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墨想要捕捉到她的紅唇,藍爾欣狡猾地在最後一刻躲閃開,然後嬉笑着擡下巴看他,眼裏是一覽無疑的精靈調皮。他任由她嬌無力的手指在身體上遊走惹禍,眼睛升起的欲望之火将她團團包圍;她在他熾熱的注視下,解開舊日自己送給他的領帶,拿下領帶的瞬間換上冰冷的面孔。
“爲什麽要跟蹤我?”
“擔心你的安全,事實證明我的顧慮是正确的。”
“所以隻要你和單身女人吃晚餐,就一定會送她們回來咯?”
顔清墨不明她到底用意在何處,少言少錯,這個道理他明白,所以閉口不說話。藍爾欣卻以爲他的沉默是默認,内心煩悶着的将領帶包裹住手,再解開,再裹住,以此反複。
“爾欣,你應該聽井潇冉說了吧?宋思晗和我……”
藍爾欣聽他支支吾吾,擡頭看一眼,又馬上移開目光。遲疑片刻開口說的話是死水般的平靜,“我知道。但既然這麽選擇了,就好好走下去吧。”
顔清墨無言地望着她,心裏又是一番跌宕,更赤裸裸地發現,他們之間橫亘着的不再隻有歲月,還多了一張鐵硬硬的紅色證書。這要讓他如何再一次牽到她的手?
“爾欣,你清楚這樣的婚姻是不可能……”
“不可能結束的。”她猛地擡頭,目光堅定執着,甚至還有将一切毀于一旦的決絕,“有利益的婚姻比有愛情的婚姻更難破碎。這點你也清楚。”
什麽樣的涼風最徹骨,什麽樣的話語最傷人,什麽樣的情感最灼蝕人志,在這一夜,顔清墨都體會到了。
歐楊的話劇終于要在号稱“不夜城”的城市上演了。在正式上演前的一個月,城市的大街小巷漫天傳播的都是關于話劇的消息,最引人矚目的莫過于歐楊與藍爾欣爲這次合作拍攝的廣告片。
廣告片中,藍爾欣穿着抹胸黑色拖地長裙,時而匍匐在鋼琴上,時而妩媚地擡起如玉的雙臂,依附着鋼琴舞弄出花朵開放的樣子,畫面中櫻花紛飛,她似乎與鋼琴融爲一體;歐楊騎着馬,一身戎裝從遠方趕來,凝視着與花瓣翩翩起舞的美人,露出淺淡的笑容。
“歐楊,你和藍小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他們在攝影棚一起觀看這段拍攝錄像時,不知是誰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歐楊心裏美滋滋的,望向藍爾欣,她的埋在黑暗中的臉讓他歡欣的心情入墜冰涼的谷底。她不說話,他亦失去周旋應付的興趣。
在座的人瞧當事人不說話,也感到無趣,便安靜地看錄像,一時間小小的空間氣壓驟降,每個人的心頭被無形的重物壓着,連喘氣都小心翼翼。沉默之中,歐楊聽見藍爾欣清冷的聲音響起。
“其實我和歐楊隻是紅顔知己,不是大家猜測的那種關系,你們别開玩笑了。”
你們别開玩笑了——被冰山美人用撒嬌的口吻說出來,軟軟的,綿綿的,打在人的心上,任誰都開不了玩笑了。窄小的屏幕照亮歐楊的臉,藍爾欣僅是瞄了一眼,卻也牢牢記住那張臉上無盡的憂傷。
她忽而聞見漫天遍野的澀酸味。
話劇上演的第一天,這座不夜城也同時上演了萬人空巷的神話。
“歐楊,把頭轉過來一點,我再幫你補下妝。”較之前台觀看者的人頭攢動,台後忙得也是熱火朝天。歐楊聽見化妝師的話,不得不将目光從藍爾欣的身上轉移到白熾燈下的鏡子前。
她應該知道顔清墨和他的新婚夫人現在就坐在台下的VIP座位上。或許還有他們的父母,或許僅僅他們兩人。
他映着玻璃看見,藍爾欣坐在不遠處的靠背椅上,膝蓋上攤着一本書,發型師拿着卷發棒爲她做上台的發型。在這樣喧嘩的地方自有一番天地,還在這天地間閱讀,能做到這番的也唯有藍爾欣了。歐楊打量着她一絲一毫,越發覺得她像獨立于世的白蓮,或是誤入凡間的仙子,美得一發不可收拾。
“爾欣,這樣的卷度你覺得可以嗎?”發型師溫柔地開口問她,生怕打擾她的閱讀,歐楊有些嫉妒,他怎麽可以用那麽細軟的聲音和她說話?!
藍爾欣揚起被修飾過的睫毛,玉頸幅度不大地轉了轉,視線流轉在燙成波浪狀的秀發上,不帶一絲瑕疵的臉頰綻放出笑容,随即點點頭。
“好了。”化妝師宣判他的自有後,歐楊迫不及待地坐到藍爾欣的身邊,伸手撫摸着她的珍珠耳環。幾顆珍珠串在一起拼成眼淚的形狀,搖擺在她靓麗面容的兩邊,大有畫龍點睛之筆。歐楊才不管那發型師用什麽樣的眼神威脅自己,旁人用怎樣詫異的目光打量他們呢。
“你今天好美啊。”美得他都不想讓顔清墨看見她的美麗。他多麽擔心,他會後悔。
藍爾欣故作不滿,可愛得撅起小巧的嘴。“難道我隻有經過修飾才美嗎?”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說的就是你吧?”
歐楊是俊朗的,一旦他有意開始調情,世上怕是沒有女人能夠招架得住的。他深邃的眼神比宇宙裏的黑洞還富有吸引力,望一眼就要萬複不劫。藍爾欣明白這樣的道理。
“快去準備吧,該上台了。”她推開他,重新品閱手中的書本。
歐楊有些不悅,又不好拂了她的意思,隻得不開心地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打開劇本,将看了幾千遍的内容再看一遍。
話劇伊始,是一段悠揚的鋼琴曲,也算是引子吧。當藍爾欣穿着黑色禮群出現在舞台的最高台階處時,台下一陣雷鳴的掌聲,就快要淹沒她的鋼琴聲了。劇場内的燈光都已熄滅,唯有橘黃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晃過她的手,她的臉。
藍爾欣感覺到萬物俱籁,除了靈動的手指在黑白鍵上跳躍譜出一個個音符,除了自己不知爲誰緊張的怦怦跳的心髒在胸膛裏咚咚作響,除了劇場内千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她輕輕合攏雙眼,試圖在千人中找到他的呼吸聲。
第一首鋼琴曲的最後一個音符落音,話劇正式開始。歐楊被一群男舞者擁着步上舞台,與女主角在舞台上從一邊奔到另一邊,來來回回,用舞蹈和歌聲演繹着人生的悲歡離合。
在這場話劇中,藍爾欣一共需要演奏五首鋼琴曲,每兩首之間有一段小小的歇息時間,她便走下台,雲遞上一瓶礦泉水。她站在舞台一側的昏暗處,觀看者歐楊精湛的演技,不由得感歎,這樣優秀的男子竟爲了自己停留這麽久,是福還是禍?
她的目光好像受到不明的蠱惑,情不自禁地瞄向看台,那麽多人,她一眼就看見了自己最想見到的人和最不想見到的人。他們坐在一起,沒有言語交流,偶爾她遞上茶水,他接過,動作熟稔的好像做過幾萬遍。
即使曾一次次對自己說,他是過去,他要忘記,可在這一刻還是品嘗到萬箭穿心的滋味。
“爾欣,該你上場了。”雲攏住她的肩膀,輕言輕語地安慰。
多年合作的默契讓藍爾欣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強擠出一絲笑容,重新擰好礦泉水瓶蓋,放在他的手心,整理好自己紛飛的思緒,走上台,演奏最後一首絕唱。
無疑,藍爾欣與歐楊的組合是空前絕後的成功的。整場演出結束,幾乎所有的觀衆都起立,拼命鼓掌,哪怕掌心通紅,也用力鼓掌着。激動的人還會尖叫幾聲。這時候,他們曾受過的苦與難都灰飛煙滅,往昔的不堪回首都在掌聲中化爲烏有。這便是苦盡甘來。
歐楊撇下女主角,躍上台階,牽着藍爾欣走下來,來到舞台中央,接受所有人的膜拜。
藍爾欣的手指因爲剛才狂烈的演奏微微有些發顫,歐楊将它們握在手心,細膩地撫摸着,不動聲色地揚着笑臉對觀衆鞠躬緻謝。他看見坐在第一排的顔清墨正冷眼旁觀,尖銳的眼光落在他們暧昧不清地緊握着的雙手上。位于他旁邊冷豔的女子嘲諷地挂着冷笑,雙臂環抱在胸前,像極了古代失寵的皇後。
“歐楊,放開我好嗎?”
藍爾欣也一定是注意到顔清墨審視的眼神,她想要掙脫開,歐楊醋意上了心頭,便越是抓牢。小小的天地間,他們四人像是解不開的線團,糾纏在一起,旁人看不清,也插手不得。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下台後,藍爾欣氣到不行,歇斯底裏得指着歐楊破口大罵,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失态,更沒聽過她用那麽難聽的字眼形容自己。
“爾欣,他不是你的,他再也不可能是你的了。”
“是不是不用你管!更不需要你提醒我!”藍爾欣氣瘋了頭,什麽尊嚴,什麽面子,這一刻她都不要,壓抑了這麽久的情感需要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她快被逼瘋了,她快要死掉了。
她在幕後看見顔清墨的時候就快要窒息了,她多想沖過去揪住他身邊女人的頭發,對着她狠狠地打,狠狠地踹;她多想像過去一樣趾高氣昂地走到顔清墨的面前,指着他身邊的女人問,你是要我還是要她;她多想毀掉現在的一切,隻要可以回到過去,她多想當年沒有離開,她多想這一切都是夢,醒來後,清墨摟着自己,吻着發絲,用世上最溫柔地語氣說,小乖,這隻是一個夢。
——
碼字好辛苦的 都不見有回應 有木有人願意冒個泡的 ~~o(>_<)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