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藍爾欣有去學校找過井潇冉,也難免地撞見段天旭。他們不再默默然地擦肩而過,偶爾段天旭會對她潇灑揮揮手,藍爾欣沖着他回眸一笑。井潇冉吃驚地不得了。
“莫不是你們瞞着我有了關系了吧?”她又詭異地笑,臉貼上來,“爾欣,現在流行姐弟戀,你不用害羞藏着掖着。”
藍爾欣好氣又好笑,一巴掌輕拍在她的胳膊上,“你瞎說什麽了?!明知道人家小屁孩對你一往情深,你還把他往我身上推。人家知道了該傷心欲絕了。”
她笑得愈發暧昧,“都稱上人家了,還不承認。你總該給‘人家’一個名分嘛!”
“死丫頭!”藍爾欣揮舞着繡拳追上去,井潇冉顧不上自己教室的身份,失聲尖叫着在走廊上狂奔。邊跑邊回頭看她,最後一頭栽在柳續的懷裏。藍爾欣收住腳步,含笑望着他們。
“井老師,2012來臨了麽?”玉樹臨風的柳續脫口而出這句話後,周圍一片學生掩嘴偷笑。
井潇冉在羞愧的同時,不忘回頭瞪着藍爾欣。藍爾欣也不愧疚,看上去這一擁抱他們都很享受哩!
“不是我。”井潇冉嗫喏。
藍爾欣差點就哈哈大笑了。所謂一物降一物,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井潇冉,也總算找到了自己的克星。
殊不知,有克星也是一種幸福。
井潇冉還要上課,藍爾欣随後一人獨步在街頭。身後傳來按喇叭的聲音,她跳上人行道,那聲音也未停止。她警覺地回頭,詫異地看見宋思晗坐在駕駛上,攜着微笑沖她揮手。
總該不是真的要聚聚吧?藍爾欣内心苦笑,不得不走過去。
“找地方聊聊?”宋思晗笑,閑淡的話語讓人難以拒絕。
他們落坐在一間小閣樓上。午後的陽光撒滿整間閣樓。金燦燦的爲物俱鋪上一層耀眼的光環。宋思晗怡然地捧着手中的紅茶,心中滿是感慨,對面的女子可真真是人上人。彈得一手好鋼琴,長着一張标緻的臉,走到哪裏都能算得上閉花羞月,沉魚落雁,溫雅賢淑的性格做妻子是再好不過的了。難怪顔清墨一頭紮進來,迷死了她。
之後的一些時日,顔清墨也多多少少提起過他們當初的分分合合。她第一次聞言他爲了藍爾欣和父母決裂的時候,愕然不已。
“這不是肥皂劇裏才有的情節嗎?真實生活中,怎麽會有人比得上自己的父母?”她啃着蘋果,盤着腿,窩在沙發裏苦思冥想,表示不解。
顔清墨削好一個蘋果,撿起長串弧度優美的蘋果皮,扔到垃圾桶内,咬着蘋果,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因爲你沒有遇到那個人,讓你自願地,不顧一切地,與世界作對的人。”
藍爾欣就是讓顔清墨自願地,不顧一切地,與世界作對的那個人。這麽想,她算不算是顔家的紅顔禍水?
“你在公司,不忙嗎?”藍爾欣攪着杯中的液體,吞咽不下。這尴尬的場面,她隻想盡快結束。越早結束,越是種解脫。
“我剛簽完一份訂單,已經大功告成了。畢竟自己家的公司,沒有太多的規矩限制。”看上去,她的心情很好,藍爾欣酸澀地猜測,這樣的女子事事順利,樣樣得心,若是仍不知足,就該天打五雷劈了吧。
“自由真好。”
宋思晗俏皮地眨眼睛,“你還不自由嗎?”
她自由嗎?工作上,雲給了自己最大的發展空間,這是别的鋼琴家或藝人甚少擁有的。撇去工作,她無男友,無父母,無朋友,自由的媲美浮萍。可浮萍的寂寞誰知道?
身形被拴住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被捆綁了。
“爾欣,這個月的十八号你有時間嗎?”宋思晗飲盡杯中的紅茶,招手服務生,又添了大半杯。
藍爾欣放空眼睛,望着她杯中盈盈的波瀾,“有空啊,你有事情嗎?”
“嗯!我的爸爸過五十大壽,我希望你能到場,演奏一首鋼琴曲。我爸可喜歡你了!”
“哐當!”藍爾欣猛地收回神,微啓着嘴,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讓我參加你爸爸的五十大壽?顔清墨會去嗎?”
宋思晗還在思慮她爲什麽這麽大反應時,聽見顔清墨的名字,一道光閃過她的眼前。“會去啊。他肯定要去的。所以你必須要去啊。”
“他去我必須要去?爲什麽?”看你們相親相愛?藍爾欣不悅地冷下臉。
“你不想見他嗎?”宋思晗迷糊地盯着她,明明都是相見見不得的人,好不容易有次機會,正大光明地見,她怎麽不樂意了?她再穿着飄逸的長裙閃亮登場,彈着妙不可言的旋律,或許,顔父顔母就後悔了呢!
藍爾欣自是不知她心裏打得小算盤,隻是在提及與清墨會面時,心頭沉了一下。說來,自上次見過之後,又是好久沒有碰見他了。
“見到又如何?那樣的場面下,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你想做什麽?”宋思晗賊笑着把臉湊上前,一雙被修飾過的眼睛撲閃撲閃,“爾欣,你怎麽敢在别的女人面前透漏出要勾引她老公的想法呢?”
“……”藍爾欣無以言對,緩緩品出她話語中揶揄的味道,忽而對她很有好感,回報以打趣的話語,“我想讓你知難而退啊!”
“噗——哈哈哈哈哈——”宋思晗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捧着肚子笑得不停。藍爾欣也抿着唇輕笑,那些不愉快煙消雲散,最後,她聽見宋思晗說。
“我早就從顔清墨那裏看出來了,你們之間未泯的情愫在生根發芽。”
既然答應了宋思晗要爲她的父親祝壽,雖然她絲毫不記得,那天她什麽時候應了她。但是她說得對,起碼她能見到清墨。有清墨在的地方,她總是難以言不。
隻是她沒料到,顔清墨竟會爲了這件事,沖到她的家門前。
“你怎麽來了?”顔清墨胸膛小幅度地起伏着,看上去剛經過不太劇烈的運動。
“進去說話。”他反客爲主,在玄關前脫了鞋,随便挑了一雙拖鞋,踩着進了裏屋。
“爲什麽要答應宋思晗?”
這會兒,藍爾欣徹底驚訝了。“我,我……她來找我的,說她爸爸五十大壽……”
“那與你有什麽關系?”顔清墨的語句出奇地冷漠,如同利劍削在她的心頭。剛剛還想解釋一番的勁頭,瞬間就被冷水撲滅。
“是與我無關。”藍爾欣垂下頭,略微伴着冷哼聲,心裏的苦澀不斷膨脹,霸道地充斥着她整個胸膛。“我隻是想見見你。你若不喜歡,我大可以不去的。”
她等着顔清墨說不,他要是拒絕了,對她也算是一種解脫。天知道,這些時日,爲了在祝壽宴席上表演一首完美的鋼琴曲,讓顔母刮目相看,她下了多少心思。即便當初她被通知要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演奏,她也未曾有這般的努力苦練。
一切,不過争一個尊嚴。
顔清墨不說話,玄寒的神色像是冬天的積雪,在和煦的陽光下化爲一灘春水,潺潺流走。藍爾欣沉悶下去的心情在他心中敲響一記警鍾,他以爲那天難堪地會是自己,其實不然。最難過,最落寞,最有可能下不了台的該是她。自己那難纏的母親,不明所以的父親,還有毫不知情的嶽父……
天呐,他真想鑽進她的腦袋裏瞧瞧,那裏面裝着什麽?!爲了見他一面,值得這樣類似上刀山,下火海的折磨嗎?
“爾欣……”這是他在拿她最無法的時候,才會感慨的語氣。
藍爾欣未來得及擡首,他已然靠近,固執地按着她的頭,不允她見到自己的表情,推進懷中,用自己的世界包裹她。
想來,他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放縱地擁抱她了。
其實,生氣的不僅僅是顔清墨一人,藍爾欣約歐楊出來選禮服的時候,他得知是爲了參加宋思晗父親的五十大壽時,完全可以用暴跳如雷形容。
“淡定點,大衆場合,留點顔面。”藍爾欣讨好地上前,拉扯着她的衣服。
孰料,他就是不吃這一套。凡是遇上與顔清墨有關的事情,他都要别扭到底。“藍爾欣!你腦袋裏到底裝着什麽?!不對,你有沒有大腦?沒有,對不對?所以,才白癡地要參加那鬼宴席對不對?”
藍爾欣捂住耳朵,蹙着眉沖他撒潑道,“你說什麽?聽不見聽不見!BALABALA!你快幫我挑禮服!”
歐楊氣得直翻白眼,修長的手指攥緊成拳,爆出根根青筋,藍爾欣本能地縮了縮玉頸,躲到一邊挑選禮服。
“我沒見過這麽蠢得女人!”歐楊揚手,推倒一排禮服架。
嘩啦啦。
衆多昂貴的長裙鋪滿一片大理石地面,綠的,白的,黑的,紅的,紫的,藍的,像開放在春天的花朵,争奇鬥豔,每一朵都美不勝收。
“哎呀呀!你們小兩口吵架不要拿我的衣服出氣啊!這都好多錢啊!”老闆娘聞聲趕來,心疼地看着一地的晚禮服,攤開的雙手從藍爾欣的面前晃到歐楊的面前。
“你要選衣服是不是?”歐楊逼近藍爾欣,露出詭異地笑,“那就把這些都買下,你慢慢地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