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來的是當初剛剛入學時候張小華的自我介紹,簡簡單單隻有一句話。
“我叫張小華,來自江西新餘。”
他說的這句話讓我記憶猶新,甚至還能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語氣 。不僅是因爲無比地簡潔,還因爲他說的那個地方勾起了我的注意。
江西新餘,是我大表哥之前工作的地方。小時候大表哥每年幾乎都來我們家過暑假,和我一起打遊戲機,一起玩耍。不過大表哥比我大了十幾歲,一直在鄉下念書,高考也不是特别好,隻身去了江西念書。後來畢業,也就留在了江西沒有回來。
說到江西,不得不提一個地方,如果把它和張小華聯系起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難道他真的是……
“你不用猜了,我正是龍虎山天師道門下的弟子!”
我還在整理思緒,身旁的張小華卻突然開口。這一聲如同驚雷炸響,振聾發聩。
讓我吃驚的不僅僅是他的身份,而是他居然能夠猜到我心裏的想法。
我驚訝之色還未平息,就聽張小華又說:“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你心裏想什麽都挂在臉上,我都不用他心通就已經一清二楚了。”
我望着他,他平靜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我吸了口氣,反倒平靜了下來,“我先前還以爲法術神通都隻是小說裏的東西,沒想到今天竟然親眼驗證。”
張小華眉眼一擡,閃過一絲訝色,沉吟道:“看來你也不簡單,我那障眼法竟沒能完全騙得了你。”
“障眼法?”我心裏一跳,我連障眼法都不知道,怎麽就沒騙得了我?
“嗯,”張小華沒有察覺到我的疑慮,自顧自說道,“我在寝室裏布的隻是一個障眼法,會讓你一直陷入循環之中。雖然對常人看起來可怕了一些,不過卻沒什麽危險。”
“可是我沒看到什麽循環啊,我直接就走回寝室了。”我有些奇怪,似乎我遇到的情況和他說的并不相同。
“你直接就走回寝室了?”張小華腳步驟停,一下轉過來,死死盯着我。
“對啊……”我被他盯着,感覺有些不安,難道有什麽不對麽?
“哦,沒什麽。”我正有些忐忑,他臉上突然一下又恢複了平靜,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他的反應前後差異太大,讓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和他說着說着就走到了學校的後山,此刻我大概已經猜到了他要帶我去什麽地方了。隻是我還是有許多地方想不通,他又不說話,我躊躇了一會,還是決定出聲發問。
“對了,你爲什麽要在寝室裏布障眼法呢?難道是你不想讓我們回寝室打擾你?”
張小華又看了我兩眼,這一次我明顯看出他的眼神之中有些猶豫。
過了一會,他才搖了搖頭,道:“這障眼法并不是爲了你們設的。”
“那你是爲了誰?”我更加得奇怪。
“我也不知道。”張小華繼續搖頭。
我還想再問,張小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蹲了下來,死死盯着一旁的荷塘,好像在觀察着什麽。
我看了看四周,這裏正是我過生日那天李輝他們釣龍蝦的地方。我似乎明白了什麽,也蹲了下來,和張小華一起盯着昏黃路燈下的荷塘。
“當時他們就是在這裏釣龍蝦的麽?”張小華輕聲發問,好像怕被人聽到一樣。
我點頭“嗯”了一聲,不過心裏更加奇怪,張小華那個時候不是打來電話說要過來的麽?怎麽他還會不知道地方?
“他們沒等我過來,我是在橋上碰到他們的。”張小華搖頭。
他又看出了我的心思,不過這一次我已經沒那麽驚訝了。隻是心裏還是有些疑惑沒有解開,難道之前的障眼法和他們釣龍蝦的事情有關?這麽想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恐怕這個猜測會是真的。
“當時董事吓得不輕,後來他告訴我,他當時看到了一隻手伸出了水面,抓在了釣線上。”張小華面沉如水,聲音也無比地平穩,“他吓壞了,還沒看得清楚,水下的東西就把釣線扯斷了。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看花眼了,所以才沒有告訴其他人。”
他這番話聽得我心驚膽戰,那一晚董事蒼白的臉龐又浮上了腦海。
我擡頭一撇,張小華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他說得雖然離奇,可是聯想到他更加離奇的身份,卻又詭異地顯出了幾分合理。
“難道是老人們說的水鬼麽?”我戰戰兢兢地說出這個名詞,心裏一股毛毛的感覺。
小時候外婆就經常跟我說這些,讓我不要随便去水邊玩耍。說是水中可能藏着水鬼,會找岸邊的活人當做替身。還有種種可怕的故事,什麽某家的孩子失蹤,過了幾天才發現淹死在了池塘裏,腳踝上有一個被抓過的印子等等。
我之前不以爲然,總覺得是大人們編出來吓唬孩子的,可是面前的張小華也這麽說,讓我有些不寒而栗。
“不是水鬼,魂魄在水中根本無法行動。是個水猴子。”
張小華皺着眉頭,好像在思索着什麽。
“水猴子是什麽?”我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他話又隻說了一半,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水中的冤魂如果怨氣太重,附在了水中的一些生物上,就會産生水猴子。”張小華道。
“水中的生物?這裏除了魚還有什麽?”我張望着池塘,依舊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也不知道,”張小華緩緩搖頭,“水猴子是邪物,我天師道之中隻有破解之法,對于其來源卻很少提及。不過可以肯定,一定和冤魂有關。”
張小華說着站起了身來,盯着手中的羅盤,另一隻手在不住地掐算,像極了電視裏的得道高人。
我還有些問題想問,隻是看他不肯多說的樣子,也隻好将心中的疑問都壓了下來。
“走吧。”片刻之後,張小華的眉頭一松,好像已經有了結論。
“去哪裏?”
張小華沒有回答,隻是邁步繼續朝雲湖走去。
我也隻好加緊步伐跟在後面,心中更加奇怪了,這水猴子和雲湖有什麽關系,難道雲湖之中還有一個水猴子?
想到水猴子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嚴重的事情,忙道:“荷塘裏有水猴子,你難道不處理一下嗎?不然我們有可能碰到,其他人也有可能碰到……”
“我已經解決過了。”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什麽……”我吃了一驚,就聽張小華又道:“對了,剛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什麽事情?”我問着,就看到張小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符箓遞到了我的面前,道:“這裏有三十張符咒,你幫我擺在雲湖周圍。每隔二十米放一張,随便拿什麽東西壓着别給風吹了就好。”
我愣了一下,接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這符咒上面用朱砂畫着一些奇怪的符文,正中一個敕令,也不知道有什麽功用。
我想開口問問,擡頭就看到張小華注視着我,他的眼神之中透着無形的力量,把我滿心的疑問都憋了回去。
我看了看表,現在已經九點多了,雲湖邊上基本上沒什麽人了。隻有零零散散從圖書館之中出來的學生路過。
雲湖橫陳在圖書館正面,湖面并不大,走一圈隻要十幾分鍾就夠了。不過我怕人看到這些符咒,一路磨磨蹭蹭,用了接近半個小時才把所有的符箓擺放好。
“都擺放好了。”說着,我把多餘的符咒換給了張小華。
“嗯……”張小華點了點頭,指着他身旁的一塊湖邊大石頭,道:“你就站在這裏替我壓陣,我不讓你下來你切記不要亂動。”
看着他滿臉肅穆的樣子,我已經猜到了他要做什麽,心裏的緊張和興奮幾乎要爆炸了開來。
張小華看到我站好,繼續道:“我傳你一套口訣,等會你記得低聲默念,包你沒事。”
說着,他湊到我的耳旁,低聲念叨了起來。
口訣不長隻有四句話,而且合轍押韻,很是好記。我忍住心裏的新奇,冷靜默念了兩遍,記了下來。
張小華看我記住了口訣,突然神色一肅,向前踏出一步。收起了羅盤,從口袋中将銅鈴取了出來。手臂一晃,一陣輕盈的銅鈴聲在夜空之下奏響。
他空空如也的右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兩指之間突然就多了一張符咒。張小華眉眼半合,唇齒翕動不已,低聲念誦起了口訣來。隻是他聲音極小,念得又極快,根本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麽。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高人施法,新奇不已,險些連他教我的口訣都忘了念。
張小華念着念着,突然眼睛一瞪,如同兩個燈泡,炯炯有神。他右手手指一曲、一彈,手中夾着的符咒如同黃色的利箭,“刷”地一下破空而去,就在這個時候,張小華一聲清朗的大喝,“急急如律令!”
“騰!”的一聲,雲湖周圍一下亮起了點點幽藍色的火光,我仔細看了看,正是之前我擺放了符咒的位置。
而最吸引我的,還是這湖心的正中,那熊熊燃燒的一團赤紅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