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楊正在陽台逗着莫莫時,忽而聽見門鈴聲,還以爲是藍爾欣,打開門,卻見到自己并不願看見的人,面色一沉。“你怎麽來了?”
莫莫随着他沖了出來,對着顔清墨搖頭擺尾,谄媚地不得了。歐楊不悅地看着顔清墨蹲下身,擡起莫莫,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莫莫,莫莫,有沒有想我啊?有沒有想你的主人啊?今天我是來帶你回家的。”
聽聞他的“自言自語,”歐楊終于忍不住了,“是爾欣讓你來的嗎?”話音落後,蹲着的人沉默半晌,再開口之時,語氣甚是冷漠,“歐先生,您能别那麽親密地稱呼藍爾欣嗎?我聽着别扭。”
歐楊愣了愣,随即一勾唇,冷言回道,“我何必要讓你聽着舒服?我這樣稱呼了她好幾年,她本人都不曾有過意見,你算什麽人,有資格叫我如何如何?”他注視着顔清墨平靜地起身,美好的光罩在他的身上,卻傳不出一丁點兒溫暖。
“我不舒服,爾欣也不會舒服。你信不信?”顔清墨褪去平日優雅的公子哥兒形象,挑釁十足地對上他的視線,像是揶揄,像是挑戰,像是炫耀,歐楊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兩個醋味十足的男人對峙了幾十秒,歐楊打破沉默先露出一絲笑,“你舍得讓爾欣不舒服?想用她來威脅我?顔清墨,你也不過如此。”如此的低下,竟想用女人做武器。難道你不知,心愛的女人是該用來疼的嗎?
“歐楊,我來這裏不是和你争的。我與你,也沒什麽好争的。作爲男人,我奉勸你一句,别總是盯着别人碗裏的佳肴,再色澤鮮豔,口感美好,那也是别人的。誰都不會舍得把那份佳肴拱手讓人的。”顔清墨半是輕蔑半是警告地言畢,抱起莫莫,往門外走。
歐楊在原地定了幾秒,沖上前攔住他的去處,表情比在耶稣下宣誓還要嚴肅認真,“顔清墨,我隻問你一句,對爾欣,你做得到不離不棄,永生相随嗎?”
顔清墨摸了摸莫莫的毛發,淡淡地獻出一些笑意,視線投在遠處,目光渙散開,帶着向往的神态說出莊重的誓言,“她不離,我便不棄。她不走,我便不去。她執手,我便與之偕老。她敢做,我便敢陪。歐楊,你不知道,她是我最寶貴的财富,沒了她,我就是行屍走肉的孤魂,得不到溫暖,吸收不了陽光,活着也是苟且的。”
他的話說到了這份上,歐楊再也問不出什麽了。他還能顧忌什麽呢?這便是藍爾欣最想要的生活了。雖與自己無關,但她能快樂,他就不去打擾,成全一份美好。看着顔清墨抱着莫莫上了車,絕塵而去,車影消失在馬路的盡頭,他失落落的心泛起螞蟻咬噬的疼痛,有些事,有些人,皆是冥冥注定。
“思晗啊,清墨的手機怎麽關機了?”宋思晗端上最後一盤菜,顔母拉下臉,口吻不善地詢問,一道極具穿透力的眼神射過來,驚得她心顫了顫。“思晗,你們之間沒出什麽問題吧?”
顔父瞧她臉色不好看,連忙推了推自己的妻子,上前打圓場,“你瞧你怎麽說話的,人家剛結婚沒多久,能出什麽問題呢?你就是瞎擔心瞎着急!瞧你把思晗吓着了!”
顔母沒有多言語,她望向宋思晗的目光裏含着審問的色彩。“思晗,要不你打電話到他的工作室問問吧。”宋思晗微顫着手掏出手機,擺出動作搜索一番,“伯母,我……沒有他工作室的号碼。”
宋燮笑着拉過顔父顔母,“沒事兒沒事兒,男人就該以事業爲重!清墨有出息,别人請他幫忙,那是好事!我們不能不支持他對不對?思晗,你身爲女人,也要體諒體諒男人的。”宋思晗明白,父親是在爲自己擺出台階下,急急得換上愧疚的神色,“是思晗不好了,以後我會注意的。伯父伯母,咱們先吃吧,菜涼了就不好了。”
顔父沖着顔母使勁兒使眼色,她這才作罷,不太痛快地坐下。整頓飯大家都有點兒食不知味,宋思晗送他們出了門,下樓時,顔母拉住她,覆在她的耳邊,低低細語,“若是清墨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就告訴我,我讓他改。”
宋思晗強撐着臉面連聲應着,“當然。清墨做得很好。他是好男人。”
顔清墨抱着莫莫回了家,藍爾欣正坐在遊泳池邊,赤裸着雙足,腳丫插進水面,來回晃悠着,蕩出一圈圈波紋,朝四周散開。白皙修長的小腿交錯着波光粼粼,修飾得她像從天而降的仙女,在溪邊嬉戲。
他彎腰放下莫莫,看着那小東西朝着主人奔去,藍爾欣一驚,轉首看見莫莫伸出舌,親昵地蹭着她撐在地上的蔥蔥細手,她歡心地不得了,一舉将它抱在懷裏,俯下頭在它又長又潔淨的毛發上摩擦着自己的臉蛋。顔清墨看着這幅畫面,心癢難止。跨步走上前,與她并排坐下。
他故意裝作很生氣,“做狗真是好,有人疼有人愛,還有人親親抱抱。它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藍爾欣看着他笑,拿揶揄的眼光斜眼看他,“你吃醋了?”
“怎麽?不給嗎?我知道,它是公的。”顔清墨盯着莫莫的某個部位,咬牙切齒地說。
“那又怎麽樣額?”藍爾欣把頭伸到他的下巴邊,眨巴着大眼睛窺視他的表情,逗得顔清墨無法再僞裝,一手攔住她,擁進懷裏。“爾欣。爾欣。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我不給歐楊任何奪走你的機會。”
聽着他霸道又溫柔的宣言,藍爾欣自知是某人在領會莫莫時受了氣,便乖乖得縮在他的懷裏,過了半晌,想起了什麽,才擡頭開口道,“清墨,你今天沒有工作麽?”
顔清墨摩挲着她的頭發,柔滑有質感的發絲令他愛不釋手,“我約了一人過來拿稿紙,但是好像一直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他忽然起身,大跨步走過去,拾起手機,按了幾個鍵,面色窘迫地看着藍爾欣,“……手機沒電了……”
“噗——”藍爾欣翻了一白眼,随即哈哈大笑。顔清墨在她鄙視的眼神中插上充電器,按下開機鍵,“思晗打了好些電話……媽也打電話過來了……”他稍稍蹙起眉,把手指豎在唇邊,對着藍爾欣,“噓——我打電話問下我媽什麽事兒,你别出聲。”
藍爾欣收起笑,點點頭,一時間她不知該做些什麽,默默地轉過身,繼續望着水面發呆。耳邊是顔清墨與他母親通話的回應聲,越聽心裏越是惆怅,這一刻,她有種感覺,或是錯覺。清墨有好多好多的世界,在有些世界裏,她是最重要的,可以自私地全部擁有他;在有些世界裏,她是珍貴的,被他捧在手心呵護着,卻不是唯一的;而在有的世界裏,她是多餘的,甚至她的存在會給他帶來毀滅性的危險。比如此刻,她不該偷聽他與母親間的談話,而聲音傳入耳,她控制不了地去探聽些什麽。
“爾欣。”顔清墨逆着陽光微有些沉重地走來,她仰望他,恍惚間發現他與撒旦别無兩樣。她搖搖頭,甩去不該有的想法,“怎麽了?”她語氣故作很歡暢。
“你可以出去走走嗎?你……不需要散散心,找點兒靈感什麽的嗎?”顔清墨俯下身,面上又恢複往日的溫柔平靜,沉默未在他的臉上留下一絲痕迹。
藍爾欣與他對視着,在他快要崩潰投降之時,她莞爾一笑,“好啊,那我出去走走。你中午吃什麽?我去買點菜。”顔清墨上前緊緊摟住她,“不用了,我随意,你做什麽都吃。”她象征性地捶了捶他的背,“就你嘴甜。”
顔清墨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她走出家門,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藍爾欣下了樓,并未如她所說的散散步,而是穿過馬路,進了對面的蛋糕店,精明如她,怎會沒發現他的笑容又多勉強,眼裏的緊張和沉重又怎能忽視掉?他不言,她便不問。
顔母回了家,再三思量,第二天一起床就去了清墨的工作室,一直未通的電話竟在她坐上的士之際打了過來。“清墨,我現在正準備去你那。”
她脫口而出這句話,電話那邊的兒子頓時慌了神,如此一來,她心裏越發笃定些什麽。他不願她去?她偏要去。若是那狐狸精還與他有着什麽糾纏,壞了他與思晗之間的好事,她定不能輕饒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的士已停在他的工作室下,她下了車。她英俊潇灑的兒子迎上前,笑容一如平常,看不出絲毫破綻。她審視了他幾秒後,拉下臉,語氣沖沖,“昨晚我去你家的時候,你怎麽不在家?隻有思晗一人忙前忙後,說你在工作!打手機又關機!你說你像話嗎?我今兒倒是要看你天天忙些什麽!”
清墨跟在她的身後,陪着笑臉道歉,“我這幾天是真的忙了,常常熬夜工作好幾天,我又不想打攪到思晗,就搬過來住了。”
“你搬過來住?”顔母反應很大,拔高了聲貝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