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被噩夢驚醒,睜開眼環顧四周,看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自己怎麽會在這裏?一名小護士發現我醒了,說道:“你已經昏迷一周了,差點就救不過來了。”
“我怎麽會在這裏?我怎麽什麽都記不起來呢?”
“你發生了嚴重的交通事故被送到醫院來,頭部受了很重的傷,過段時間可能就會記起來的。”
我叫阿力,剛出院,不記得爲什麽會住院,也不記得那時發生了什麽,隻記得我是一個自由撰稿人,并且我能看到大多數人看不到的東西。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我能看到鬼!
出了醫院,錢又所剩無幾,偶然間發現一個設備、環境都很好的公寓,更主要的是價格低廉,太适合我了,我想這個公寓裏面肯定有不幹淨的東西,但是對于我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相對于那些破破爛爛的公寓,我更願意住在這裏。
入住的第一天,我居然沒有看到它,一直到夜晚都平安無事,我也就安心的睡了。這時,沒有人注意到有一雙眼睛在角落正注視着阿力。夜半,我看到一個人在黑暗中緩緩朝我走來,我居然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他拿着一把斧子上面還滴着血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每走一步都在折磨着我的神經,我大叫一聲“啊”從睡夢中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這時我看了它,它躲在角落裏我趕快轉移了視線,不能讓它發現我能看到它。
第二天,我終于清楚的看到了它,确切的應該說是‘他’吧,有着俊秀的臉龐和深邃的眼睛,一身慵懶的休閑裝,他倚坐在窗台背靠着牆壁一隻手搭在一條圈起的腿上,頭望向窗外,沒想到這鬼原來還挺帥的,我也向外望了一眼,發現是一群小孩正在嬉戲打鬧,他的眼神透滿溫柔,臉上帶着笑容,這讓我實在聯想不到昨晚的夢是他搗的鬼。接着一整天都各做各的事,偶爾他會特别看看我,其他相處也還算融洽吧。
希望晚上不會再有噩夢了。夜晚很快來臨,睡夢中我又夢到了同樣的場景,那個人又朝我走來,比前一天更接近我了,我看不清他的臉但總感覺這個人我認識,内心莫名有種恐懼感,越來越近我掙紮的想清醒過來,拼命的晃動身體,猛然睜開雙眼,猝不及防的和他對視了,原來今晚他一直飄在我上面和我面對面,渾身冷汗的我還沒來及轉開視線,就被他發現了,發現我能看到他…
我還是趕忙轉開視線,但是很明顯他覺察到了我的刻意,滿臉興奮的表情,我有點不知所措,他眼睛裏透着神采對我說:“你能看到我是麽?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我沒有回答,他又繼續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和我說說話吧,好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
我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你沒欺負我,大半夜的飄我頭上和我面對面的幹嘛,故意讓我天天做噩夢,看看我有什麽反應是嗎?”
男鬼有點委屈的說:“我是看到你全身顫抖,渾身冷汗才飄過去看看你怎麽了。”
“不是你讓我做噩夢的麽?”
男鬼無辜的說:“我才沒有,是你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才做噩夢的吧。”
“毛線!你才做虧心事了!你們全家都做虧心事了,我要睡覺了,不和你聊天了!”
後半夜安然的睡去,沒有夢。
第三天清晨,當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在床邊守着,一看就知道他迫不及待的等我醒來,“你終于醒了~睡了這麽久,你是豬啊!”
我看了看表說:“才8點也算久?我和你們可不一樣,可以不用睡覺,你自我介紹一下吧,總不能稱呼你鬼鬼鬼的吧。”
“你叫我阿武吧,我死于….”
“這個就别對我說了。”
“好吧,你以後可别好奇。”
我伸出手對他說:“以後我們友好相處。”他笑着也伸出了手,我們握了握,我們的鄰居生活正式開啓。
夜幕降臨,我還在趕着我的稿子,黑暗中一張充滿血迹的臉無聲無息向我襲來,我卻毫無覺察,這時我覺得口渴,當我轉過身突然看到他,他穿着黑色雨衣周身滴着鮮血,手拿斧子懸在半空,我渾身的血液一下沖到了頭上…
“阿武,我的文章又卡住了,你幫我想想接下來情節該怎麽發展?”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家夥居然也是寫小說的,所以讓他幫幫忙咯,阿武眨了眼眨眼說:“好吧,還得大神出馬”。
時間慢慢過去,我和阿武的關系越來越好,他帶我去他喜歡的地方,也時常對我講生前的遭遇,他生前有一個很愛的人,他們不顧一切反對在一起,那時很開心很幸福,但是後來他還是被抛棄了,我沒有問他爲什麽會抛棄,也沒有問他是怎麽死的,聽到他的故事看到他落寞的眼神,我就覺得心痛的想把他擁入懷中,想告訴他我會一直陪着他,可我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
那天我的稿子快接近尾聲,興高采烈的喊着:“阿武,阿武,你快來你快來看,看看我寫的怎麽樣”我喊了半天卻沒有回答,我突然有點心慌,偌大的公寓找不到他的身影,我立馬跑出去在街上邊找邊喊:“阿武,你在哪裏?你快出來啊!”我在公寓附近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我的汗水與淚水混在了一起,突然間我意識到,我以爲已經習慣了孤獨,什麽都不會怕,但是現在我怕以後沒有他的陪伴,我失落的回到了公寓。
“怎麽了?一副丢了魂的樣子。”我聽到阿武的聲音,擡起頭發現他正拿着我的稿子看。
“你去哪了?我都快找瘋了!”我大吼道。
阿武小聲回複道:“前面在窗口,看到一位美女走過,我就跟着看她住在哪裏,完了讓你去偶遇偶遇啊…”
“偶遇個屁,我現在對美女一點興趣都沒有!下次出去能不能告訴我一聲,我擔心死了”我的聲音越來越軟。
“我是個鬼哎,有什麽可擔心的”
我啜泣起來說:“我擔心你離開我,留我一個人”
阿武顯然沒想到怔在那裏,片刻才說:“我是鬼,你是人,你始終還是會離開的。”
我聽了一下抱住他說:“我不會離開你的,上次聽你的故事時我就想一直陪在你身邊,那時我可能更多的是憐憫你,當然也有一部分是自己對你的感情,隻是不願承認,我一直很孤獨,與人與鬼都保持着距離,我以爲我什麽都不需要也什麽都不怕,可是現在我發現,我怕你離開,我需要你,也需要你的陪伴!”
阿武的表情先是驚訝,後又有些猶豫說:“我不會離開的,希望你以後的選擇是對的”我有點聽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又有什麽關系隻要他不走就好!
之後的日子我們更像是一對戀人,一起寫作一起出遊一起睡覺,然而我夜裏的噩夢并沒有絲毫停止,夢中那個黑衣斧子一天比一天更接近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也越來越濃烈,我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麽,我也越來越感到這個夢可能在預示什麽。
我的作品逐漸出名,各種應邀不斷,我與阿武的溝通漸漸減少,我想從那個小公寓搬到大公寓住,和阿武商量,他卻執意留在那裏,我不明白爲什麽有好的地方他還不走,憑我的名氣應該住在更好的環境裏,慢慢地我越發地想搬出去,但每次商量的結果,都是以争吵結束。
終于,我忍受不了這種小公寓,自己搬了出去,我想,過幾天阿武會想通的,然而他并沒有來,我獨自在大公寓裏,每天醉生夢死的度過着,阿武一直未曾出現,而我也沒有去找他,我始終不明白爲什麽他不願走,并且我固執的認爲搬走沒有錯。
每一個夜裏,黑衣斧子總是慢慢朝我走來,阿武在的時候他還沒有那麽靠近,如今的這段時間,他的速度加快了,已經走到了我的身旁,他用斧子砍着我的身體,鮮血濺的到處都是,我拼命的想看清他的臉,卻總是模糊的,我又驚醒,每天都要從開頭經曆一遍,然後再發展一段,這樣的夢折磨着我的神經,讓我痛苦不堪,我決定回到小公寓,或許隻有阿武在身邊時才能安穩一點,當我回到小公寓,找遍了所有角落,等了好多天,他都沒有出現,我才知道我把他弄丢了!
我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睡覺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我很困可是不敢睡,一睡着夢就越做越長,不經曆完是醒不了的,我好想讓它一次性全部發展完,不要再折磨我了!我越來越恍惚,什麽時候才能解脫。
日子一天天過去,黑衣人每天肢解着我的身體,折磨着我的精神,我看到我的手腳砍下來被他凍進了冰箱,我的腹部劃破,内髒全被他煮進了鍋裏,我的腿和胳膊被他攪成了肉餡,我能看到他嘴角的陰笑,我隻剩下一顆頭顱,我快解脫了吧!
夢繼續進展着,他把我的手腳剁成了一塊一塊,分别扔到了荒郊野外、山間湖裏讓各種動物繼續殘食着我的肉體,他把攪好的肉餡全部沖下了下水道,他把鍋裏的内髒都吃進了肚裏,我的身體終于全部解決完畢,我想是不是該結束了,然而就在這時我又醒了,已經到了最後還要從頭來,夢裏夢外還在折磨我,我就這樣躺在床上等待着夢的最後一章。
夢的最後一章,黑衣斧子解決完所有肢體,走到我的頭顱面前對我說:“我猜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吧,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看清楚我。”我瞳孔放大,映入眼簾的居然是我自己的模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爲什麽要殺死我自己?
“我”看着我驚異的表情笑着說:“要不要看看你現在什麽表情。”他拿過來一面鏡子,然而我從鏡子裏看到的不是我的頭顱卻是阿武的頭顱!我驟然從夢中驚醒,看到阿武站在我身邊,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我說:“我以爲這次你會改變,沒想到你還是這樣,你想起我了麽?”
回憶一點點被喚起,原來我就是阿武生前的戀人,我們都是孤獨的人,我因爲能看到鬼所以孤僻,他因爲性格本來就孤獨,相遇之後我們惺惺相惜相互吸引,我們相愛了但是不被外界接受,我們一起創作小說一起靠稿費生活,日子雖苦但卻很幸福。
沒想到的是我們的小說深受歡迎,收到商業應邀,那時阿武對我說:“你去吧,好不容易我們能過上好日子,你就代表我們出席吧,畢竟我們不能被大衆接受,我願意默默地在你身後陪着你。”我沒有再做推辭,便參加了很多應邀,名氣變得越來越大,我和阿武也越來越秘密,我搬到了一個大公寓,他留在那個小公寓方便我們偷偷見面,沒多久在各種誘惑下我就完全忽略了他。
一天他突然來公寓找我,我正和一群人應酬着,看到他我慌亂地介紹說這是我表弟,把那群人送走後我對他發起火:“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要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他哭了,對我說:“你已經多久沒來看過我,多久沒聯系過我,我打了多少遍你的電話都不接,我一個人多麽想念你,難道就不能來找你麽?”
“不是不讓你來找我,是現在不适合。”
“那你說什麽時候适合,自從有了錢你就變了,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現在錢和我選一個!”
我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我對他說:“不要再來找我了。”
阿武傷心極了:“好!既然你這麽無情,休怪我無義!”
阿武轉身離去,我不能讓他走,立馬抓住了他,他掙脫着,眼看他就要出門了,我使勁将他向後一推,沒想到他跌倒了,後腦狠狠地撞到桌角,倒在了地上,我一下子慌了起來該怎麽辦,不能讓他出去,不能讓他毀了我!
我将阿武綁在地下室,但是他醒了之後總會發出聲音,我擔心會被人發現,弄斷他的手腳,割掉他的舌頭,這樣果然就不擔心被人發現了,但是阿武卻開始絕食,我威脅他不吃就殺了他,可他還是不咽下食物,我告訴他不吃就折磨到他吃,我砍掉了他的一隻手,痛得他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我給他吃的,他依舊不吃。
“好!我不想讓你死,你卻一心求死,想害我身敗名裂,那我就成全你!”我發怒了要将他折磨到死,每天我都穿上黑膠雨衣拿起斧子砍掉他身體的一部分,幾天後阿武死了,我将他手腳剁碎扔到荒野的地方,把其他肉都攪成肉餡沖下水道…
回憶到這,阿武對我說:“看你全都想起來了,是不是和之前也很相似,我讓你愛上我,也給過你機會選擇,如果你選擇留下或許我就原諒你了,夢中的你也不會逐漸靠近你,可惜你始終都是這個樣子,給你一萬次機會一萬次都是這樣選擇,你是不是一直想不起來頭顱在哪?現在我告訴你它在哪裏,去看看你車子的後備箱吧。”
我趕忙跑到車子旁,打開後備箱看到阿武腐爛的頭顱,我要快點把它埋了,我發動車子駛向野外,這時那顆腐爛的頭顱突然出現在副駕駛座對我說:“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你果然一點都不會變,那時你也是這麽做的”我被吓了一跳,沒注意前方撞向了一輛大貨車,我緩慢的閉上了眼睛聽到他說:“第一萬次失敗,還有第一萬零一次!”
阿武自嘲着:“我與魔鬼交易,用永世不得超生的代價換取這唯一的願望,在無數的循環裏隻要有一次,你願意爲我放棄名利,我就原諒你,放你自由!”
這時,骷髅手中筆記本的最後部分閃着白光,逐漸長出新的一張純黑色頁紙,披着黑衣的骷髅又消失不見。
我猛然被噩夢驚醒,睜開眼後環顧四周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環境,自己怎麽會在這裏?一名小護士發現我醒了對我說道:“你已經昏迷一周了,差點就救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