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葉發芽到枯葉墜地要多久
從水滴蒸發到雨水落下,一個水循環要多久
從一花獨秀到滿園芬芳要多久
從默默無聞到舉世天下要多久
從擦身而過的陌生人到執手偕老的枕邊人要多久
從憎恨榜的第一名到遺忘要多久
從最初見面時的小小竊喜到深深地烙印要多久
從一開始的玩世不恭到最後的成熟穩重要多久
從花開的幸福到葬花的痛苦離合要多久
從我愛你的這裏到我們相愛的那裏要多久
是不是一秒,兩秒
還是一天,兩天
又或是一年,兩年
隻要不是一輩子就好
顔清墨,我的每首歌主角都是你,我的每個夢境裏追不到的人也是你,如果你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成爲你生命裏的主角,那麽我一定會是最幸福的人。
轉眼即逝,時間在指尖縫中溜走,不帶一點痕迹,什麽時候你的身邊多了一個她?
他們的飛機是半夜降落的,走出機艙,穿過飛機到出口的通道時,藍爾欣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打量這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夜空,心情真是說不出的舒暢。
“歐楊,看着這片星空,我壓根就不會後悔回來的。”
她璀璨的笑容震懾住後面挎着單肩包的歐楊,他習慣将單肩包放在左肩,可是現在背在右肩還真是别扭。但誰讓某人就要靠在他的左肩呢?
聽她這麽說,再望着她的笑,那點别扭早就被抛到了九霄雲外,再也無法繃着一張冷酷的臉,終是笑言。
“哪裏的星空不是一樣的?想回來就别找理由。”
“當然不一樣,月是故鄉圓。沒聽過嗎?”
歐楊瞅着前面嬌俏的小女人揚起柳眉,擺出想要和他來一番激烈辯論的架勢,真是說不出的活躍與狡黠。
“聽過聽過。我說不過你,你饒了我好不?藍爾欣——女士?”
“哈哈哈哈——”
藍爾欣得意地扭着脖子大笑,以一副女王的姿态走在前面,斷然忘了剛在飛機上,她還難得惆怅地問他。
“男人會和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嗎?”
他是怎麽回答她的?對了,他是這樣說的。“有人會,有人不會。我想,他不是這樣的男人。”
他有良好的家庭背景,他有完美的外貌條件,他有一份報酬優渥的工作,他有享譽亞洲的名聲,這樣的男人怎會委屈自己呢?
歐楊沒有看見藍爾欣的表情,她将整張臉都埋在自己的左肩,甚至故意地重重壓着自己的肩膀,他好氣又好笑。沒一會兒,他笑不出來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左肩被濡濕了。
“不想看到的畫面就不去看,不想聽到的歡呼聲和恭賀聲就不去聽,離開這個人的世界,還有太多值得追求的東西,我不想你受傷,爾欣。”
這是他在她進入夢鄉時說的一句話。
“井潇冉!!”
前面的女王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吼拉回他飄遠的思緒,藍爾欣甩開背負在她身上許久的名人負擔,歡呼着朝一個時尚的女孩奔過去。
許久不見的兩個女孩摟摟抱抱,毫不顧忌有些冷清的機場大廳,寥寥數人都用詫異的目光望着她們,或許他們覺得太難得,在深夜還能遇見這般靓麗的女子,而且還是兩位。
“藍爾欣,你太不夠意思了!走的時候都不通知我一聲!回來的時候倒是想起我了!”
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女子撅着嘴巴,模樣甚是可愛。眼睛不停地瞄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藍爾欣,偶爾還會向後視鏡投上一瞥。
“你就是歐楊吧?那個話劇演員?”
歐楊望着她的後腦勺,笑了,“是的,真不好意思,這麽晚讓你來機場,打擾你的休息了。”
“她明天沒課。”上了車一直不說話的藍爾欣不留情面地抛出一句話,目光卻是依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井潇冉龇牙咧嘴,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女人大卸八塊才能去了心頭恨。她又看了眼坐在後排座位上的男人。
“我是大學教師。”
歐楊意會,點點頭,亦不再說話。車内陷入一片沉默,這樣的沉默在孤寂的夜裏竟一點都不顯得突兀,車内的人與車外的景仿若是鑲嵌在一起,渾然的和諧。
“爾欣,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出國。”再開口時,井潇冉的口氣伴随着濃濃的釋然和淡淡的嘲諷。
“被逼無奈。”藍爾欣脫出而出四個字。
“你和卞日晟分手,說因爲他要出國,你和顔清墨分手,說因爲他要出國。最後他們都爲你留下來,你卻出了國。這算是造化弄人嗎?”
歐楊望向藍爾欣,墨色的玻璃倒影出她的面容,他猜測不出她是喜還是悲,她的表情完全是像在聽别人的故事。
“宿命吧。所謂宿命,也就這般了。”
井潇冉驅車在幾棟高聳入雲的公寓樓組成的高級小區前減緩了車速,她小心地将車頭轉向右,滑下坡,一溜煙地進了地下停車場。
“這是你出國之前住的地方,顔清墨把鑰匙給我,說是備着,随時恭候你回來。這間公寓他算是送給你了。”
井潇冉說得冷冷清清,平平淡淡,聽不出這句話夾雜着多少情感,但聞者的心顫了顫。
“有其它地方嗎?”
藍爾欣幹澀地開口,回到這裏與回到過去别無兩樣。今日的她,最想做的事情莫過于逃離過去了。誰也别問,誰也别提,就讓過去沉澱在時間長流的河底,大家都醉忘掉。
“沒有。”井潇冉停穩車,犀利的目光移向旁邊的人,目光中不遮掩的責備逼着她無處可逃。藍爾欣慌了神,她招架不住這樣的井潇冉——就像一把懸在她頭頂的刀,随時揮下來奪走她的性命。
“我送爾欣上去吧。”最後還是歐楊主動開口解了圍。藍爾欣已然解開安全帶,想要跳下車卻發現門被鎖住,她扭頭望向井潇冉深棕色的眼眸,彼此深深地注視着對方,打量着對方。
過了比一個世紀還悠長的沉默期,井潇冉突然澀澀地笑了笑,昏暗不明的光線中,藍爾欣和歐楊都看見她的眼裏迸射出愛與恨交織着的痛楚,和最後妥協的無奈。
“爾欣,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拿你沒有辦法了。明明就是你的錯,爲什麽你總有辦法讓别人覺得你才是無辜的呢?”
井潇冉絕塵離去,藍爾欣手裏浸出細汗望着早已不見的蹤影,呆呆地伫立良久。直到歐楊走過來近似粗魯地摳開她攥緊的五指,取出那把鑰匙,然後擁着她上了樓梯。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房間一如她離去之前的模樣,一寸一厘都沒有改變過。歐楊望着藍爾欣,失魂落魄地在房間裏踱步,撫摸每一件家具。最後,擁住一隻娃娃泣不成聲。
他再也看不下去,上前跨一步,扣住她的手腕,稍用力将她的身體扳轉180°,迫不及待地将在飛機上說過的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
“爾欣,如果你不願意回來,我可以帶你離開,現在就可以。隻要你點頭,我們就走。”牐
“去哪裏呢?法國麽?”失神的眼睛飄向窗外,爲什麽心倏然空了一格,她聽見寂靜的空間裏飄蕩着自己的聲音,“不用了,我想我還是去參加婚禮的好,要死心麽,這是最好的辦法。”
她要揚起最燦爛的笑容迎接這一天的到來,眼睛卻是止不住地疼痛,清墨。清墨。
風停葉落,空氣中彌漫的是花的香味,什麽花可以開的這麽絢爛?
顔清墨的婚禮是在海邊舉行的。牐
舞台駐紮進細沙裏,一望無垠的大海成爲他們的背景圖,遠處的海與天相接,像是一對纏綿的戀人,渴求着永不分離。藍爾欣挽着歐楊從遠處走來。在入口處,有一個類似機場安檢的木門,木門用五彩的花草裝飾着。不經意的小細節凸顯出新郎的愛意綿綿。牐
一張大大的照片做成宣傳欄立在用花裝飾的木門邊,英氣逼人的新郎,漂亮溫柔的新娘。
“新郎,顔清墨……”
藍爾欣幽然的目光掃過紅紙上寫着的幾個黑字,紅唇默默地吐出幾個字,心裏卻止不住地抽搐,新郎是你,新娘卻不是我……
曾經的諾言,曾經的草戒,曾經萌發的愛戀,在這些年間都去了哪裏。
“哎喲,這不是著名鋼琴家藍爾欣麽?清墨,你的面子真是大,連她都請到了。她身邊的那位是歐楊嗎?”
一陣清脆的女聲淡漠地響起,一雙美麗的眼眸望去,穿着潔白婚紗的女人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她身邊的那人氣宇軒昂,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但瞧臉上的神情,不知思緒飄去了哪裏。
一陣看不見得劇痛襲來,差一點她就站不穩了。幸虧歐楊在身邊,藍爾欣暗自慶幸。她的左手傳來一陣溫暖,眼睛本能地轉過頭,歐楊正擔心地看着自己。
我這是在想什麽呢?這是他們的喜事,自己在這兒愁眉苦臉算什麽?藍爾欣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帶着昨晚練習了萬遍的微笑走到新人面前。
“恭喜兩位新婚快樂。”
什麽東西碎了麽?她低下頭好想仔細尋找一下,可是眼睛在看見清墨的一瞬間,居然沒有辦法移動了,碎了的東西那麽清晰,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