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紅衣女子的身份,我們先前曾有過很多猜測,包括師父在内,都相信她跟邬安邦關系不一般,卻沒想過竟會是他的老婆。這個世界太瘋狂,若不是真的發生,誰會相信一個省會城市常務副市長的兒媳,竟然是一樁驚天殺人碎屍案的兇手。
邬安邦極力爲艾菁開脫,說她絕對不會是殺人兇手。上次在我們這看過錄像後,回去就找艾菁問過了。那天艾菁确實去了車曉楠家中,但車曉楠是怎樣被殺害的,她一點也不知情。邬鵬聽了這事也找了艾菁,甚至還帶上了一個測謊的專家陪同,她确實沒有做這樣的事。
我們沒有耐心聽邬安邦說這些,決定立即将艾菁捉拿歸案。
考慮到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爲防不測出動了大批人馬。警車一輛輛魚貫而出,拉響劃破長空的警笛,徑直奔向了邬家在富人區的别墅。
邬家的别墅是一個古堡式的建築,比周圍的那些别墅都要大了一圈,在夜色襯托下有些令人生畏的感覺。别墅獨擁一個很大的院子,裏面還有個五百平米的遊泳池。特警在那别墅周圍圍了一圈,一切布置妥當之後,師父方帶我們去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保姆,睜着一雙惺忪的睡眼,臉色很難看。
“這大半夜的,你們要幹嘛呢?”保姆脾氣不小,十分不友好。想來是大戶人家幹事的人,比常人多見過些世面,膽子也比常人大一些,所以見到警察也不客氣。“這大半夜,你們想幹嘛啊?”
“站一邊去,少廢話。”站在師父邊上的王愛國可沒心情跟她客氣,讓她靠邊。
保姆聞言并不退縮,還跟我們耍起橫來,把身體往門框一站,将門堵住了,不讓我們進去。王愛國一個箭步站了上來,将保姆推了一個趔趄。“這一家子都是些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弟兄們,給我搜!”
幾個全副武裝的特警,在王愛國的招呼下一擁而入。我們也緊随其後,闖進了邬安邦家中。
“你們怎麽說就搜啊!誰讓你們進來的啊,這是邬家!是邬市長家!來邬市長家裏撒野,你們是不想幹了嗎!”保姆讓王愛國推那一下給激怒了,耍不了橫便撒起潑來。
“再妨礙我們執法,把你也抓起來。”王愛國沖保姆嚷了一句,跟着槍口就指到了她臉上。見那黑漆漆的槍口一下對着自己的臉,保姆方知來者不善,一下便給鎮住了。
“艾菁呢,在哪?快說!”
“艾……艾醫生……她媽媽生病住院,進了重症監護室,艾醫生剛趕過去了。”保姆這才知道害怕了。不一會幾個特警出來,都說房裏沒有找到艾菁。
“你說艾菁是醫生?她去了哪家醫院?”師父走到保姆邊上問道。
“軍區總醫院,就是艾醫生上班那裏。”
師父當即轉過身來,交給王愛國一個緊急任務。“愛國,你馬上帶人去軍區總院。但别沖到醫院裏抓人,那是軍方的地盤,我不想在這節骨眼節外生枝。你們就在那門口守着,見艾菁出了大門,就給我抓住!我們在這看看,過一會兒再過去。一定給我看好了啊,千萬别讓她溜了!”
王愛國領命,帶上那幫全副武裝的特警往軍區總醫院去了。留下來的人中,師父帶着鄭建輝跟保姆做着筆錄,劉安全、趙亮和我則奉命在房間裏搜查相關物件。劉安全打開了他們家的電腦,要從裏面找到點有用的東西。就在我們忙得不亦樂乎時,趙亮從書房裏搬出來一個十字架。
“黃頭兒,這個東西有些奇怪,上面釘的是個裸體女人。”趙亮把十字架交給了師父。那東西足有半米高,由某種黑色的金屬鍛造,分量不輕,樣子看上去确實有些奇怪。
師父接過去翻來覆去仔細看了一遍。“這樣的玩意我從來沒見過。這女人眼神裏好像充滿了仇恨。小陳,你對文藝方面的東西不是很有研究的嗎,過來看看。”
我接過那沉甸甸的十字架看了看,的确就如師父所言,上面被釘的女人眼睛裏,仿佛藏着從十八層地獄裏帶出來的邪惡,充滿了要吞噬整個世界般的仇恨,讓人看了很不舒服。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東西應該是某種邪教的标志,因爲通常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都是耶稣,而不是這樣一個眼神怨毒的女人。
“師父,這個東西我可看不出什麽來。也許是某種邪教的聖物,但也可能就是個普通的藝術品。”
“邪教?”師父疑惑地看着我。“我剛才也這麽想了。”
其實我也隻是猜測而已。那天在發現人頭的地下車庫,師父在地圖上标記的幾個點連起來是一個十字架,我們就曾聯想到邪教,如今發現這一奇怪玩意,自然而然想到邪教上來了。
“那你回頭就去查查,這玩意是不是真跟什麽邪教扯得上關系。去叫一下安全和趙亮,咱也别在這耗着了,馬上去軍區醫院那邊看看。”師父正說着,王愛國那邊電話打了過來,艾菁已經抓到了。她沒有任何反抗,看了警官證後就完全服從了。
“你先不要動她,好好的帶回去,我們馬上回去!”師父在電話裏向王愛國作了指示。挂了電話片刻不敢耽擱,帶着大夥驅車回到了隊裏。
因爲軍區醫院離市公安局很近,我們從邬家趕回去後,王愛國已恭候多時。他采集了艾菁的指紋,證實在黑色塑料袋上發現的指紋中除了邬安邦的,剩下的便是她的。錄像在,指紋也在,這下看來是抓到真兇了。大家都很高興,日夜奮戰的結果,是迅速偵破了碎屍大案。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到這一點,放眼全國,應該沒有第二之刑偵隊伍能夠做到。
在特訊室見到艾菁時,她不慌張也不焦急,不抱怨也不憤怒,臉上就像一湖平靜的水,看不出一點波動的漣漪。要不是有那錄像在,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我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氣質雅淡、漂亮利落的女人,會是殺人碎屍的魔頭。
“知道我們爲什麽把你帶到這裏來嗎?”師父開始問話了。
“前些天那個碎屍案,你們懷疑我是兇手。”艾菁平靜地說,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那你有什麽要交代的?”師父繼續問道。
“我沒有殺人。”艾菁依然很平靜。遇到這麽大的事她一點驚慌的神色也沒有,心理素質真是好得讓人佩服。當然要是沒有好的心理素質,殺人碎屍這樣的事也幹不了。所以艾菁的平靜,讓人覺得恐怖和厭惡。
“8月3号那天,你去車曉楠家做什麽?”
艾菁沒有立即回答,好像有什麽事情難以啓齒,嘴角動了動終究沒說出來。
“要是覺得不好說,我可以給你開個頭。”師父顯得很有耐心,“8月3号晚上,你去了車曉楠家中,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出來,8月5号一早已被切成幾千塊肉片,裝進塑料袋裏四處丢棄。那些塑料袋中,還留下了你和你丈夫邬安邦的指紋。”
艾菁露出了轉瞬即逝的訝異表情。
“我知道他們邬家遲早要出事,多行不利必自斃,但沒想到我也跟着遭殃。”艾菁十分淡定地說,看不出她心中有半點恐懼。其實打一開始,她的反應就非常另類,完全讓人找不着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這不重要。你就算什麽也不說,我們掌握的這些情況,也足以讓你接受法律的懲罰。”面對這麽一個另類,師父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了。好在正如他說的那樣,就算艾菁矢口否認,事實勝于雄辯,我們掌握的東西,足以證明她殺害了車曉楠。
“我沒有殺害車曉楠。”艾菁擡起頭來,平視着師父,“我那天去她家,是要取一張光盤。但在她家裏喝了杯水後,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第二天醒來,發現手裏拽着那張光盤,車曉楠還給我留了張紙條,說是有要事先走了,不用再等她,我便獨自走了。”
“是什麽光盤?”師父追問道。
“本來說好是車曉楠和邬安邦的性愛錄像,但等我回來打開一看,是她跟很多别的男人,裏面沒有邬安邦。”艾菁這回答又是異常出人意料,可她依然是面無表情。“我跟邬安邦一直在鬧離婚,因爲他爸的阻撓,法院一直不受理,說是我的離婚申請沒有正當的理由。直到一個月前,車曉楠打來電話,說她是邬安邦的情人,手裏有他們的性愛光盤,如果我想要,二十萬賣給我。我之前并不認識她,她說的交易也讓人惡心,但我太想擺脫邬家了,想有了這個光盤,法院沒理由再拒絕我的申請,就在電話上約好見面的時間地點。到了8月3号那天,我照着她給的地址找過去了,她開門讓我進去後,給我倒了杯水,當時也沒防備心,接過來喝了一口,大概是水裏下了藥吧,坐在那沒幾分鍾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光盤就擺在我手邊,車曉楠給留了張紙條,說她拿了錢先離開了,以後也不要再見面了。說實話我的确不喜歡這個女孩,但不管怎樣讨厭,犯不着去殺她。”
艾菁簡短地叙說了一下情況,我們的測謊儀一直在工作,沒有發現她有一點說謊的迹象。
這下輪到我們來納悶了。如果艾菁沒有撒謊,那這事就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将車曉楠殺害碎屍,動作可不小,兇手得有足夠的動機才行。在邬安邦交代紅衣女子是艾菁後,我們曾以爲是艾菁發現了他的奸情,因而痛下殺手。畢竟生活中原配殺了小三的案子并不少見。可艾菁和邬安邦的關系,跟普通的夫婦大有不同。她和邬安邦鬧離婚這事,從邬家保姆那裏得到了證實,邬安邦和艾菁結婚後沒兩個月就不同房了。艾菁一直在尋求離婚,隻因法院不予受理,才至今沒有辦成。在感情早就破滅、夫妻關系名存實亡的情況下,對邬安邦的情人或者姘頭,她不可能生出來不共戴天的仇恨,要把對方碎屍萬段方才罷休。
但根據監控錄像顯示,車曉楠肯定是在8月3号到8月5号這段時間裏遇害,這期間隻有艾菁進入她的房間。如果不是她将車曉楠殺害,車曉楠總不可能将自己心髒取出來,擱冰箱裏放着。
“我不知道是你太高明,還是我們太蠢。”師父竟然露出些無奈的苦笑,“今天晚上你成功的把我們給迷惑了。不過我們還有時間,今天就到此爲止,明天再找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