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突然的反應,吓到了老黃,黃三猛然站起來,“小哥,你怎麽了?”
他一臉的倦意,我猜他一定沒有聽清我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不然也不會這麽問,我點點頭,說:“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哦?什麽事?”黃三不解道。
我說:“人們常說畫家采風寫生,但究竟是幹什麽,你知道嗎?”
黃三詫異地看着我,似乎很奇怪我怎們問了他這樣一個話題,他沉思了片刻,解釋道:“寫生嘛,應該就是在野外找找靈感,随随便便畫點東西吧?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呢?”說完他笑着看我。
我點了點頭,說:“寫生是一種對描畫事物的瞬間抓捕,其價值在于快速和即時性。”他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我歎了一聲,解釋說:“說白了,寫生就和照相差不多。”
“那這個和我們有什麽幹系?”老黃還是想不明白。
我進一步解釋道:“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吧,這樣理解起來也容易些。就拿拍照來說,好的照片,不僅需要好的攝影技術,還需要一個好的角度;這寫生嘛,自然也是這樣。若是沒有選對正确的角度,那畫出來的東西,就庸俗可耐了。”
他沉默着不說話,好像是開始思考。我繼續道:“我記得當時老村長說過,是包先生最早發現古墓的位置的。如果這樣一想,那麽就存在一個推論,這個古墓的位置,絕對不會在我們所在的這座山上?”
“啊?”黃三驚訝地看着我,似乎覺得不可能。
我打斷他,“老黃,你别驚訝,這個其實用反證法很容易就能說明的。你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了,整體來說這座山并不高大吧?倘若那座古墓當真在這山上,肯定老早就被發現了,根本輪不到他來發現。”
黃三被我說得啞口無言,隻傻傻的站着。我一陣苦笑,然後拿手指了指東北方向,“走,咱們到那邊去看看。”
說罷,我邁起腳步,往那邊挪去,黃三緩緩跟上。我們走了将近十分鍾的距離,到了大山盡頭,那是一道山崖。
我拿電筒往對面照了照,“老黃,你瞧瞧那邊,你看那景象,是不是感覺哪裏見過?”
黃三瞪大眼睛瞅了半天,然後回應我,“好像确實是诶。”
我點點頭,說:“那山頭,看,和鄧叔家中堂挂着的畫上的形狀,完全一樣。”他看着我,我繼續道:“所以我覺得,那幅中堂的取景應該是這裏,兩者聯系起來,古墓的位置就很容易确定了。”我一邊說着,一邊開始移動燈光,掃視着對面的山崖。當我看到一個被雜草遮住一半的幽深洞穴時,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興奮與激動。
“在那!在那!”我一邊大喊着,一邊那電光閃射着,期待引起老黃的注意。
可是黃三看過之後,卻沒有我那樣興奮,他有點發怵了。
兩道山崖之間,直線距離二三十米,很難越過去,若是攀爬,估計也很費力。所以,老黃才會害怕、擔心。
“怎麽?老黃,被吓着了?”我輕笑道。
黃三辯解:“不是的,小哥我隻是覺得我們沒必要這樣着急,反正入口我們已經找到了,就更沒必要着急了。我看倒不如我們先回城裏找個旅店睡上一覺,等明天準備一點裝備再過來,反正它也跑不了。”
“不行,絕對不行。”我斷然否定道:“如今這事,趕早不趕晚,晚一天,出事的機率就翻一番。”
倒鬥這一行,黃三連入門都算不上,還是一竅不通,一切以我爲主,我說啥是啥。他一聽我說晚了要出事,馬上不敢再拖了,連忙說:“行~行~我們現在就動身。”
我們說幹就幹,也不猶豫。
我在山崖邊尋了一塊大石頭,把繩索套上去,拴好之後,直接順着繩索就滑了下去。接着是黃三,他估計還不是很習慣做這種事,所以滑下來的時候,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很不好受,還爲此抱怨很久。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閑話比較多,啰裏啰嗦,算個碎嘴子,跟他扯下去,總有的扯。我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懶得搭理他,隻是笑了笑,就去解繩子,我将繩索整理好,然後滅了電筒,開始往上方崖壁開始攀爬。
崖壁很陡峭,我爬的很吃力,但是,我卻一直勉力堅持着。
我始終覺得,這個古墓肯定是李延年的墓陵,我相信裏面一定留存有與神秘圖紋有關的信息和線索。
“小哥,等等我!”我爬了好久,忽然聽到下面黃三的聲音。但是此時此刻,我哪裏能停下來等他?我隻能催促他,“你快點不就成了嗎?”
黃三沒有說話,可能是覺得我說的太過冷血無情。
我繼續爬着,突然,一陣寂夜的寒風吹來,夾雜着些許雨水的冰涼。看樣子,屋漏偏逢連夜雨,要下去了。
我朝他大喊道:“老黃,該快點了,再不快點,一會兒大雨砸下來,那就更加難了。”
“恩,我知道了。”黃三心平氣和地說道。
可是,還沒等我們爬進那盜洞,老天爺就落起了雨。那雨水噼噼啪啪砸下來,落在頭皮上,順着臉頰,滑過脖頸,慢慢流淌到全身,冷冰冰的。
我掙紮着往上又爬了一會兒,實在太過艱難,就停下來暫作歇息。
我四下打量,想看看到底爬到哪裏了,可是夜色裏什麽都看不見,隻有耳邊傳來雨打岩石的響聲,我喊黃三,給他打氣,叫他再堅持堅持。可是不論我如何出聲,那聲音都被淹沒在雨聲裏。
我不再喊,隻是收拾情緒,繼續往上爬。雖然我不知道我們爬到了哪裏,離那個幽深的洞穴還有多遠,但是我們隻能往上爬,因爲如今的形勢,我們是退無可退。我知道這一點,我相信黃三也知道這一點。
大雨繼續下,她沖刷着岩石,裹着泥漿,在我身上肆意飛舞。那一刻,我隻感覺自己眼裏像揉了一團沙子,想去揉,可是不能揉。我隻能咬着牙,緊閉着眼睛,全靠心中那份信念的支撐。
終于,在無數次想放棄之後,我終于爬到洞穴所在的那個位置。見到洞穴,我的心頓時火熱起來,連忙鑽了進去,不過我沒有繼續深入,我隻是待在洞口處,用淋濕的衣服擦了擦眼睛上的泥水,然後摸出了背包中的電筒。還好我這個背包是防水背包,不然的話,這個電筒怕是也要報廢。
我将電筒裹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裏,然後往下面照了照,果然發現了黃三。他像一個黏在蜘蛛網上的大蜘蛛一樣,不停地往上蠕動。每爬一段距離,他都要停下來歇一歇。将心比心,想想我自己,再想想他那兩倍于我的身形,當真是令我佩服之極。
我怕他堅持不住,一直在旁邊給他打氣:“老黃,加油!就快到了。”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但我明顯感覺到他的氣勢,他往上爬來的那個沖勁,那個動力。我望着他一步步靠近,趕緊伏下身子,朝他伸出手,想助他一臂之力。
我努力伸出手,就沒辦法注意到他,隻能伸手等待着。也不知等了有多久,我終于拉住了他的手。那一刹那,我感覺幾乎有上萬斤的重力在拉扯着我。我甚至有點懷疑,他有可能把我從洞穴中拉出去。
不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爲那感覺隻持續了幾秒鍾,黃三就爬進了洞穴中。
“媽的,累死我了!”他爬進來了之後,當先就是習慣性地罵了一句。
我把之前擰幹的衣服遞給他,“先擦擦”,我說:“我們就歇一會兒,然後繼續趕路。”
黃三接過衣服,也沒多說話,往頭上身上随便擦了擦,又把衣服丢給了我。他說:“走吧!”
我點頭,将衣服往包裏一塞,就打着電筒往洞穴裏面走去。這洞穴在半山腰,而且缺口極大,灌進了很多雨水,地面有些泥濘。我們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着,越走越深。也不知是這洞穴的隔音效果好,還是外面的雨停了,我們走了沒一會兒,就沒再聽見外面的落雨聲。
走了一段距離,黃三懷疑道:“這不大像古墓啊!”
“是不太像古墓,”我點點頭,辯解說:“不過我覺得老畫家他們來的,絕對是這裏。”
黃三不以爲然道:“何以見得?”
其實我也不能确認,但是此刻,爲了進入到這洞穴中,我們已經付出了那麽多,若是說出一些讓人失望的話,肯定會大大影響我們的積極性。
我從洞穴裏面的樹根上随意抓了一下,象征性地看了看,說:“這裏有一些衣服的碎屑,應該是以前那批人進來的時候留下的。”
黃三應了一聲,“噢!”他想了想,又說:“小哥,聽那鄧老說這裏應該是很危險的,而且據說那些跟老畫家一起進來的人,最後都死了。”
我瞧着他那膽怯的模樣,恨恨道:“你就這麽點出息,還想跟我混?”
“不,小哥,我就隻是說說。”黃三拽了拽我的衣服,一陣求饒。
我也知道他的擔心,也不訓斥,歎了一聲,安慰道:“好了,你也别亂想,老老實實跟着我就行了。”
“嗯,恩。”黃三點頭回應,然後我們又開始往前走。走了沒幾步,黃三突然大叫起來:“小哥!你看那是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