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蛇!”阿貴戰戰兢兢地指着琉璃亭上方。
自從進入内城中,我們也遇到了不少蛇。但從來,阿貴沒有像現在這樣怕過。我心中疑惑,到底是見到了什麽樣的蛇,他會吓成這樣,擡頭往上一看,我也是吓了一跳。
琉璃亭梁柱上,竟纏繞着一條體型巨大的怪蛇。那怪蛇蛇頭朝下,吐着信子,兩隻圓鼓鼓的眼球,陰森森地注視着我們,蛇脖也伸得老長,像是随時都能彈下來咬人一般。
見到這一幕,我也顧不得多想,撿起阿貴掉下來的槍,對着大蛇就是一陣射擊。林天海也是如此。我們火力交加,但那巨蛇竟動也不動。
見有了機會,我毫不遲疑,趕緊拖着阿貴往外走。可那個時候,阿貴不知怎的,竟如同死人一般,沒有半點反應。我已經放棄了老杜,但是阿貴,他還好生生的,我是絕對不會丢下他的。我試着又拽動了兩下,可是那一刻,阿貴堅如磐石。無奈之下,我隻好放棄拉扯,重新端起獵槍,對準巨蛇。
我叩響扳機,“嘭!”一聲射出,我又上膛,準備再射。林天海突然拉住我,“好像不是真的,别浪費子彈了。”
“不是真的?”我奇怪地看着他,盡管停了下來,但是獵槍在我手,還是端得老高。
林天海收起槍,他将探照燈的光線又往上調了兩個檔位。這時候,琉璃亭内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我終于看清了那條大蛇的真實面目。原來,竟是一條用烏木雕成的巨蛇。也許是因爲雕塑師的技術太過精湛,把它雕刻的栩栩如生,看起來和真蛇一般無二。再加上當時陰暗的環境,目力模糊,所以一眼望去,我們才會把它看作真蛇。
“原來,是條木蛇啊!”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放下了槍。
聽到我的話,阿貴也微微睜開了眼睛。
林天海吐出一口濁氣,“小兄弟,我看咱們還是抓緊時間離開吧!”說着,他又将探照燈的光線恢複到原來的檔位。
我點點頭,他說得對,我們得趕緊離開。雖然這一次,我們幸運,撞見的是一條木蛇,杯弓蛇影,但說不準下一次,就會碰見一條真蛇。想到這裏,我拉了拉還發愣的阿貴,“阿貴,老杜交給你,能成嗎?”
阿貴看着我,半天之後,他口裏蹦出了一個字,“行。”他說。
阿貴解開柱廊上的繩索,我們幾人走出了琉璃亭。考慮到老杜可能會知道另外的出口所在,我們安排阿貴和老杜走在前面。老杜似乎也極其滿意我們的這個決定,一路也沒有再掙紮,安分了許多。
我們走了十多分鍾的路程,來到一片開闊的廣場,忽然見到兩根沖天而起的白玉石柱。
柱子得有二三十米之高,一眼望去,難見邊際。下面是一個長寬各一丈的方形玉石底座,四周刻有“雙龍戲珠”“鳳還巢”的圖案,以流雲紋飾裝點,秀麗端莊,氣勢巍峨。漢白玉石柱頂上,更有蟠龍繞旋而上,頗有飛龍沖天之意味。
一見之下,我也極爲震驚,不由得慢下了腳步。
“這是華表,”林天海自言自語道:“看樣子,我們到了祭祖神殿的範圍了。”
我詫異道:“我們來祭祖神殿幹嘛?”我望了望老杜,他又開始了掙紮,“難道另外的出口,在祭祖神殿?”
林天海沒有回應我,他正在認真審視這些石柱。這時,老杜已經拽着阿貴,往旁邊跑去,阿貴拉扯不住,隻能被拖曳着跟上。我見狀說道:“海叔,我們得走了。”
林天海點點頭,我們三步并兩步,很快追上了阿貴和老杜。林天海問,“阿貴,怎麽回事?”
“不知道,杜叔他好像不願停下來。”阿貴苦澀地回應道。
林天海無話可說,我們繼續跟着老杜的指引,一直走着。沿途又看見幾座塔型的建築,但是老杜并沒有停下來,他一直拼命地往前跑。
很快,我們在他的指引下,走進了祭祖神殿。
祭祖神殿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但給我的感覺,它至少有帝之配殿的五個那麽大。
老杜還在不停地走,我們緊緊跟着,直來到一個巨大的青銅鼎面前,他才停了下來。
我一陣心煩,說:“搞什麽飛機呢?”話沒說到一半,我便長大了嘴巴。因爲我看到,青銅鼎下方,跪着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我們一起進入這地下皇陵,後來被巨蛇銜入口中的徐東。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到的這裏。但是此刻,他頭發散亂,滿身都是烏黑的血。“他咋到這來了?”我好奇地問道。
林天海沒有回答我,他見到是徐東,當先就沖了過去。“東哥!”他拼命地搖晃他,“東哥!你醒醒!”
徐東慢慢被他晃醒,他迷糊地睜開眼,擡頭看到了林天海,那一刻,我相信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因爲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推了林天海一把,“跑!”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可是我能聽出來,那是絕望的怒吼。
林天海跌坐在地上,有點蒙了。這時,阿貴突然叫道:“不好了,老杜不見了。”
我擡起頭,往阿貴那邊看去。果然,他的手上,隻剩下一條空蕩蕩的繩子。
“媽的,真是壞事一件接一件。”我晦氣地罵道。
老杜,是我們此次出去的唯一希望,他若是跑了,我們幾個估計都要在這裏玩完。
林天海是知曉這其中的厲害的,他從地上爬起來,“東哥交給你們了,我去找老杜!”他聲如炸雷,看樣子也是氣壞了。他正準備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把那僅剩下一發子彈的“僞神鬼之槍”遞給了我,“要是我不能回來,想辦法帶阿貴出去。”他的聲音中帶着一股淡淡的憂傷,看來,他是有了赴死的決心。
我看着他,點點頭。
林天海轉過身,向着老杜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我望着林天海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陣凄然。雖然答應他會将阿貴帶出去,可是他若當真回不來,我又憑什麽帶阿貴出去?靠半吊子的我,靠半死不活的徐東,還是靠那個隻剩下一發子彈的破槍?我真的不敢想。
我有些難過地看了看阿貴,他在挪動着徐東。我無所事事,撿起了之前拴着老杜的繩子,我決定把它們重新收好,指不定哪裏還用得上。然而收着收着,我卻覺得不對勁。因爲繩頭整整齊齊,是被利刃切斷的。
望着這個切斷的痕迹,我的心忽然一絲顫抖,一個可怕的猜測襲來。
“難道,老杜不是自己逃跑的,而是被人放走的?”想到這裏,我擡頭,悄悄地轉向阿貴。因爲這裏,能動這個手腳的,除我之外,隻有他了。
可是看了許久,也還是想不出,有什麽原因,會讓阿貴這麽做?
我遲疑了片刻,走到了他的身邊,蹲下腰,“阿貴,你害怕嗎?”
阿貴沒有立刻回答我,他依舊繼續專心緻志地幫徐東擦拭血迹,擦了有一會兒,他突然擡起頭,笑着問我:“小哥,你覺得我會害怕嗎?”
那一刻我看清了他的臉,竟然跟當初在帝之配殿暗室中見到的老杜的那張臉一模一樣,那一刻我已經分不出這到底是他還是老杜,我又驚又懼,惶恐道:“你到底是誰?”
可是一句話還沒說完,我就看見他突然摸出一把匕首刺向我。生死攸關,我也顧不得什麽人情不人情,同樣伸手和他扭打在一起。
就這樣扭打着……突然,我聽到了有人在喚我,“小哥!小哥!”
“這聲音是誰?怎麽那麽熟悉?”我心中一陣疑惑:“如果這人是阿貴,那和我扭打在一起的那個人?又是誰?”
一把大力突然推向我。我回過神,意識變得分明。一切都很平靜,隻是原先挽起來的繩索,又被我弄得是一團亂。
“小哥,你是怎麽了?”阿貴不安地問我。
我咬了咬唇,歎氣道:“可能是困了吧,做了個奇怪的夢。”
“噢。”阿貴喃喃應了一聲,沒有再問。
我又重新開始收繩子,可是收着收着,我卻頓住了。
因爲繩結,确實是割斷的。我一陣心慌,擡眼去看阿貴,他竟然和我夢裏的情況一樣。見到這一幕,我突然變得驚懼不安,因爲這感覺,就像是準備重複夢裏的故事一樣。難道,我竟有未蔔先知的能力,知道即将發生的事情,于是做個夢給我提個醒,也好叫我提前準備一番?
但真會有這樣離奇的事嗎?我不敢想,也不知該如何做,我隻是謹慎地注視着阿貴。突然,我瞥見了他衣服口袋露出的半截雪白的匕首,竟和我夢中見到的那把匕首一樣。看到這裏,我更是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阿貴見我一直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也很迷惑,他停下了擦拭徐東身上的血污,看着我,問道:“小哥,你是怎麽了?”
我望着他,不敢答話。
“小哥,你到底怎麽了?”他突然起身,向我靠近了兩步,伸出手想要抓我。
我往後又退了兩步,大聲道:“你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