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根據劉安全提供的信息,邬鵬屬于以省委書記王澤華爲首的解放俱樂部,他們的實力非常強大,全是省市高官,除了王澤華,市委書記周南方也是其中成員。六零後的周南方同樣出生紅色世家,在中央和地方都有豐富的工作經驗。據可靠消息,王澤華上調中央之後,現在的省長趙樹仁将接任省委書記一職,空出來的省長職位就是周南方接任。考慮到趙樹仁還有兩年就到齡退休,屆時周南方完全可能成爲又一名六零後的省委書記,政治前途不可限量。

解放俱樂部實力強勁,在省内官場也不能爲所欲爲,因爲還有一個實力相當的南湖會。南湖會這個名字,據說是一幫高官巨商在南湖别墅定期聚會而來。跟邬鵬他們出身紅色世家不同,南湖會的人沒有顯赫的身世,但他們也都身居要職,而且占着人多的優勢,并不落于解放者俱樂部下風,兩大陣營長期以來明争暗鬥,沒有分出雌雄來。

南湖會目前的領袖是省長趙樹仁,作爲土生土長的本省幹部,趙樹仁從放牛娃一路做到省長,經過幾十年的耕耘,子弟兵遍布全省各大機關和市縣,已俨然成爲屹立本省官場根深葉茂的常青樹。王澤華雖貴爲一把手,省裏很多事情趙樹仁不點頭也不成。因盛傳王澤華被中央屬意十八大後上調,近一年時間以來,兩大陣營其實合作多過分歧。隻有王澤華上去了,趙樹仁才能當上省裏的一把手,周南方才能更上一層樓,空出來的市委書記職務,将由南湖會的人出任,市長則由邬鵬來當,連鎖的職務變動,對兩大陣營都有利好,所以暫時放下紛争,共同爲王澤華的上調出力。

可就在這時,發生了碎屍案。即将升任市長的邬鵬在案子全力阻擾警方的調查,不僅越權調動特警驅趕記者,在網上大肆删除對他不利的言論,還把對紅衣女子的排查生生壓了下來,讓人抓住把柄上報到了中央,引起了中央高層的震怒,直接從中紀委派來專案組調查,結果查出來一大堆問題。王澤華爲了避免引火燒身,壞了自己的大事,隻得來個壯士斷腕,把邬家給抛棄了。這也就是爲什麽枝繁葉茂的邬家,顯得如此不堪一擊的緣故。從邬鵬很快被雙規、邬安邦被草率認定爲碎屍案兇手,都可看出要盡快結束碎屍案影響的意圖。事實上他們也做到了這一點,爲了杜絕後患,甚至把我們專案組也給解散了。事情到此本算告一段落,誰知半路殺出程咬金,官員跟車曉楠的性愛錄像在網上被曝光了。接着邬安邦被毒打緻死,再接着就是副市長常海棠性愛錄像被曝光。而被被曝光的幾個人,包括常海棠在内,全部都是南湖會成員,尤其是常海棠副市長,曾經擔任過趙樹仁秘書。如今他被曝光,矛頭直指趙樹仁了。

聽完劉安全的一番介紹,已能隐約看出連串事件背後的線索。車曉楠的遇害,看起來并不是針對她本人,而是要利用她驚天動地的死,将邬家扳倒。由于案子做得十分成功,邬鵬很快就被扳倒了,整個邬家大廈傾塌,平日裏圍着的一幹人等作鳥獸散。可作爲解放俱樂部的要員,且在這塊地盤上經營了三代,不可能沒有人替他出頭。于是有人借着釣魚島事件組織遊行示威,陳倉暗度爲邬家鳴不平。接着網上又出來了性愛錄像,被曝光的都是南湖會的人,說明邬鵬出事的賬,被算到了南湖會頭上。南湖會的爲了查清錄像來源,打死了邬安邦、廢掉了楊大成。結果沒能找到光盤不說,反而引起對方更大反彈,直接讓常海棠被曝了出來。

根據當前雙方劍拔弩張的态勢,常海棠被曝光後,接下來,肯定還有精彩大戲上演。但這些都是肉食者謀之的事,至于是牛打死了馬,還是馬打死了牛,對平頭百姓來說,當成小說看看就好。我們關心的是,邬鵬的案子是中紀委直接辦的,沒有兩大陣營的默契,他被快速拿下、相關人員被一網打盡,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見至少在邬鵬被辦這事上,兩大陣營是有合作的。從現實的角度考慮,這也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不管之前有多大的恩怨,處在十八大召開前的關鍵時刻,暫時達成妥協,符合兩大陣營各自的利益。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發生什麽意外事件,通過犧牲一個邬鵬,兩大陣營已經休兵。

可性愛錄像的曝光,讓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局面,突然風大浪急,一發不可收拾。

回到最初起點,引爆省裏兩大陣營鬥争的,是車曉楠和高官的性愛錄像。根據之前調查,光盤的來源,是車曉楠出了20萬讓楊大成所刻。她出于何種動機要做這事,我們沒弄明白。這事苗偉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已無從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做這件事情定有重大意圖。我們最初的設想,是車曉楠和苗偉想拿着這些性愛錄像,敲詐那些官員。可後來的調查表明,他們沒有拿光盤去敲詐誰。唯一算得上敲詐的一次,還是苗偉以性愛錄像要挾羅潤東幫助他表妹上經貿大學,後面化驗出來的毒酒證實,苗偉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毒死羅潤東。

同樣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車曉楠所刻的兩張性愛光盤,爲什麽其中一張給了艾菁,而且是以那樣一種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方式。這是車曉楠和苗偉商量的結果,還是苗偉一個人的設計,如今也無從得知。不管是倆人共同的意思,還是苗偉一人所爲,給艾菁光盤,肯定也有一個特殊目的。艾菁拿走那張光盤之後,鎖在了保險櫃裏,看上去并沒有産生什麽作用,給了我們之後,不管是報給了上級領導,還是給了中紀委的人,也沒能引出什麽波瀾。所謂達成什麽特殊目的的說法,好像經不起推敲。

爲今之計,再找艾菁聊一聊,或許是破解謎團的有效途徑。雖說無論是車曉楠和苗偉的死,都找到了兇手,從我們所掌握的情況看,這倆人的死跟她确實沒有關系。但這人心理素質極好,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跟常人不太一樣。通過了測謊,并不等于就完全擺脫了嫌疑。

師父對此沒有反對,就算艾菁跟這案子确無關聯,再去找她聊聊也不是什麽壞事。

哪想我們找上門時,卻被艾菁父母告知,兩天前她已經被警察帶走了。我們把這情況跟師父說了,師父馬上打電話問了李紅星隊長,帶走艾菁的警察,來自哪條戰線。李紅星隊長一番打聽之後,給出的回答叫人心生恐懼。省市區三個層面的公安部門,都沒有派人去找艾菁。也就是說,帶走艾菁的所謂警察,是假冒的。

面對這一突發情況,我們都有點懵。艾菁是個潛心于自己工作的人,雖貴爲邬家大少奶奶,卻并未卷入邬家的是是非非。我們能想到的她被帶走的原因,隻能是那張光盤。考慮到邬安邦被打死、楊大成被廢掉,帶走艾菁的不管是哪路人馬,她也是兇多吉少了。

艾菁讓不明身份的人帶走了,跟碎屍案有關的人,像被定點清除一樣,一個個都遭了厄運。形勢很嚴峻,一隻沾滿血迹的黑手,正在肆虐。看那勢頭,是要把跟碎屍案有關的人,都一網打盡。

師父讓我們趕緊去找劉佳明。師父一直認爲,在這起碎屍案上,劉佳明不可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一點瓜葛都沒有。不過這次叫我們去找他的目的,不是因爲懷疑他幹了壞事,而是怕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先我們一步找到他,照着那幫人的行事風格,不管劉佳明牽扯程度有多深,也不可能得到好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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