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麒麟

假期第二天過的比較平淡。早飯時胖子爲了套近乎稱呼烨楓爲“張小妹”。烨楓尴尬笑笑，過了好久才淡淡的說：“我不姓張。并不是隻有張家的孩子需要從小背負一切。”

是啊，現在都是獨生子女，背負一切的，又何止是麒麟？

聞風而來的小花和秀秀也來請教烨楓一些養生的問題，家裏一下熱鬧了一些。我們大概也對中醫産生了初步的感性認識和信任。烨楓雖然看起來年紀輕輕，但有時候說出來的話，似乎讓人覺得她和我們像是同齡人。不過後來談話中，我們得知她被家裏管的很嚴，這次屬于私自偷跑。

我腦補了一下烨楓現在忽然被父母發現，以爲是跟悶油瓶私奔的場景，像他們那種傳統的家族會不會要家法處置？小哥他們家要卸掉發丘雙指，烨楓他們不會是要卸掉中醫診脈用的三個手指吧？

玩笑歸玩笑，烨楓其實在聽說過小哥和我們的事情之後，就早已把我們當朋友了。而且這次絕對不會收我們任何回報，她覺得幫我們是應該的。而我們堅持說，朋友就更可以互相送點小禮物之類的，不算啥回報，就是一個心意。可惜我們三個光棍也并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們喜歡什麽東西，就去求助于秀秀。于是秀秀也讓她在走之前那個早上等她。

烨楓走之前這個早晨是最熱鬧的。秀秀抱着一個大盒子，讓烨楓拆開封着的膠帶，裏面是她代表我們送給烨楓的禮物。隻見烨楓随手取下她背包上的登山扣密碼鎖，轉動幾次就從鎖裏抽出一把黑色的小刀來拆封。

這種裝備我雖然見過，但是出現在一個普通在校女大學生的背包上，我還是略有驚訝（難道現在的大學校園并不安全？）。我情不自禁的腦補了一下悶油瓶和烨楓人手一把黑刀，趁着草原的夜色烤全羊的場景。

箱子裏是一套近幾年女孩子們似乎瘋狂喜歡的漢服，不過我覺得烨楓這樣男孩子性格的，不一定會喜歡。但是烨楓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這個平時波瀾不驚的女孩強忍住了像普通女孩一樣的尖叫，可以看出她似乎是得到了一樣她非常想要的東西，等秀秀和她從房間裏換了漢服出來之後，她徹底變了模樣。

也許無論内心再強大的“女漢子”，都會多多少少在心底藏着些少女情結吧。

烏黑順長的假發遮住了她男孩子一樣的帥氣斜劉海短發，幾個簡單的發簪卻挑起了她眉宇間回歸自然本源一般的清秀。感覺那種脫出塵世的善美氣質應該隻有在千年雨村那種與世隔絕的境地才能見到。再加上她整體上與生俱來的醫者仁心大醫精誠的含蓄謙遜之美，似乎連悶油瓶都看的愣住了幾秒。

世界上很少有能讓小哥愣住超過一秒的事情。

大家誇贊了一番，烨楓到萬福緻謝，眉眼輕低，被秀秀略微上了素妝之後更顯樸素之美。

這時候語嬌也到了，顯然也被烨楓的姿态震撼到。一番贊美之後，她拿出自己的禮物，是一套武術服。

“我兩天時間連夜親手繡的，這輩子除了小時候給我師兄連夜繡過戲裝，這是第二次。”語嬌道。

烨楓向語嬌恭敬行了習武之人的抱拳禮，秀秀則鼓勵烨楓換上衣服試試。

等這次換裝出來，衆人先是一愣，然後集體看向小哥。

因爲語嬌連夜在紅色武術服上用七彩孔雀線繡的并不是平常武術服上的龍鳳，而是麒麟！從右肩向左下伸展的麒麟！和悶油瓶的紋身正好方向相對，但是整體圖案沒有悶油瓶身上的繁雜。

小哥的表情此時很淡然，語嬌低聲問道：“好看嗎？”

衆人繼續看小哥，隻見小哥一臉淡然的輕輕點頭。一旁的語嬌已經開心的不得了，就差起哄喊“在一起”了。

北京到呼和浩特的高速向來容易堵車，所以烨楓堅持沒有讓我們送她，隻是語嬌開車送她去了車站。

他們離開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了悶油瓶剛才爲什麽會愣住，他隻淡淡說道：“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母親的影子。”

（我是吳邪所不知道的萌萌哒小段子~

1.“你喜歡他，爲什麽不告訴他呢？”語嬌望着副駕駛座位上的烨楓。

“我不能。”烨楓抱着裝有麒麟繡紋武術服的背包，輕輕撫摸着，眉眼上還帶着秀秀剛才給她畫的素裝，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化妝。“我們雖然家族不同，但都有各自需要背負的東西。說白了，這種事，我們都得對家族負責。”

“其實就平平淡淡談個戀愛也好，就像你們校園裏的其他人一樣。大不了最後和平分開，反正你們還小。”黑瞎子在後面揚起欠揍的微笑。他旁邊放着一大盒子漢服。

烨楓搖搖頭：“我做不到。”

黑瞎子搖頭苦笑，心想，這孩子，跟那啞巴一樣倔。

2.“你總也得問問他的想法，畢竟他現在是一個人，與他的家族基本無關，吳老闆他們是他和這個世界的唯一聯系……我覺得吳老闆挺支持你們的。”語嬌道。

“問題不是這樣的，是在于我還沒有完成家族的使命，而他已經完成了。”烨楓每次提到家族的時候，總是會變得面無表情。“雖然我們家族沒有内部通婚的要求，也沒有特殊的血液，但我仍然不能确定，我家裏人能否允許我這樣做，……而且我的未來也處于極其不确定的狀态，我不能就這樣去……”

“也許這件事對你沖擊有點大，你還沒想好怎樣應對，不過沒有關系，你們都還年輕。”後座上的黑瞎子，似乎已經開始想怎麽把那啞巴留給這個小妹妹了。“不過你家裏的事情，還是需要你自己去努力的。”

烨楓點點頭，又搖搖頭，閉上眼睛，用三個指頭扶住緊鎖的眉頭……

世界不斷前進，但曆史總是喜歡類似的重演，背負一切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或許本就是因爲有這些人的存在，世界才能穩健的進步。

“咦？”

“怎麽了？”

“裝漢服的盒子底下夾層裏還裝了一大盒點心……”）

第十四章：無邪

這幾天我一直在依照我在西藏的經曆和烨楓穿漢服和武術服時的氣質腦補悶油瓶母親的樣子。

我曾無數次看到過喇嘛和信衆們一起轉經輪。上師說，他們每一個的每一個起心動念的念頭，都是爲了全世界全人類祈禱和祝福。甚至有一些信衆告訴我，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爲他人，爲大衆，爲全世界着想才是正确的。反過來，如果有一心一念是爲自己着想，爲自己的幸福祈禱，是非常錯誤的想法。更不必說現在很多人去求佛都是爲了自己升官發财，爲了自己的私欲，那就是更錯誤的事情了。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受到佛的保佑和幫助，就算他們所求的不可能的事情居然成功了，在西藏那裏的人們看來，這根本不是佛在保佑他們，而且魔鬼在幫他們或者利用他們。

醫生本來就是爲病人爲他人着想的職業，何況藏醫，更是毫無私心的。

“他的母親救過我們這裏全部寨子裏的人，就算不是爲了任務，我也會盡全力幫助你們的。”那位不知名的藍袍藏人說過的話，又回響在我的耳邊。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正在忍着植入鳳凰紋身的痛苦。

醫生這個職業，似乎跟我結緣不淺。從悶油瓶，悶油瓶的母親，梁彎，再到烨楓，這些人，這些年，給我留下了深遠的影響。邪惡與善良有時候本就在于一念之間，也許是在西藏的經曆再加上被他們醫者仁心的影響，每次我在善惡邊緣徘徊時，總是趨向本質更善的做法。

這或許也是我多年來能夠保持本性上“無邪”的一大部分原因吧。我相信自己可以順利通過這樣三個人生階段：“天真無邪”——“無邪”——“智慧無邪”

目前應該是第二到第三階段了。

我們開始準備去千年雨村的裝備，根據黎簇和蘇萬的情報，應該情況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可是尋找雨仔參的任務至今沒有什麽進展，好像聽說某山洞裏有位老神仙，要找雨仔參還得我們親自去問他。

可是前幾天悶油瓶似乎已經能夠想起他母親，難道他記憶力已經有所恢複？不過後來想想，可能他記住的隻是那種善良真誠的感覺，所以覺得烨楓有那種感覺罷了。

八号上午，小花遞給我合同的時候，我看都沒看，直接簽字算了事。小花似乎想給我解釋一些細節的問題，我也沒有太認真聽，因爲我太信任他了，而且我急着去雨村。

更明确的說，我是想逃離這個世界。十年裏，外表上我真的變了不少，如悶油瓶說的，我老了，但我初心不能改變，我還是要做回那個天真無邪的我，隻不過要智慧一點，不能總是刨根問底，更不能到處被人騙。

我現在想說的，還是我在青銅門前想到的那句話：少有人能閱盡浮華之後，仍舊天真無邪，可天生單純的人，隻能生存在無盡的孤獨裏。不幸的是，我和悶油瓶，都是這樣的人。我有時候甚至覺得，悶油瓶那半遮眼的劉海，是不是要刻意掩飾自己那生性單純無邪的雙眸？那古井無波的眼神，是不是他有意訓練出來遮蓋自己内心裏簡單的善良？

我要帶他去一個不必掩飾自己善良單純的地方，爲了他，也爲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