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看着我,沉默了一會兒,淡淡說道:“我原本是覺得我能辦得到,畢竟這信息是我的王通過伏藏傳給我的,我應該是那個命中之人。然而,我并沒能辦好這件事,而且還出了亂子。”
“啊?那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追問道。
他抓着我的那個銅制三角錐,一邊把玩,一邊說:“我當初把這個東西帶回來,也是想毀了它。最先我是找斧頭來砍,都砍轉口了,也沒能在那古玉上留下一道痕迹;接着我又嘗試着用火煅燒,我跑到鎮上的鐵匠鋪,把這東西丢進去,一直不停的拉風箱,煤塊都用了好幾車,可那古玉卻一點都不見融化。”
我聽着隻覺好笑,感覺這個怪和尚蠻有趣的。
他繼續說:“後來,實在是想不到辦法,我就找來強酸,用鹽酸和硝酸配了王水,可還是溶解不了那古玉。”
“這都不行?”我聽了也是一陣驚訝,在我的記憶裏,王水應該是連黃金都能溶得了的東西,居然也奈何不了那古玉。
老和尚點點頭,無奈道:“是啊!”他沉默了片刻,又說:“實在沒辦法毀掉這東西,我隻好把它留了下來。就禁锢在寺院的藏經閣中,試圖用佛法來度化它的魔性。可是不想,有出差錯了。”
“難道,度化也不行?”我不解道。
他搖了搖頭,“不是度化不行,”他忽然收住口,“其實我也不曉得這法子到底有沒有效果,隻是還沒度化道一個月,那東西就不見了。”
“不見了?”我一陣驚訝,“難道被偷了?”
他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他想了想,又否定之前的說法,“我覺得肯定是被人給偷了,因爲除了被偷,沒有任何可以說得通的理由。”
“難道,一切在這裏就斷了嗎?”我心中一陣不敢,問道:“難道你就沒有什麽線索?東西偷了就被偷了?”
他歎了一聲,說:“也不是這麽說的,我也有調查過。”
“恩。”我點點頭,他繼續道:“這些年,來這裏打聽過這東西的,一共有四個人,我懷疑偷盜者,定是其中之一。”
我沒有說話。隻是在心中,卻是相當震驚。我從沒有想過,除了我之外,居然還有那麽多人對這個神秘圖紋、神奇古玉感興趣。他說有4個人打聽,這4個人是誰?他們又爲何要打聽它?我心中越來越搞不懂,這到底算怎麽一回事,我問他,“那大師,敢問這4個人,都有誰呢?”
“這其中之一,便是你!”他突然拿手指我,我有點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笑,說:“大師你就别拿我開玩笑了。說說其他人吧。”
“其他人啊!”他一邊習慣性地抓了抓頭,一邊感歎:“唉,這時間跨度這麽久,你叫我一下子,咋能想得起來嗎?再說了,就算我能記起他們當初的面貌,這都過了幾十年,人都會變的,我就是說給你聽了,也沒啥用吧?”
他分析的又道理,可能是我一時有些着急了吧。我想了想,又問,“大師,那他們的名字,你還記得嗎?”
“小施主,那敢問你的名字,我知道嗎?”他微笑着看我。
這真是打我臉,我無可辯駁,慢慢垂下頭。我相信任何來寺廟打探消息的人,都不會輕易留下自己的姓名,我自己便是如此,其他人自然也會這樣。但是若不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我自然是不會甘心的。我問他,“那你到底記得一些什麽,能告訴我嗎?”
我剛說出這話,就有些後悔了,因爲那個語氣,實在太難讓人接受。不過還好,老和尚并沒有介意。他說:“我唯一記得的,就是時間。”我望着他,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時間?”我心中一陣不解,“時間有什麽意義?”但是出于禮貌,我并沒有責問他,而是安靜地等待着。等了好一會兒,他突然說道:“我記得神奇古玉,是在第一個人前來咨詢後不久,就不見了。”
“那這樣看來,就是第一個人偷走的了。”我肯定地猜測道。
他說:“不能這麽說。”我不說話,他接着又說:“自第一個人探聽以後,又過了十年,第二個人又出現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聽着。他沉思了一會兒,說:“當時正是廟會,人挺多的,我以爲他隻是普通的一個香客,沒想到他竟然問了跟第一個人一樣的問題。”
“啊?一樣的問題?”我奇怪道。
他肯定地點點頭,說:“是的,所有來探聽的人,都問的是跟你一樣的問題。但隻有一個,是帶着和你一模一樣的僞造品。”
“啊?”一聽到這裏,我驚訝地站了起來。我實在不敢相信,居然還有其他人有僞造品。如果這樣的話,那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個僞造品?就目前來說,我知道的,就有3個人。那是否還有其他人擁有,既然這麽多人擁有這東西,爲什麽史書上卻隻有零星的隻言片語供我參考?這其中,到底隐藏了一些什麽樣不爲人知的消息呢?
老和尚見我一直沉默,喚道:“诶,小施主,你是怎麽了?”
被他喚醒,我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事,隻是想了點事情。你繼續說,剩下那個人呢。”
他頓了頓,繼續道:“後面那個人,也是在廟會期間來的,中間的時間跨度,也正好是十年。因爲當時聽我說東西早就被盜了,他就沒有多問,直接就離開了。”
“噢。”我喃喃應道,但是突然,我也發現了這個很有意思的規律。那就是所有前來咨詢的人,中間相隔的時間,是十年。我有點不明白了,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因爲什麽?我問他,“大師,按你的說法,是30年前的這個時候,第一個人來到了這裏;20年前的時候,第二個人又出現了;10年前,第三個人再一次打聽到這裏;然後就是今天,又碰上了我?”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說:“對,就是因爲這十年一間隔的跨度,叫我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麽偏偏是十年,怎麽不是三年、五年?”說着,他突然轉向我,“小施主,多多少少你也算是個當事人,你能給我說明一下,爲什麽你們會找到這裏,而且每個人相隔的時間都是十年呢?”
“這個……”我看着他,有些尴尬了,我确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爲我尋找這裏來,是從神秘人給我的那個地圖指引,一步步循着線索,才會找到這裏。但是其他人,是怎麽來的,我不知道。而且這個時間跨度,我根本沒法說明白。
他見我不說話,又道:“是覺得爲難嗎?但是你若不說出來,我又如何能幫到你?”
“大師,不是這樣的。”我知道這樣下去,他會誤會我,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想回答,隻是我沒法跟你說清楚啊,我就是誤打誤撞碰上的,這中間跨度十年,我根本不知道,以前還有人探聽過。”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那小施主,至于你爲何而來,可否告知一二。”
“這個,”我想了想,說:“好吧,我跟你說。其實我之所以來到這裏,全是因爲我的一個親人。”
他點了點頭,示意我接着說下去。
“我有一個不知姓名的叔叔,人稱‘瞎子阿炳’。他對我很好,可是就在兩年前的一個夜晚,炳叔他突然罹難,被一場莫名的大火燒死。我覺得他死的蹊跷,便一直尋找其中的原因。但是我知道,炳叔是因爲這個怪異而又神秘的圖紋而死。無論如何,我都要解開這其中的秘密,爲炳叔報仇。”
他見我臉上凄然,一陣惋惜道:“人死不能複生,有些事,不能過于執着,該放下的,還是放下的好!”我對他說的話置若罔聞,也不搭腔。心說你老和尚是參了佛的,對于生死情感、紅塵雜念可能不在乎,但是我們正常人可不一樣。不過我知道個人有個人的活法,自然不可去否定他人的活法。
他見我不說話,又繼續道:“而且說句不該說的話,你炳叔可能就是因爲研究這個東西過深,緻使引火燒身,你便是沿着這個東西一路尋找,也不見得能查到什麽。何況這東西本來就危險之極,你何必冒着生命危險去做呢!”
我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有些事,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他可能覺得我說的沒錯,歎道:“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惋惜了一聲,他又宣了個佛号,“阿彌陀佛!”
此次尋到卧佛寺,我本是抱着極大的希望,想着能見到那老畫家從李延年的古墓中取到的神奇古玉,順便把它給買走。可是不想,結果卻撲了個空,那東西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被人竊走。
見眼下繼續待在這裏,也無任何意義,我便起身作别,說要離開。那老和尚倒不着急,他說小施主既然來了,何況這時間都到晌午了,是吃飯的點了,我們要是不嫌棄,可以留下來吃完齋飯再走。可是我倔強的不肯,畢竟昨天因爲在老村長那吃了個午飯險些誤了事,還記憶深刻,現在又哪裏不當心。
那老和尚見無法挽留我,就送我離開,臨别時,他又問了一句:“小施主,你當真是放不開,執意追查下去麽?”
我點頭,他忽然從袈裟裏抽出一張符紙遞給我,說:“那這張符紙,你收着吧。雖然沒有道家符箓那樣神奇,但是關鍵時,也能幫你擋擋災星。”
我對他的話,多少有些不解,但是他既然送我符紙,我也就很恭敬地接下來。我說:“那多謝了!”他沒說話,我再次作揖,之後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