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爾欣無語地看着那家店的招牌,在風中理好自己淩亂的頭發,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情緒面對身邊的男人。
“你要……送我狗狗嗎?”
“……貓貓也可以的……”顔清墨看似很無辜,張口說出來的卻是令人噴血的話語。
藍爾欣知道,他最愛與自己拌嘴,索性不與他争辯,推開玻璃門走進屋内。迎面撲來一陣陣寵物異于人身上的異味。
“呃——”藍爾欣擡手掩住臉面,露出精靈的雙眼,黑漆漆的眼珠倒影出顔清墨淺笑的模樣。
“你看這隻狗狗怎麽樣?吉娃娃,好小哦。”顔清墨揪住一隻籠子裏的吉娃娃的耳朵,拎起來示意藍爾欣,她才不賞臉,撇過頭自己在籠子裏搜尋。在這屋内停留的時間久了,那味道也淡去了。她放下手。
她在架起三層高的籠子前慢慢走着,眼珠上下轉動,打量着籠子裏的每一隻犬,它們都好奇地望着這位顧客。她與它們目光交彙,同時在想,會不會有一隻犬讓她一見鍾情?
直到她快步到盡頭,在最底下的籠子裏發現一隻寵物狗,體毛是栗色與白色相間,黑色的雙眼與鼻頭在小巧的臉上占據着标準的等邊三角的尖尖,無端端的可愛得不得了。它無辜的眼神好像在訴說,“小姐,小姐,快帶我離開吧。”
藍爾欣幾乎瞬間就認定了他,她欣喜地回過身,指着那隻寵物狗,“我想要這隻,可以嗎?”
顔清墨詫異,一隻狗居然有本事讓她如此欣悅,要知道他是很久很久沒有看見她這樣燦爛的容顔了。好奇心驅使着他腳下的步伐加快,來到籠子前瞻仰那隻偉大的寵物狗。
它與其它的狗略有不同。身體蜷縮在一起,成了一個圓圈,看得出它有莫名的緊張,盡量往後靠着,露出一隻小巧玲珑的爪子,楚楚可憐的樣兒,讓人望一眼就會心疼。
“确定要這隻嗎?”顔清墨不經意地擡起胳膊,像做了幾千遍幾萬遍般的熟稔,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溫情脈脈地問。
此夜,此人,醉了神智。
藍爾欣也不知爲何,此刻她隻會重重地點頭,哪怕暈天轉地,那種感覺都像是在允諾一句永遠般地鄭重。
藍爾欣抱着那隻查理王小獵犬走出寵物店,撲面而來的清風和着溫涼,吹散了寵物店裏的異味,她舒心地長籲一口氣。
小東西在她的臂彎中黏糊糊地嗷叫一聲,把頭埋在她的胸口處,睜着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嶄新的偌大的世界。主人的五指插進它的毛發内,輕柔地滑下,它舒服地閉上眼,享受這份美好。
藍爾欣愛不釋手,不停地摩擦着它的卷毛,嘴裏嘟囔,完全忘了顔清墨的存在。“寶寶,我該叫你什麽好呢?店主說,他還沒來得及給你取名,我就出現了。你還是無名氏呢,我叫你寶寶,好不好?”
小東西不說話,依舊閉着眼在晚風中享受她的按摩,似是等待了許久找到了歸屬,心安理得,因了這一路走來的颠簸。藍爾欣瞧它沒反應,又思索片刻,“那叫你乖乖?”
它還是悶聲不吭。藍爾欣焦慮地一跺腳,“要不叫你莫莫算了!”
顔清墨走在前面幾步之遙,聽見這句話猛地定身,回首又氣又好笑地怒視她。藍爾欣不急不緩地瞄他一眼,感覺到懷裏的小東西動了動,她立刻轉移注意力,“莫莫,莫莫——”
它好像真的愛上了這個名字,在她懷裏動得不停。顔清墨遠觀這幅畫面,撫着額頭,冷汗淋漓。居然叫墨墨?!她就這麽無視他麽?
藍爾欣明知他是誤會了,偏不解釋,徐徐地跟在他的身後,與莫莫說話。
“莫莫,以後你就要和我住在一起了,不許想你的店主,要想我,心裏隻有我。”
“莫莫,你喜歡吃什麽呢?狗糧嗎?我沒有養過狗唉,一點經驗都沒有的。”
“莫莫,你會不會咬人啊?你會不會很兇啊?你知不知道在哪裏便便的啊?”
“莫莫,你喜不喜歡這座城市啊?如果以後和我一起出國,你願意嗎?你能适應嗎?你聽得懂外國狗狗的語言不?”
顔清墨幾乎一路在胸口嗆着一口鮮血,聽着身後傳來幼稚又純真的話語,他想笑,又好懷念。彼時在一起的歲月,她也曾這樣摟着自己撒嬌道。若以後不能陪伴,又它在也是好的。
這樣想,顔清墨也不覺得墨墨那麽難聽了。
送到家門口,藍爾欣已經口幹舌燥,她隻想趕緊回家喝上一大杯水。顔清墨看出她的小九九,偏偏賴在她家的門口,左叮咛右囑咐不肯離去。藍爾欣知道他是故意的,又狠不下心趕他走,隻有咬牙切齒地憤恨。
“這麽晚了不回去,她都不會過問嗎?”
顔清墨看見她清澈的眸子裏燃燒着小宇宙,好玩的心思被調動起,上前一步逼着她靠在門上,他的唇擦過她耳畔,留下股股熱氣。
“我夜不歸宿,她也不會過問的。”
他沒料到的是,藍爾欣不聞不語,小東西湊在他遞上來的裸露肌膚上,伸出舌頭舔了舔。
“啊啊啊啊啊啊——”顔清墨跳開,撞在身後的牆上,一臉嫌棄的模樣,伸出食指彈了彈沾在他肌膚上的口水,黏黏糊糊。“天呐,太——”
“吵什麽吵啊!遇見鬼了還是怎麽了?!這麽晚了還不回去!鬧騰什麽呢?!”隔壁家的阿姨破口大罵,聲音穿過厚厚的防盜門,在狹窄的空間裏回蕩。藍爾欣捂着嘴竊笑,另隻手還忙裏偷閑地寵愛莫莫。唯有顔清墨,一張俊臉在微弱的燈光中漲得通紅。
“算了算了,我先回去了。”顔清墨又看一眼被亵渎的地方,皺着眉,急急得想要離開。
藍爾欣敢打賭,走進電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帕,使勁擦拭那片肌膚,哪怕擦破也在所不惜。他容忍不了這樣的行爲。
顔清墨走進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一霎那,一隻小手出現,插在電梯門合上的縫隙裏。他詫異,看着這些年隻在夢裏出現過的溫柔面龐。
“它叫莫莫。莫失莫忘的莫莫。”
每個女人都是嫉恨小三的,戀愛中的第三者,破壞婚姻的劊子手。她們被冠以狐狸精的名号。可當這份稱号派在女人自己的頭上時,她們開始辯護:我們是有愛情的,你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在你責備别人的同時,請先檢點自己的錯誤。你若好,你的男人怎麽會流連花叢呢?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狐狸精是對女人最好的評價了。
女人屈從的不過是愛情中的美好和男人誓言的真誠。結婚的人是,第三者亦是。都是女人,都爲愛情折磨,最該千夫指的爲何還是受盡情愛折磨的女人?
藍爾欣從未想過要做第三者,她回來前,想的不過是祝福他,然後好好打量那女子是誰。可如今,見過了,祝福了,卻離不開了。今夜,他爲她送上一隻寵物,是關愛還是可憐?她不便知道。事實卻是她放不下了。
莫失莫忘。
爲了争取愛情破壞别人的第三者尚有人可憐,他們之間連愛都無從談起,她爲何不可争取一番呢?這麽些年逝去,名分于她早已不重要了。
她将莫莫抱在懷裏,自己蜷縮在沙發上,電視屏幕忽明忽暗,照亮空曠的客廳,冰冰涼涼,空氣中凝聚着比嚴冬還要酷寒的冷清。
“莫莫,他走了,你會陪我的吧?”
莫莫與她像是天生的心有靈犀,它讀懂了她眼裏的寂寥,心裏的酸楚,溫順地趴在她胸口處。
“莫莫,他把你送給我是怕我會孤單,他還是關心我的,對嗎?”
莫莫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莫莫,他推了朋友的餐宴過來陪我,這樣子的他讓我好難拒絕。他有了名存實亡的婚姻,我還想要他,我是不是壞女人?”
藍爾欣寂寞地念念叨叨,最終沉沉睡去。懷裏的莫莫趴在她身上,烏黑的雙眸凝視着自己的新主人,嗅嗅她身上的體香,記在腦海裏,随之,也合上眼。屋外的月光灑滿大地,銀銀光亮籠罩着大地,爲它穿上一件盔甲。
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别人,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愛着别人。你若是被保護或被愛的那人,請用心體會。
藍爾欣醒來是因爲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看見一隻毛茸茸的小東西正蹭着自己的臉頰,她忽而驚醒了,條件反射地把莫莫扔下去。
莫莫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一夜過後她爲何不要我了?
藍爾欣知道它的難過,上前抱起它,“對不起莫莫,我忘了。”
她抱着它去開門,大清早來擾人的是昨晚沒見到的井潇冉。井潇冉看上去氣得不得了。明豔的臉龐宣揚着熊熊怒氣。藍爾欣沒有出現害得她和段天旭獨自吃飯,他誤會那是頓燭光晚餐,吃得很是開心,可她——吃得好生郁悶。
“啊啊啊啊——你怎麽——?誰家的狗?”還沒來得及劈頭大罵,井潇冉就被她懷裏的莫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