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北京

帝都，八月似乎還沒有霧霾。

王府井北京飯店。小花，秀秀，悶油瓶，胖子，語嬌，黑瞎子師傅，還有小花和我帶了一部分主要知情的助手，算是對大家進行感激。

席間，小花說，還有一個人馬上就到，身份比較特殊，介于助手和朋友之間的關系吧，她來，也算是我們完成一個承諾。

忽然，一位穿着銀絲繡線白色長款旗袍的美豔女子步入禮廳，身段優雅，氣質非凡。定睛一看，旗袍上銀線繡的，是鳳凰！

梁彎？我愣住了。她身後似乎還有穿便裝的保镖，但都乖乖停在禮廳門外了。梁彎一掃從前的女強人氣質，變成了現在的貴婦尊榮，還略帶一種……霍仙姑的風采——一種讓人神聖不可侵犯，而且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要求的氣質。看來，這些年，大家都成長了不少。在小花的調教下，麻雀也變鳳凰了。

她從進門就一直看着一個方向——悶油瓶所在的方向！我回頭看小哥的表情，似乎也是微微皺眉。現場的氣氛似乎有些緊張。

梁彎略帶抱歉的微笑了一下，說道：“我來，隻是，想跟張先生說一聲，我們汪家，絕不會再找麻煩了。”

說完之後，她依舊看着悶油瓶，眼神非常複雜，似乎是在壓抑着一些情感。後者似乎感覺很疑惑，看着對方衣服上的鳳凰發呆。

“有些人，不能見，見一面，負一生！”梁彎首先尴尬地低下了頭，似乎是對自己，也可能是對大家，說了這樣一句話。随後，就是一個華麗的轉身，她大步回到禮廳門口，挽着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走到電梯口。

電梯門開的時候，她又不舍地回頭，再看悶油瓶最後一眼，眼睛裏似乎已有淚光。

電梯門關，梁彎也沒有機會再回頭，宴會繼續，悶油瓶似乎變得更悶，而眼神裏似乎輕松了很多，小花則負責給他解釋這一切。

事情也許需要從三十多年前梁彎的親生父母說起。梁彎當然不姓梁，他父親是那時汪家的族長，母親則是苗醫。也許是因爲愛情，也許是因爲其他，梁彎也是被她父親帶回家裏的。她的生母不知所終，但卻在她身上用苗家的方法，刺下了汪家總舵的地圖。得到并記住這張地圖的，當然是在古潼京裏的黑瞎子，隻不過，這一點，我們一直沒有對梁彎坦白。因爲小花的家族傳統是尊重女性。

河北，甯晉，鳳凰古城。那是一個富有古典傳說的古老城鎮，地形和整個城池像一隻鳳凰，那裏距離帝都不算太遠，汪家總舵所在的位置，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小花負責接應黎簇消失的時候，也是非常有感慨的。

回頭再說梁彎，她從古潼京裏出來的時候，正遇到小花清理解家門戶，揚名立威，重振老九門。而此時小花也得知了鳳凰紋身的秘密，而且知道，那位苗醫母親曾經蔔算出孩子會失蹤，所以刺下了汪家總舵地圖爲标記，而同時又蔔算出這個孩子雖然命途多舛，但越是經曆苦難，将來的成就就會越偉大，很可能成爲汪家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領導人。汪家族長聽過這些話之後，也許就殺人滅口，将孩子扔到孤兒院了。後來汪家也就有了必須聽從鳳凰紋身者的傳說。

悶油瓶忽然道：“我認識她，在醫院裏。”我忽然靈光一閃，難道梁彎穿白色衣服是要提醒悶油瓶，他們是在醫院認識的？難道，其中還有什麽隐情？

“她在晚上查房的時候總喜歡在我這裏多停一會兒，而且，看起來應該是無害的，爲了讓她注意到你們，我故意裝作說夢話給她說了點什麽。當時我已經想到我要去青銅門裏，吳邪你們也許會幫我解決問題。去做那些不太好做的事情，或許需要一個認真負責的大夫。”悶油瓶一口氣對大家說了這麽多，而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雖然想過她是好奇我的紋身或者我的身份，但我能感覺，她是一個善良的好大夫，現在這樣的人不多了。”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恐怕會直接打趣悶油瓶：你丫不會是早就看出來她看上你了吧？還什麽“她是一個善良的好大夫”，難道你也看上她了？

不過，從今天的梁彎來看，悶油瓶仍然是她心裏的唯一，即使時過境遷，昔日雛鳳今日已作他人婦。但是，她做這一切，似乎都是爲了悶油瓶：她聽從小花的調遣，從一個普通的醫科大學學生，逐步把自己逼上汪家女王的位置，學習做自己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執手操辦各種家族事務，說服汪家衆人放棄與張家的對抗，這些她以前恐怕覺得神話裏都寫不出來的事情，她現在居然都做到了！

也許換個角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悶油瓶，你才是解決這千年恩怨的人，這現在的局面，可以說是你依靠你張起靈強大的個人魅力換來的。

“各位親朋好友，請允許我提前與大家說一件事情。”小花清了清嗓子。“幾天之後，霍秀秀小姐，将不僅是霍家家主，更将成爲新一代解家的女主人！”

大家先是一愣，解家霍家聯姻可真不是小事。同時，掌聲也響了起來。

我真心爲他們高興！同時，又習慣性的有點擔心兩大家族以及老九門的磕磕絆絆，會不會影響他們小兩口，但我相信小花怎麽做都有他的道理，而且，他應該留有後手。

哎，我們這種人，結婚也是個麻煩事。不能像胖子一樣，在巴乃一呆就是十幾年。小花也許在愛情上會認真學習她師父。幸好世代在變，紅二爺的愛情曆史悲劇應該不會再重演。

況且，沙海一役，解家重振老九門，雖然我讓秀秀扔了他300億家産，但他得到了一個凝聚的老九門和重創的汪家。現在解家算是老九門的老大了，解當家的名聲，在道上也比以前響亮的多。

我又想起，小花起家的原因大多可以歸結爲“藏寶于民”，民間保護文物的思想，而不是“上交給國家”。雖然說這思想真的有些不太符合時代潮流，但是縱觀曆史，多少盛世之後國寶的煙消雲散，都是因爲政權的衰落，而藏寶于民間，反而是一種保護。其實仔細想想這也并沒有什麽不對，人民有權利和義務去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古代人民的智慧結晶與文化遺産。

小哥就這樣回來了，回到我們身邊，久違的安全感肆意湧向我，我仿佛回到十年前，又有了當時的想法：去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不要再爲了去保護或者去追尋什麽而煩惱。

第四章：換位

宴畢，黑瞎子和語嬌提出要逛逛王府井，我這時才發現語嬌穿的和小花差不多，隻是換了女款淺色西裝和荷葉領的粉襯衣。午後帝都很熱，兄妹二人都直接穿了短袖襯衣，黑瞎子則是黑色短袖襯衣。

望着粉色和黑色的背影遠去，像是旁邊KFC櫥窗上面貼的“粉墨登場”（一個粉色一個黑色的漢堡廣告），也許是在雪山剛剛出來之後看到“小花”霸氣依舊的氣場形成了第一印象，我最近總是把這兩個發型服飾基本一緻的家夥在潛意識中當成同一個人。不知道黑瞎子怎麽想。

“既然性别和身份已成定局，又何必羨慕他人……倒不如因爲本身性情相似心意相通，恰好去代替對方做好本來想做卻又做不到的事情。代替對方的靈魂，完成本來無法完成的人生道路。”小花道。

我正要誇獎小花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的女孩真面目，卻又聽他說道：“這是語嬌和我當年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别和師父的用意之後，她對我說的。當時我們年齡都還不算大，那個年齡，有些真相是我們無法承受卻又必須接受的。汪大夫告訴我，真正的女孩子承受能力本身真的會比男孩子強一些。”

“你是男孩中的女孩子。”我打趣道。“換作是我的話，我肯定接受不了這種事情。”不過這時候我才發現小花一直意味深長的盯着那一對黑粉襯衣，似乎并不理會我的笑。

據平常經驗，我應該是漏過了小花說話的引申含義，而且絕對是隐藏在正兒八經話語裏開的大玩笑，那個大玩笑倒是很可能是整個事情的真相。

比如說他在四姑娘山看似無意中說的“藥人”，實際上從側面點破了一些真相，小時候我在老家，爺爺他們也培養過我讀取費洛蒙，還有我吃麒麟竭也是三叔的安排。

我忽然靈光一閃：“難道語嬌小時候喜歡秀秀？而你……”

小花忽然對我詭秘一笑，感覺像是小時候偷玩秀秀的洋娃娃被我發現之後的表情。

看來我猜對了。他丫的你個小樣解雨臣，别告我說你十七八的時候第一次見黑瞎子，還以爲自己是個女孩子而且還一見鍾情了。

在我吐槽小花的同時，我自己長出一口氣，心想幸好當年隻是秀秀自己想過要嫁給我，如果反過來是我有什麽想法，這倆情敵也是夠我受的。

這時候秀秀叫了車來，準備給我們安排住處，胖子打趣說上次那鬼地方他可不想去，這次我們也沒惹新月飯店的人，我和小哥也說住胖子那裏就好了。

小花說都安排好了，而且保證比以前好得多，再怎麽說，都到北京了，總得等喝完他們的喜酒再走。

看樣子要在帝都好好享受一段時間了。本來我想回來準備準備就去找千年雨村，把吳家所有生意和堂口交給小花，雖然不夠300個億，但也算是還他。

不過，在出發之前，我越來越覺得我這樣做有些自私的過分。我隻是默默承受了十年，做了十年不願意做的事情，就這樣抛下一切，把重擔扔給小花。但現在一切都解決了，小花也快撐了解家三十年，相比之下小花比我更應該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他選擇了秀秀，我真心爲他高興。

正在開車的小花忽然回頭：“你别想那三百億了，你以身相許都還不起。”看來他的讀心術越來越厲害了，通過後視鏡都能看穿我的心思。

秀秀在副駕駛上嫣然一笑，似乎要說她差不多能還得起，說道：“不用擔心，吳邪哥哥，是我親手扔的，所以你不用……”

“還好他沒有破産，而且解家的威望現在更是九門之首。”我搶着說，但語氣很輕松，就像我們幾個小時候拌嘴一樣。“老九門現在都聽他的，将來就都聽你們倆的。”

“所以，小邪，剛才我在紅燈的時候，大概看出了你的心思。這十年裏你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情……”小花看了一眼秀秀。“就交給我們吧。”

這個話題太嚴肅，我還沒想好怎麽跟小花說，于是歎了口氣，轉向秀秀：“喂，你扔了他三百億，怎麽還？”

“用你沒法用的方法還。”秀秀做了個鬼臉，知道我在開玩笑。

這時候，小花笑了，這一笑可真像男人。

“小邪，想你自己的辦法吧，我不可能把你們倆都娶了。”

隔着胖子的我忽然感覺到那邊悶油瓶臉上似乎劃過一絲微笑的影子，但我轉過頭看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日常的表情在閉目養神。

小花忽然接了個電話，挂掉之後看我沒反應，就接着說：“長沙和杭州的夥計們今天中午吃完飯也都回去了。”

我先是下意識的“嗯。”然後才想起準備問問我的夥計爲啥會聽你的？後來瞬間明白過來，從青銅門那裏出來太累了，就随口說回程的一切都聽解當家安排，何況現在小花是九門老大，而且他們在上面的時候，估計已經互相熟悉了。看來小花的領導才能果真不是蓋的。

車很快就到了地方，原來是小花在郊區高速口附近的一處别墅。小花把鑰匙交給秀秀讓她招呼我們進去，我們也從後備箱取回自己的東西，小花随手幫我拿了我的電腦包。

小花給我們介紹各個房間，還說在這裏買别墅也是因爲經常開車長沙北京兩頭跑，這樣能一下高速就有休息的地方也樂得清淨，不用回那個亂糟糟的市區。同時他也給我們介紹了房間裏的各種應急和安全設備，果然是解當家，什麽地方都留有後手，這别墅嚴密的就差挖個盜洞通往後山了。呃，不，防空洞。

下午小花和秀秀家裏面都有事情要處理，晚飯就請我們自便了。我們三個人各自洗了個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由于是每人一個房間，我們都睡了很久才醒。

我當時覺得沒睡多久，但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準備打開電腦看點東西清醒一下，卻發現了包裏有一張粉色的便簽卡片。

“老賈已找到，來日方長”

字迹很草，看來寫的很着急，筆迹仍然可以看出是小花的，而且猜顔色也能猜到。

裏面說的“老賈”并不是一個人，而是隻有我和小花才懂的暗語——千年雨村的代名詞。這個暗語取自《紅樓夢》裏的典故“賈雨村”即“假語村言”雲雲。對于我們兩個喜歡古典氣息的人來說，這樣的暗語再合适不過。

難道說，他在車上接的電話，就是得到了這個消息？剛才給我拎包就是爲了塞這張紙條？是不是因爲千年雨村那邊出現了什麽情況，不好言明，所以隻能“來日方長”？

我收拾了一下，去找胖子和小哥，沒想到胖子早就起來了。他說他的潘家園地攤好久沒回去過了，想着回家看看，而且他今天不怎麽說話，也是因爲他不習慣總是走那些排場，大家吃個飯都很緊張的氣氛。今晚胖子決定要請我們吃烤鴨。

小哥則表示他明天準備去買藥給我煎中藥湯，在胖子家裏畢竟會方便些。

我們收拾完畢後離開時給小花發了微信，我告訴他我看到了便簽，然後又說明了離開的原因，另外有空的話歡迎他來胖子家嘗嘗家常小炒。

（我是吳邪所不知道的萌萌哒小段子~

1.語嬌其實并不喜歡逛街，她和黑瞎子隻是像普通人談戀愛那樣随意的逛了一會兒，兩人選了兩身普通的運動套裝，然後去花市買了一大株粉紅色海棠花，回家種在葡萄架的旁邊。

2.秀秀和小花那天各自回家處理事務，此後好幾天都沒互相見面，但都在暗中安排準備婚事，準備給對方各種小驚喜。

3.吳邪反擊計劃基本步入正軌之後，小花把自己和秀秀的生辰八字交給黑瞎子，讓他幫忙看幾個合适結婚的日子。然而黑瞎子卻說秀秀早在要扔掉小花三百億之前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了，而且還免了他很多年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