某人走來,“我的手藝隻有三分?”
“……清墨……”
“也有可能,很久沒下廚了。”
“……墨墨……”
“不過我的手藝可不隻是在廚房裏發揮的。”
“……親愛的……”
“在床上的手藝應該沒有退化,不至于隻有三分。”
“……”
藍白色的窗紗遮住屋外的光,室内的空氣溫度急遽上升,很快,兩層薄薄的毛毯遮蓋在兩人的身上,同時,也遮住了一屋子的旖旎。
一番兩人運動過後,顔清墨神清氣爽地從浴室裏抱着癱軟如泥的藍爾欣出來,動作輕柔地安置好她之後,在她上側翻身,從右邊到了左邊,側躺下,手裏把玩着她的半幹半濕的頭發。
“就這麽好玩嗎?”藍爾欣動也不想動,眼珠轉轉,白了他一眼。
“很好玩啊,你要玩嗎?”他故意把發梢送到她的嘴邊,點在她唇邊的一顆痣上。
“很癢。”
“我知道。”
“請問,顔先生,你在幹什麽?”
“我在……逗你玩兒!”
“……以後找個小孩給你玩兒。”
“找一個?那不如生一個!對了,要不你給我生個孩子吧,我爸媽那麽想抱孫子,你生了孩子,他們肯定就不反對了。”
“要我母憑子貴嗎?我藍爾欣需要通過孩子上道嗎?顔清墨,你是不是找打?!”
“找打?哎喲,是誰躺在床上一卧不起?一蹶不振?想找打?也是我打你吧……”說罷,他作勢在她的美背上輕拍一下,換來藍爾欣類似呻吟類似喊疼的聲音,顔清墨的手留戀在她細膩光滑的肌膚上不願離去,不知何時,手指的輕撫已換成嘴唇的輕啄。
“清墨,我們在院子裏種滿薰衣草吧,像普羅旺斯那樣,我想有一個薰衣草的花海。”藍爾欣靠在門邊,朝正踏下兩節階梯的顔清墨柔聲建議道。
普羅旺斯,她看了第一眼就愛上的地方,那裏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建構得花的海洋,随風搖擺。她站在海的中央,感受着前後左右的花朵撫在她的臉上,原本淡淡的薰衣草香在薰衣草王國裏演變得濃郁,淺淺呼吸一口,那香味就鑽入了鼻尖,流入了肺裏,呼吸吞吐間都是快樂的。
“好,我們在這裏種滿薰衣草。”顔清墨回首,隔着幾米遠的地方,沖她溫和地笑,把陽光都比了下去。“你在附近随處逛逛,别把自己憋壞了。”
顔清墨腳步堅定地走出閣樓,目光直視無窮盡的遠方,心裏默念,爾欣,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把普羅旺斯搬過來送給你。
顔清墨與藍爾欣私奔了。徹徹底底地私奔了。
顔母望着卞晟日送過來的小狗繞着他家的客廳亂竄,心裏亂成麻,她還沒有想好對策他們就消失了。就像一場戰争,她還在運籌帷幄,卻突然得到了消息,對方已全面撤退,她奔上戰場,所有的硝煙随風而逝,對面的根據地荒涼無人煙,像是不曾有人停留過,何時離開的?怎麽離開的?去了哪裏?她毫無頭緒。無從查起給她的感覺更像瞎了眼的貓咪,沒了方向感,随之消失的還有安全感。
“都是你幹的好事!”從頭到尾都選擇沉默的顔父終于耐不住了,一巴掌拍在紅木桌上,力度之大震得卞晟日杯裏的水蕩了又蕩,圈出一層層細紋。
“怎麽是我幹的好事?我還不是爲了清墨好?他現在是徹底被那個狐狸精拐跑了!”顔母不甘示弱,尖叫着吼回去。
顔父冷冷地一笑,聲音裏的寒意冰涼了顔母的心,她哆嗦了下嘴唇,終是退到沙發上坐下。“我再不能坐視不管,看你胡鬧折騰了!這樣子下去沒完沒了,最後還害得我失了清墨,你——給我适可而止!後面的事交給我,不準再插手!”
顔父是從軍隊裏出來的人,即使到了半百的年紀聲音洪亮不減當年,發起狠來中氣十足,誰都得讓避三分。顔母不敢多言,清墨此次離去,作爲母親的,她比誰都着急,可是一想是和藍爾欣私奔了,現在他們不知躲在哪裏逍遙快活,她又心疼又不甘心。
顔父甩着袖子上了樓,留下卞晟日和顔母在客廳内默靜地坐着,莫莫不知發生了何事,繞了一圈熟悉了地形,又回到卞晟日的腳邊,谄媚地蹭着他的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