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肅和唐離斷了聯系,不能再有什麽事第一時間打給她,讓她查到最新的資料。
她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不知道該讓誰幫忙。
即使程肅從方正清那裏知道了關于這個大客戶的所有信息,也隻是知道他的公司,連地址都不知道,更别說私生活,過得怎麽樣。
方正清告訴他,這個人叫裴砺,兩個字分毫不差。
他還活着,居然還活着。
程肅慌張無措的抱着腦袋,不知是太痛苦還是太高興。
這幾年來程肅一直以爲裴砺真的死了,真正意義上的接受他已經死了,可是如今她又親眼看見了他。
既然活着,爲什麽不來找他,剛剛看見了她,爲什麽還是走了。
是……不認得自己了麽?
程肅想到這裏收起了笑容,心裏漫起無法言喻的悲傷。
即使活着又如何,他們已經離婚了,她當初答應了蘇冰,把他讓給她。
他們,不應該有關系了。
程肅又失落又傷心,沒有流淚眼睛卻腫了,心裏無法控制的期待着什麽。
裴砺簽了合同,應該會經常來這邊吧,那樣,她見到他的次數也會多很多。
公司給方正清如約升職,整個人容光煥發,給家裏人每人一份禮物,程肅那份是最特别的,也是最貴的。
程肅拿出來一看,是一條項鏈。
方正清笑着說,“剛好打折,也不貴。”
程肅不太好意思的低着頭,說了聲謝謝,方正清說要給她戴上。
程肅沒有推辭,戴上之後照了照鏡子,眉間染上笑意。
升職之後程肅用上班辛苦爲借口,每天中午給方正清送去飯菜,實際上是打探裴砺的消息,連續幾天都沒有消息。
學校遇到狀況停課,程肅又不好留着臨臨在家裏,當天送飯的時候把他也抱去了。
到公司大門的時候,程肅照常往停車場看了看,居然看到了熟悉的車牌。
車子不再是帕薩特了,而是昂貴奢侈的世爵,第一次看見裴砺的那天,他上車的那輛就是世爵,也是這個車牌。
他今天來了?
程肅欣喜若狂,看了那車子還幾眼,可惜她不能上去,隻能把飯菜暫時放在保安室,等方正清下班下來取。
像往常一樣,程肅抱着臨臨在保安室和大叔聊天,眼睛一直看着裏面,期待裴砺出現在門口。
這點時間對程肅來說一點都不難熬。
結果等到下班,程肅也沒等到裴砺,還是隻等來方正清,她失望得很,這麽好的機會都沒能看見他。
程肅拿着飯盒走過去,方正清問,“做的什麽?”
程肅一一回答,方正清笑着親了臨臨一口,臨臨沒什麽表情,抱緊了程肅的脖子。
“你快回去吧,這裏太陽大,你也不帶把傘。”方正清擡頭看了看太陽,走過去一點替她擋住提樣。
程肅剛要揚嘴笑,卻眼尖的看見後面有人出來,就是裴砺。
恰好這時方正清要上去了,看見裴砺問了一聲好,裴砺點點頭,但表情還是很淡漠。
程肅抱着孩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和裴砺一同出來的,不再是日複一日的任景,而是一個女人,程肅認得,是蘇冰。
蘇冰留着一頭性感的棕色卷發,帶着墨鏡,唇膏豔紅,穿着一條黑色的貼身短裙,膚白貌美,僅是身高就比程肅相差多,跟裴砺一起出來,無比登對。
裴砺看見了程肅,但隻是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
程肅急得沒有理智,跑過去氣喘籲籲的喊了一聲,“裴砺。”
喊出來的時候程肅喉嚨幹澀沙啞,眼睛刺痛。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叫過這個名字了。
裴砺聞言停下來,轉過身面對她,手正摸着門把,作勢要開門。
蘇冰笑着湊到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姿勢親密無比,然後程肅親眼看見沒有表情的裴砺對蘇冰勾了勾唇角,然後用嘴唇在她臉上貼了一下,徑直上車。
程肅心如刀割站在原地,沒有勇氣再上前。
蘇冰慢悠悠的取下墨鏡,細高跟踩得十足穩,姿态優雅走向程肅。
越近,程肅的壓力就越大。
直到聞到了她身上涼爽的香水味,程肅才擡起頭來,毫不畏懼的看着她。
“五年沒見了。”蘇冰說。
聲音柔軟,姿态溫和,跟眼前穿着素衣的程肅相比,産生強烈的差距。
程肅點點頭,不敢去看她身後的車。
蘇冰微微一笑,“你也看見了,裴砺沒有死,但是你也别忘記了當初答應過我什麽,他的命是我給的,你已經沒有了把他搶回去的資格。”
程肅壓下心裏叫嚣的自卑,淡淡道,“我不信他把我忘了。”
蘇冰像是聽到一個笑話,掩着唇哼笑一聲,“你是要跟我公平競争麽?那走着瞧吧。”
說完轉身,對着駕駛座的裴砺揮揮手。
裴砺的目光一直看着蘇冰,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程肅,哪怕隻是轉轉眼珠子。
仿佛當她是個陌生人。
程肅不知道怎麽走回去的,神情恍惚,滿腦子都是裴砺那張淡漠的臉。
他真的忘記自己了嗎?
不可能的。
蘇冰再厲害,也不敢輕而易舉對他的腦子做什麽事。
可是,這發生的一切又該怎麽解釋?
他和蘇冰很親密的樣子,已經發生了什麽嗎?
想到這裏程肅心口絞痛,難受得無以複加。
一直發呆到很晚,程肅還坐在客廳裏,說是等方正清回來,程媽媽才放心去睡。
這是她第一次等他。
終于等到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程肅快要等到睡着,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鍾,已經快十二點了。
方正清看見程肅時愣了一下,“你怎麽還沒睡?”
程肅掩飾自己的心虛,淡定道,“想找你說點事。”
方正清把外套脫了放在一邊,解開領帶走過來,無力的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用力揉着額頭歎一口氣。
方正清很少這幅樣子,遇到再不好的事無非是自己,也沒有這麽情緒失控過。
程肅試探的問,“遇到什麽事了嗎?”
方正清低着頭,聲音低低道,“我被炒了。”
程肅一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
方正清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憤怒的時候還爆了句粗口。
程肅臉色煞白,緊緊的揪着衣角。
最近簽下來的項目突然毀約,而且強勢,不給公司任何挽留的餘地,而回複的理由竟然是方正清的态度不好。
方正清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功勞最大,責任也是最大的。
公司大損失,老總直接把火發在方正清身上,當場炒了他。
從遇到程肅之前方正清就在這家公司工作,那麽多年了,說炒就炒,肯定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
方正清抱着頭,失落得厲害。
他爲了這個項目熬夜寫策劃,勤勤懇懇付之全力,最後落得這個下場。
程肅心髒狂跳,她知道爲什麽會這樣。
她隻想到一個人,也隻有這個人。
客廳裏安靜了一會,方正清擡起頭來,取下眼鏡揉揉眼睛,熬夜出來的血絲和黑眼圈還沒下去,卻受到這樣的打擊。
程肅捏緊拳頭,深呼吸一口氣堅定道,“給我點時間,我幫你把公正讨回來。”
方正清又歎一口氣,疲憊的看着程肅,顯然把這句話當成了安慰,拍拍她的手背說,“不早了,早點睡吧。”
程肅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夾着憤怒。
第二天方正清一早就出門找工作去了,程肅安排好家裏的事後,偷偷溜進方正清的房間查看他的郵箱,找到了裴砺那家公司的地址。
在看到地址的那刹那,程肅差點沒有捏碎了鼠标。
公司名字叫做砺冰,兩個字一模一樣,哪怕是找個諧音字也比這兩個字好一些。
程肅咬着牙把郵箱關了,記住那個地址,換了衣服出了門。
這五年裏,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已經好到這個地步了。
程肅突然很後悔,要是她不拒絕馮文閣他們的交往,一直保持聯系的話,至少知道裴砺還活着,也不用浪費五年時間。
出租車的後視鏡裏印着程肅的臉,她已經不記得五年前的自己是什麽模樣了,一直都在瘦,一直都在病,皮膚差勁,體弱無力。
即使是頭發,都是枯燥無型的。
衣服随便挂在身上,不用香水很少化妝,拿的包包不知道什麽牌子。
這些,有什麽資格和蘇冰比?
到達公司大門口,程肅不知道跟前台說了多少好話,也沒能見裴砺一面。
她沒辦法,隻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裴砺下班,現在那麽早,這一坐可能就是一天。
前台小姐看程肅坐在那失落的發呆,有些不忍心,遞上去一杯果汁。
程肅連忙說了謝謝,卻沒有心思喝,時不時看裏面一眼,出來一個人就站起來一次,看清楚不是裴砺之後又失落的坐回去。
她很緊張,今天來是爲了搞清楚毀約的事,更多的,是想好好看看他。
雖然知道他過得很好,比自己好千倍萬倍,可是程肅太想他了,想得發狂。
程肅想得入神,不知道裏面走出來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看見她的一瞬間腳步頓在原地,很快又恢複平常,跟身邊的人交代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