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砺不願意說,程肅就自己給唐離打電話。
她們一直有保持電話聯系,就是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有點擔心她是不是發現了任景和沈季悅的事,程肅其實一直記挂這事,生怕唐離一個想不開。
電話很快就通了,程肅松了一口氣,“你在幹嘛啊?”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一點背景音都沒有。
“唐離?”程肅的聲音焦灼起來。
緊接着那邊發出一聲抽泣,然後是唐離嘶啞到無法分辨的聲音,“我和任景已經完了。”
那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絕望和哽咽。
聽見那邊唐離在哭,程肅就知道任景的事情敗露了,而且不止這麽簡單。
“你先别哭,你到我這裏來,有什麽話好好說。”
“沒什麽好說的。”唐離輕飄飄道,頓了頓突然大喊,“他根本沒有愛過我!”
這般歇斯底裏的叫喊,一字一句落在程肅耳朵裏,讓她的心拉扯着疼。
程肅正要開口說話,那邊砰的一聲響,然後通話截止。
程肅慌慌張張的想再撥過去,剛要起身突然小腹傳來一絲悶痛,接着那痛傳達四肢百骸,程肅手一抖手機掉落在地毯上。
“媽,媽……”
程肅扶着肚子疼得滿臉是汗,看見台燈,手一揚把它掃落在地,發出刺耳的打碎聲音。
張玉聞聲趕來,看見濕了一片褲子的程肅大驚失色,喊了裴青鋒來,連忙把人帶去醫院。
裴青鋒抱着程肅下樓,“快給兒子打電話。”
張玉急得直哭,哆哆嗦嗦的給裴砺打電話。
裴砺聞言鎮定道,“你們抓緊時間,我馬上就到!”
從懷孕到現在程肅一直平安無恙,卻在最後一刻出了岔子。
裴砺什麽都來不及想,隻祈禱不要出事。
到達醫院直奔手術室,一直負責程肅懷孕狀況的醫生看了看,安慰二老,“沒事,隻是羊水破了,現在立即進行手術,你們别擔心。”
張玉雙手合十,不停地嘀咕。
裴砺下了車狂奔上樓,手術室已經合上了。
他紅着眼睛質問,“怎麽回事!”
裴青鋒過來摟着張玉的肩膀,厲聲道,“怎麽跟你媽說話的?羊水破了,預産期提前了。”
裴砺定定的看着裴青鋒,大呼吸幾口氣肩膀松了下來,撐着額頭靠在牆上。
凡是關乎程肅的,一點小事裴砺就忘了冷靜。
手術非常成功,裴砺聽見嬰兒啼哭的那一刻渾身都在顫抖。
護士們推着寶寶和程肅出來,一個護士取下口罩走向他們,面帶笑容,“恭喜,是位公主。”
裴砺舔舔幹澀的唇,丢下欣喜若狂的裴青鋒和張玉奔向程肅。
程肅仿佛脫了水,臉色難看極了,頭發濕哒哒的黏在額頭上。
“老婆,怎麽樣?”裴砺抓着程肅的手,柔聲問道。
程肅虛弱的睜開眼睛,“寶寶怎麽樣?”
“寶寶很健康。”裴砺疼惜的吻着她的手背,“辛苦了寶貝兒。”
程肅搖頭,想起什麽收起笑容道,“你去看看唐離,她可能出事了。”
裴砺眼神一變,“你好好養着,那些事我來處理。”
程肅很信任裴砺,知道他什麽都處理得好,剛剛太累了,現在聽見裴砺的聲音就想睡覺。
裴砺摩擦着她的臉頰,“乖乖睡一覺,什麽都别想。”
程肅挨着他幹燥的手心,滿足的睡去。
唐離在裴砺的監控裏,現在很安全,也有人照看,不會出什麽事。
隻是他擔心的是任景,醫學院的方案還沒讨論出來,他在那躺一分鍾,就多一分痛苦。
待程肅睡熟之後,裴砺一直守在床邊,直到程媽媽和張玉一同進來。
裴砺也想陪着,但是手機調了靜音之後還是震個不停,裴砺沒辦法,把手抽出來接了個電話。
“裴總,有人要鬧事!”
裴砺眼神一狠,看了眼病房裏面,說,“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之後跟兩個母親囑咐了一些事,拿上外套趕去公司。
裴砺一到公司門口,堵得水洩不通的武警自動讓開一條道路,最裏面壓着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動彈不得。
裴砺威嚴的身影從兩人面前路過,再看了看大廳裏打鬥過的痕迹,開口道,“把手腳斷了,不管什麽原因。”
兩個男人還算硬氣,被壓下去也一聲不吭。
裴砺松開領帶,這時電話響了。
陌生号碼。
裴砺劃開接聽,唐父笑呵呵的聲音傳過來。
“裴總一點面子都不給,讓我怎麽混啊?”
裴砺走進電梯,平靜道,“不想死就說事。”
唐父是知道裴砺的厲害的,不敢多嘴,于是簡短的把唐離的事說了一遍。
裴砺道,“我現在不能給你。”
唐父驚訝道,“爲什麽不能?他是我的女兒,你的助理也答應了我把人還給我。”
“沒有爲什麽,你要想來搶親自來。”
說完就挂了電話,往辦公室走去。
唐離他會給,不過不是這時候,至少要等到任景醒來。
任景跟他這麽多年,該出手的時候不能含糊。
隻要人平安無事,他們怎麽折騰都和他沒有關系。
到達辦公室之後裴砺找出文件夾,手指摸到一疊資料,停頓了一下從裏面準确無誤抽出劉小刀的資料。
……
第二天響午時分,劉小刀和馮文閣風風火火趕來醫院。
他們還在國外旅遊,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來了,劉小刀在電話裏聽了醫生的簡單叙述,事情很大,所以一直冷着臉,從電梯出來就脫外套,扔給馮文閣之後換上護士遞上來的白大褂。
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沓。
劉小刀一個人去了任景的手術室,馮文閣在外面看到了裴砺。
“你他媽怎麽有點屁事就麻煩我老婆?”
周圍人除了裴砺,都是一副啊?的表情。
裴砺扔掉手裏的煙,漫不經心道,“反正不花錢。”
馮文閣錘了他一記,正臉道,“嚴重麽?”
“那要問你老婆了。”
馮文閣不說話了,和裴砺一起等結果。
劉小刀的醫術比他請回來的那些人要高得多,而且更願意花精力去解決,所以裴砺才會讓他回來。
當然報酬是他要什麽給什麽。
檢查的過程并不漫長。
任景的藥效已經過了,無聲躺在床上,劉小刀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春藥而已,任景記得自己都做了什麽。
劉小刀看完血清報告之後暫時松了一口氣,拉下任景的褲子看了看那玩意,然後半開玩笑道,“還好這東西沒有後遺症。”
任景一動不動,呐呐的問,“我怎麽了?”
“沒怎麽。”劉小刀扭扭脖子備份那些資料帶走,“你身體内攝入了毒品而已,死不了。”
任景渾身一僵,毒品?
他猛的坐起來,混沌的眸子裏帶着鋒利的光芒,起身大力拉住劉小刀,“你說什麽毒品?”
劉小刀被抓得皺起眉頭,倒吸一口氣道,“不是裴砺讓我給你清毒麽?你自己不知道?”
劉小刀扯了一下沒扯動,道,“你要控制情緒,要是太激動會引發藥瘾,一個不下心再攝入基本沒命了。”
還好這個毒品不是純正的,他想憑這些人的本事也就能搞點次品。
任景仿佛被抽了生命,啞聲道,“那我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劉小刀忍着痛道,“可以控制。”
“可以控制是什麽意思?”任景像是無知的問。
“你要搞清楚這是毒品,這個沒法一次性清除,我隻能盡最大努力減輕你的痛苦。”
任景無神問,“徹底清除要什麽時候?”
劉小刀說,“看你的忍耐程度了。”
任景終于放開了劉小刀的手,劉小刀轉動手腕,聽見轉身離開的任景說了聲謝謝。
劉小刀繼續收拾資料,“人活着,該經曆的事無法避免的。”
說完開門走了出去。
馮文閣看見他立刻迎上去,“怎麽樣累不累?”
劉小刀不客氣的推開他,看向裴砺,“情況很客觀,但是他好像很不能接受,你要注意他别死在裏面了。”
吸毒自殺的人簡直太多了,一個戒毒所裏面,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成功戒毒。
裴砺沉聲道,“我知道,辛苦你了。”
劉小刀還要抓緊時間回去研究這個毒品,和馮文閣一起回去了。
裴砺看了看那門,也跟着離開。
那一刻裴砺真的很怕任景會輕生。
不是怕他無法忍受毒瘾,而是知道自己染上毒品的時候,心理可以承受的能力。
他至今無法忘記前女友,而前女友是死于毒僚,那種心理壓力裴砺可以想象。
他變成了這輩子他最痛恨的那類人。
裴砺停下腳步,一拳頭砸在旁邊的牆上,手背瞬間淌下血。
如今還有誰能拯救任景?
能救的人已經死了。
裴砺可怖的眼神一頓,然後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唐離,你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