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肅臉上始終保持微笑，放在桌子下的手卻捏得泛白。
在場的大半人都沒看見那個故意失誤，程肅看得清清楚楚。
陳小微帶着得意的笑容，講完之後掌聲雷鳴。
程肅也鼓掌，看起來一點也沒被那張照片影響。
那張照片是陳小微和裴砺坐在一起睡覺時偷拍的，看起來不是很親密，可裴砺這麽不好親近的人，就顯得不一樣了。
散了之後陳小微找到任景，疲倦的按摩了一下肩膀，“晚上有空嗎，一起喝一杯？”
“沒空。”任景面無表情的拒絕。
陳小微锲而不舍，“沒事啊，可以記在裴砺賬上嘛。”
程肅走在他們身後，不發一言想直接越過他們，走廊人來人往，任景和陳小微相對而站，任景拿出手機，舉起來給陳小微看。
程肅情不自禁停下腳步。
短短幾十秒的視頻，讓陳小微瞬間變了臉色，眼神四處亂看，浮現出難堪的神色。
視頻是監控錄像，畫面清晰，陳小微穿着職業套裝，站在裴砺的帕薩特前，手裏舉着一瓶水，水流直接沖在副駕駛上。
有來往的人看見了，紛紛湊上來問怎麽回事。
任景看着陳小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請陳小姐做好被逐出律師界的準備。”
她做壞事沒關系，但不該動裴砺的主意。
任景再次道，“還有，麻煩你删掉和裴先生的照片，否則别怪我沒提醒你。”
陳小微努力保持鎮定，但是微微顫抖的手出賣了她。
看戲的人目光有的嘲諷起來，陳小微臉面丢盡，狼狽的轉身要走。
身後的程肅道，“晚上一起吃飯？”
任景語氣有了溫度，“嗯，去裴先生習慣去的那家吧。”
陳小微不願意再聽下去，步子紊亂的往樓下走去。
……
坐在餐廳裏，程肅有一下沒一下的攪着杯子裏的暖茶，氣走了陳小微并沒有什麽快感，喜歡裴砺的人大把的，個個都斤斤計較得多糟心。
不過情緒确實不好。
外面的霓虹燈漸漸亮起來，程肅望着外面發呆，暖茶差點結了冰。
任景知道程肅有心事，也不打擾，安靜的吃飯。
叮叮咚咚的手機鈴聲拉回了程肅的思緒，她拿出來一看，是程媽媽。
程媽媽聲音有點嘶啞，帶着歉意道，“肅肅對不起啊，我太忙了，都把你生日忘記了。”
程肅脫口而出，“我生日還……”
她猛的想起，自己的生日好像已經過了。
再想想，好像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自從和裴砺扯上瓜葛之後就很少和以前的朋友走動，微信也很少上，估計錯過了很多人的祝福。
“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自己都忘記了。”程肅忍不住笑了笑，看着左手手腕的手鏈，“媽媽我愛你。”
對面的任景聞言擡起頭，眼神複雜的看着程肅。
程肅挂了電話，眉梢染着喜悅，雙眼亮晶晶的。
跟剛剛截然不同。
程肅沒注意到任景的目光，注意力全在手腕上。
這是裴砺送的，生日那天送的。
接下來程肅跟開挂一樣，把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還點了一份晚餐。
這頓飯吃得很飽，程肅捂着嘴打了個嗝，和任景一起走出餐廳。
“裴砺常來這家餐廳吃嗎？”
任景道，“如果不回家就會來這裏。”
心裏卻想，好像幾個月都不來一次，因爲一直都在往家裏跑，多晚都要回去吃。
程肅哦了一聲，默默把菜單上的菜記了下來。
任景把程肅送到樓下，程肅朝他揮了揮手，轉身時想到什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開心啊好想大叫！
程肅走出電梯，臉上還帶着笑容。
結果剛拿出鑰匙開門，門被一股力量往裏面拉，黑暗裏伸出一隻手把程肅拉了進去，捂住嘴巴按在牆上。
程肅手被束縛了但雙腿空着，立刻運用裴砺教的招式對着來人的腹下三寸踢去，突然感覺不對硬是把擡起的腿收了回來。
感覺到程肅的動作，鉗制她的人輕笑一聲，在黑暗裏準确的尋找到她的嘴唇，重重的咬下去。
程肅吃痛，勾住他的脖子借着牆壁的支撐往他身上一撲，雙腿夾住了他的腰。
“妖精！”男人低咒一聲，大力撕扯着程肅的衣服。
這一次程肅被折騰慘了，動動手指頭都覺得累，後背粘着真皮沙發，特别不舒服，卻又懶得動。
燈還沒開，程肅用盡全力爬到男人身邊，感受他的氣息。
“有點冷。”程肅小聲說，手掌蹭了蹭他的手。
裴砺摸索了一陣，在地上摸到自己的衣服，哐當響了一聲，是紐扣掉在地闆上的聲音。
裴砺低低的笑聲很撩人，“才走幾天就餓成這樣？”
反正看不見，程肅也不臉紅，裴砺說着把程肅抱進懷裏用自己的外套裹好，然後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味道一般。”
頭一次吃一個人的汗水。
不知道怎麽的程肅就想起了陳小微，賭氣道，“律師的味道好，你怎麽不去吃？”
裴砺沒想起陳小微，以爲她被自己折騰糊塗了，便沒有回答。
程肅郁悶了，扭着屁股要下去，裴砺一巴掌打在她腿上，“别動。”
程肅不聽，拼命往沙發上爬。
裴砺發現了不對，穩住她的背，“怎麽了？”
程肅不吭聲。
裴砺故意沉着嗓子，“說話。”
程肅心口酸澀，犯小心眼了想耍酷，但還是忍不住說，“你出差帶了個女的。”
要是開着燈，程肅就能看見此時裴砺笑得多滿足，直達眼底到心窩深處。
“工作夥伴，這種醋你也吃？”
“沒有。”程肅底氣不足的爲自己辯解。
裴砺不高興，“沒有？嗯？”
程肅腦袋砸在他的肩窩，有些委屈，“你帶她都不帶我。”
“你懂法律麽？你知道怎麽把死罪說成無罪釋放麽？”
“我也會ppt，會工作總結，而且我比她漂亮，比她正直！”程肅大聲道。
裴砺心裏爽得飛起來了，手握上她的柔軟，惋惜道，“嗯，就是這裏好像比她的小了點。”
程肅瞪大眼睛，然後拍開他的手罵了句粗口往沙發上跑。
結果又被抓回去吃了一回。
去浴室洗澡，燈光亮堂堂的，程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裴砺用花灑在她身上沖泡沫，“手擡起來。”
程肅乖巧的擡起手。
水流從肩膀淋到小腿，裴砺全程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本正經的模樣。
突然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看什麽？”
程肅水淋淋的手揮開他，聲音被花灑的水聲埋沒了一些，她說，“好久沒看見你了。”
裴砺心裏一動，抱着她親了一口，程肅有氣沒力的回應。
然後又怕他走一樣，抱着他的腰問，“裴砺，你爲什麽送我手鏈？”
“你要是覺得孤獨我也可以給哈士奇買一條套脖子上，剛好一整套。”
程肅擡頭瞪了他一眼，眼角濕漉漉的帶着妩媚。
裴砺嘴唇一抿，起了反應。
程肅感受到腰上的堅硬往後挪了幾步，跟要暈過去一樣，“我累。”
卻忍不住笑。
裴砺用毛巾給她擦幹，抱去了卧室。
過了幾天頹廢膩歪的日子，于川延的電話打了進來。
自從上次下藥事件之後，于川延一直沒找過裴砺，這次電話進來還是大嗓門沒羞沒躁，“我明兒生日，你記得包紅包啊。”
裴砺說，“你生日不是剛過麽？”
“啊？”遲鈍了兩秒後于川延大叫，“你大爺！老子生日都不記得了！别說廢話，記得包紅包！”
然後特别酷的把電話挂了。
裴砺放下手機，左手用三根手指頭夾着一本書，舉在程肅面前。
程肅拿着筷子，費勁的辨認着書上面的字。
“在第三行嗎？”
裴砺面無表情道，“不對。”
程肅瞄了一眼裴砺的臉色，眯着眼睛努力看，就是找不到裴砺說的那個字在哪。
爲了矯正程肅的近視，裴砺買了一台按摩儀每天給她按摩，加上科學方法，試了一個星期後今天來驗收成果。
裴砺說一個字，讓程肅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看着書找出來，找出來了就吃飯。
這是這頓飯第三個字了，程肅一口肉都沒吃着，裴砺時不時夾一塊誘惑她一下，看得她不停咽口水。
程肅餓得不行了，把筷子放下道，“我不是配了眼鏡嗎？”
“眼鏡越戴越近視，本來就醜，眼睛戴醜了還怎麽看？”
程肅條件反射道，“你可以不看啊。”
裴砺雙眉一攏，陰沉沉的說了句，“你再說一遍？”
程肅趕緊瞪着眼睛去找那個字在哪裏。
誰知裴砺啪嗒一聲把書合上了。
程肅笑道，“不驗了？”
說着就拿起筷子去夾紅燒肉。
“給我放下！今天一天都别想吃東西了！”
程肅，“……”
裴砺吃飯，程肅就在對面看着，看着看着，就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裴砺旁邊。
她盯着碗裏問，“明天是于川延的生日嗎？”
裴砺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程肅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看着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薄唇，然後慢慢的嚼着。
“嗯，去不去都無所謂。”
程肅并不在意這件事，手摸到裴砺的，讨好的捏着他的小指，“餓。”
裴砺毫不留情的抽回手，“長得醜就别挨着我了。”
程肅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悶不吭聲。
裴砺可真沉得住氣，硬是吃自己的，眼睛都不亂看一下。
程肅坐了一會覺得再裝可憐就不好意思了，起身去拿座機打電話。
“啊有空嗎，我們出去吃個飯吧。”
裴砺鋒利的目光直逼程肅，“給誰打電話？”
程肅挂下電話，嚴肅道，“任景。”
裴砺那臉色沒法看了，站起來跨着長腿兩步走到程肅身邊，拎起來扔在桌子前。
“吃，吃不完别想睡覺。”
其實那個電話程肅根本沒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