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對付邬安邦,讓大家有些犯難。就在這個時候,李紅星隊長把師父叫回專案組裏,通報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局裏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認爲面對碎屍案這樣一起性質惡劣、影響重大的案件,師父作爲專案組組長,請來專家幫忙破案,是完全合理而且必要的,并無任何不妥之處,建議繼續由他擔任專案組長。
李隊長簡短的幾句話,宣布了師父的回歸。
形勢突然來這樣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說明上頭出了什麽情況。
“都不用揣測了。”李隊長直接講明了事情的原委。“這案子影響太大,已驚動了中央,邬鵬動用特警驅趕媒體、網上删帖這事,屬于嚴重濫權,被新華社寫進了内參,中央領導看了極爲不滿,責成省委讓邬鵬停職接受檢查,而且中紀委很快就會派專案組下來。最近市裏是不會太平啦。”
這消息太解氣了。果然是紙包不住火,黑暗不能永遠遮住陽光。邬鵬被停職調查,也是正義終于得到了伸張。雖說裏最後的宣判還有段路要走,但他的命運已經注定了,這些當官的不查都是好人,一查全是貪污腐敗的惡棍。驚動了中紀委,不進去呆個十年二十年的,都對不住人家舟車勞頓。
“當官的怎樣我們管不着,這案子還得趕緊偵破。”李隊長不等我們議論開來,就繼續說道,“這下最大的障礙消除,老黃也可以正常開展工作了,希望大家能夠更加努力,專心破案,盡快把案子交到檢察院那邊。”
“堅決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師父坐直了身子,字正腔圓地答道。老人家顯然心情不錯,剛才那滿臉憤慨早已去了雲邊。“我們馬上就去逮邬安邦。”
“嗯,這個動作一定要快,别給他溜了!接下來的工作,指導方針就一個字:快!”
兵貴神速,夜長夢多,李隊長要求速戰速決。
大家沒有片刻怠慢,李隊長前腳剛走,緝拿邬安邦的隊伍便出發了。自從邬安邦上次離開後,我們便安排專人盯梢,行蹤一直在掌握之中,所以不用再費事去查他的下落,緝拿人員直奔他的落腳點便去了。
抓捕行動開展得很順利。找到邬安邦時,他正在一家高檔會所跟邬鵬那條線上的幾個重要人物密商對策。對于突然出現的緝拿人員,邬安邦顯然沒有料到,本已是驚弓之鳥,愈加顯得倉皇失措,先前的那種牛氣蕩然無存。其餘的人見了那陣勢,也是唯恐避之不及,遮頭掩面不想讓我們看到。
執行任務的王愛國最先揪住了邬安邦,開門見山地說,我們之所以抓你,是你涉嫌謀殺車曉楠及其男朋友苗偉。聽到這話,邬安邦瞪大了雙眼,驚得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沒有任何掙紮反抗,乖乖地上了警車。
“這是一場陰謀。一場天大的陰謀。目的是要整垮我們邬家。”邬安邦在訊問室見到師父後,反複就說這一句話。
“陰謀?邬安邦,多行不義必自斃,很多事情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你過去的那些惡行,我們掌握得一清二楚。仗着有個當市長的老爸,到處爲非作歹,現在,你還債的時候到了。”師父冷冷地道,對邬安邦的厭惡溢于言表。
邬安邦本能的想要反駁,但擡頭遇到師父冷峻的目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想是自知平日作了太多惡,邬鵬這大靠山一倒,也就到了玩兒完的時候,還是老實點比較好。
“黃警官,平日裏我在爲人處世上,可能是強勢了點。但要說殺人害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邬安邦到底還是嘴癢,把咽回去的話轉個彎說了出來。“我父親會被雙規,明顯是給人陷害的;如今又把兩起命案放我頭上,這真的是個大陰謀!背後的目的,就是要整垮我們邬家!黃警官,你破案如神、鐵面無私的英名,市裏乃至省裏盡人皆知,現在我們邬家遭人陷害,你一定要主持公道,還我們父子倆清白,今後邬家一定會有重謝!”
師父露出不屑的一笑。這邬安邦死到臨頭還耍嘴皮子,确實讓人覺着好笑。
“你清不清白,不是我能給的,法律上講的是證據。案發至今,許多問題困擾我們,而這些問題,跟你密切關聯。”師父說。“如果要證明自己無辜,就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回答我們的問題。”
“你問吧,隻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實回答。”
“先把你和車曉楠的關系,介紹一下吧。”師父點了煙,準備聽故事了。
“好,我這就說。”邬安邦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些汗珠。“我和車曉楠認識,是在三年前了。我先認識她好朋友,那天我找那個女孩吃飯,她把車曉楠也帶過去了。就那樣我們認識了,聊得很投機。小姑娘很有才貌都很出衆,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觸一段時間後,我們就好上了,給她在香榭國際買了房子。”
“嗯,繼續說。”師父抽了口煙說。
“因爲她很漂亮嘛,說一口流利的英文,又彈一手好鋼琴,我在外面有重要的商務活動時,也會帶上她一起,她很會來事,很快就在圈子裏有了些名氣,讓很多有權有勢的垂涎三尺。因爲搞公關是她的強項,遇到難啃的骨頭讓她出面效果非常的好,在她今年研究生畢業後,便直接讓她去公司上班了。可哪裏知道班還沒上成,她就給人殺了呢。”
“這麽說來,你和她不是情人關系了?”師父問道。
“算不上情人,偶爾我還會去她那裏過夜。”
“那你覺得是誰殺了車曉楠呢?”師父切入了主題。
“黃警官,這個我真不知道。上次從警局回去後,我也一直在想這事,真的想不出來有誰會對她下毒手。”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
“最後一次得在一個月以前了吧。”
“是在什麽地方呢?”
“鴻翔飯店,我帶她一起談業務。”
“那就你所知,她之所以惹來殺身之禍,可能的原因是什麽?”
“黃警官,我真不知道啊。她結識的那些人,都是有頭有面的,她跟他們也不過就是上上床,那些人骨子裏可能沒幾個好東西,但就算她得罪了他們,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我也是非常納悶,這事出得太詭異了。說實話,這段時間我也給吓壞了。”
“車曉楠結識的那些都是什麽人。”
“黃警官,這個……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就算我說了,你們也不好去查……”
“你盡管放心地說,能不能查是我們的事。”
“那好吧。睡過她的人,有省委辦公廳秘書長,藥監局局長,國資委主任,市房管局局長……”
“不要拉虎皮做大旗,信口開河在這裏胡謅。你要想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要是說的與事實不符,後果可要想清楚。”王愛國聽不下去,插話道。要照邬安邦那樣說下去,從省裏到市裏整個官場就都與車曉楠有瓜葛了。
“警官,你們要如實交代,我如實交代了又不信,那我到底要怎樣才好。”
“你繼續說。”師父微微笑道,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王愛國正在火頭上,本要發作繼續訓兩句,也被他用眼神壓了下去。“說說那天給你看的那個紅衣女子是誰。”
師父終于問到了這個問題。
“不知道。不認識。”邬安邦回答得很幹脆。大概這是進特訊室之前,他就已想好的答案。他越是矢口否認自己認識紅衣女子,就越是說明他們之間關系非同一般。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願意配合啊。”師父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道。“知道嗎,我們這幾天對那女子已做了全城排查,結果已經出來。我可以先給你一個提示,那個紅衣女子,是某個高官的家屬。之所以還沒有去抓她,隻是我們想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要是自己放棄這個機會,以後報給檢察院的材料裏,我們就沒法跟你開脫了。”
邬安邦聞言臉色明顯起了變化,嘴角動了好幾下,話卻沒有說出來。
“如果這個不夠分量的話,還有一件事說出來,你是不是會老實點?”師父冷冷的話裏,帶着些叫人震顫的東西。“我們在車曉楠家中找到了她的心髒,裝心髒的那個袋子上,發現了你的指紋。這個可是摻不了一點假,我們想聽聽你的解釋。”
“我的指紋?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有我的指紋?”邬安邦聽了這話,一下癱在了椅子上。
“這是栽贓!這是陷害!這是要置我于死地!”邬安邦大聲嚷嚷起來,情緒異常激動。
“我們辦案隻相信證據,現在證據确鑿,要是你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隻能認定你是兇手了。”師父不冷不熱地說道。
邬安邦徹底坐不住了,一舉一動間,把内心的惶恐毫發畢露展現了出來。
他也十分明白,目前他面臨的形勢有多嚴峻。稍有不慎,就會賠上身家性命。
邬安邦嘴唇抖得厲害,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出來一句話——
“那個紅衣女子,是我的老婆艾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