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着!”林天海說。
那一刻,我們全都愕然,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人,居然還活着。林天海揮手招向我們,“來個人,幫下忙。”我不敢走近,阿貴也不敢,徐東隻好走上前。在他的幫扶下,老杜被放平,安靜地躺在地上。
此刻的老杜,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呼吸微弱,也不知到底能救活不能。
林天海還在做處理,等他處理完,徐東問道:“怎麽樣?還有希望嗎?”
“我檢查了一下,都是些小傷,估計是因爲困在這裏太久了,缺水少糧,虛脫了而已。”林天海沉思了片刻,說:“我們等等,看他能醒不!”
一般來說,人可以堅持七天不吃飯,但卻不能三天不喝水。老杜缺水少糧,卻沒有死。這說明他下來的時間不長,也許就是這幾天,但是他到底從哪裏下來的呢?這是一個有待考究的問題,也許等他醒來,一切都會有答案。也是基于這種可能,林天海選擇讓我們等一陣。
這關系到我們行動的效率。所以,大家并沒有什麽異議。隻是等了近一個鍾,老杜還沒有半點醒來的意思,徐東終究是不耐煩了。“老海,這老杜多半是醒不來了,我看咱們還是走吧!”徐東說。
他的弦外之音,是決定放棄老杜。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沒那麽多人手,不可能再分出一個人專門照看老杜,帶着他,隻會給我們增加負擔。搞不好,我們都要賠進去。
林天海沒有說話,他隻是意味深長地望着老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徐東等了一陣,見林天海還不表态,有些急了,又催了一遍,“走吧,老海。”
林天海歎了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愧疚地垂着頭,看樣子,這個決定叫他很爲難。
我們跟着林天海,出了密室。在經過青銅大鼎的時候,我忽然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我覺得老杜之所以會跪在那裏,一定是得到了什麽指示、或者命令,代表着某種特别的含義,我想說。可是見衆人走得很急,何況我這也是簡單的猜想而已,所以最終也沒有提。
走出帝之配殿,我們徑直走向了右側的後之配殿。
後之配殿的風格,比前一個配殿講究得多,雕龍畫鳳,朱漆屏風,雖然早已斑駁,但給人的感覺,還是蠻有質感的。
林天海果然是老手,一進配殿,就直接走向了梳妝台,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麽寶貝,隻是一件一件地往背包裏裝。阿貴則是朝床榻的方向走去,我看着他取下了華蓋上的一串風鈴。徐東動作很快,在我看向阿貴的時候,他已經從我視線溜走了。那一刻,我似乎成了局外人,跟他們格格不入。
我往四周牆上掃了一圈,牆上空蕩蕩的,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我想找的東西。遲疑了片刻,我走向林天海。
他正在搜刮梳妝台上的寶貝,見我到來,連忙将全部值錢的玩意兒塞進背包,估計是見到我慌了,笨重的背包無意撞到了旁邊的支架。
“啪”的一聲,那支架上的一個陶土花瓶就摔到了地上。
花瓶碎裂,所有人都是一驚,轉過頭來看是怎麽回事。然而這時,一條渾身漆黑的小蛇悠然爬了出來。
那蛇如炭如墨,扁平的三角頭上,頂着一個小小的肉球。這樣奇怪的蛇,我是第一次見,更談不上認識。但從那奇怪的造型,我就已經猜到,這種蛇絕對極度危險。
小蛇可能也察覺到我們在注視它,本能地昂起頭,吐着信子,好像已經做好随時彈起傷人的準備。
我當時在林天海的一側,離小蛇位置最近。見那蛇頭揚起,心中也是一陣害怕。
林天海見狀,再不遲疑,抽槍就射,動作迅速。
隻聽“嘭”的一聲,小蛇的蛇頭炸的個稀巴爛,隻剩下半截蛇尾還在地上扭動。
我望着地上的半截蛇尾,是心有餘悸,感激道:“謝謝。”
林天海擺擺手,示意我不要放在心上。這時,久不見蹤迹的徐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快跑!”他大喊道。我心中一陣納悶,正要問怎麽了,就看見他身後追來一群黑漆如墨的怪蛇。
當下,我們再也顧不得思考,直接往外沖去。我們在前,徐東在後,大家一起往外跑。好不容易跑到配殿外面的廣場上,可發現徐東沒有跟上來。“東哥呢?”林天海關心道:“他不是在你後面嗎?”他問我。我沉默。這時,身後的配殿中,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槍聲。
“東哥可能被困住了,我們得去幫幫他。”林天海一邊說,一邊往回走。
阿貴見他走,也跟上。
我沒有槍,本不想回去的,因爲回去也幫不上什麽忙。可是眼見着他們都走了,留我一個在大殿外,也是一陣不安,趕忙追了過去。
我進去的時候,徐東背靠着牆,他雙手握刀,正和怪蛇進行對峙。他的槍,已經淩亂地丢棄在地上,他像是被逼到了絕境,臉上已然呈現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他的面前,有幾節怪蛇的軀體,還在扭動,像是剛剛砍斷的。那些尚活着的怪蛇,全都揚起蛇脖,吐着芯子,密密麻麻的一團,像是一片長得很旺的金針菇。不過這些蛇似乎特别害怕徐東手中的彎刀,隻是這樣圍着他,沒有立即發動攻擊。
見到這一幕,林天海笑了笑。他朝我們招手,示意我們停下來别動。跟着,我看見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支冷白色的手槍,有點像沙漠之鷹,但是直覺告訴我,那絕對不是沙漠之鷹。
見到這一幕,我也是一陣憤恨,心道:“你他妹的居然還藏着一支槍,也不給我!”
果然,這支槍掏出來後,林天海氣勢也陡然攀升,他單手舉槍,對準徐東和群蛇中間的空地,叩響了扳機。其實當時我也很奇怪,他爲什麽不直接瞄準那些蛇呢?如果瞄準蛇,我相信那一槍下去,絕對能打死十來條。
“嘭~轟。”我也說不清到底是聽到了什麽聲音,隻見到一團黃霧從徐東跟群蛇中間的地方升起。林天海大喊道:“東哥,趕快過來!”
我相信徐東聽見了他的聲音,因爲他話音剛落,徐東就沖了過來。他過來以後,還不忘回頭往後看。剛才的地面,黃色的煙霧已經漸漸散去,所有的蛇都癱軟在地上,沒有動靜,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他滿臉疑惑道:“老海,那蛇……”
“都已經死了。”林天海的聲音很平淡。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們個個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徐東更是半天沒反應過來,他訝然道:“都死了?怎麽回事?”
林天海沒回答,阿貴搶着說:“東叔,你剛才是沒瞧見,海叔他老威風了。在你和那些蛇對峙的時候,海叔突然嗖的一下(他邊說邊比劃),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槍,對着你那邊,咚!一陣黃煙升起,蛇就死了。”
阿貴描述的有些誇張,但是我相信徐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他沉思了好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突然變得異常興奮和激動,他問:“老海,莫非你那把就是傳說中的‘神鬼之槍’。”
林天海搖搖頭,否定了徐東的這個想法。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神鬼之槍”這個名字,出于好奇,我就試着打聽了一下:“東叔,你說的那個‘神鬼之槍’,到底是什麽來着,很厲害嗎?”
見我問起,徐東也不隐瞞,給我講起了一段古老的往事。他說:“說起‘神鬼之槍’,那牽扯到咱們倒鬥界最爲神奇的一人。誰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隻知道他每一次出現的時候,都是一襲白衣,戴着面紗。而‘神鬼之槍’就是他的武器,那是一支看似普通的駁殼槍,不過就是這把槍,擊殺了古墓中的僵屍、旱魃及其他一些從未見過的地下生物,可謂神擋殺神、鬼擋殺鬼。也因爲他經常援手搭救同行,而被盜墓界奉爲‘白衣仙人’,而這把槍,就從此被人稱爲‘神鬼之槍’。”
我聽後肅然起敬,說:“咱盜墓界竟還有這等奇人異事。”
徐東沒有理會我,他隻是停下來緩了一口氣,又接着道:“隻是後來,不知爲何,‘白衣仙人’突然從世上消失,這‘神鬼之槍’也下落不明。也有好事之人,想制作出這樣的一把武器,但都失敗了。”說着也是一陣歎息加搖頭。
等他講完,我細細回味了一遍,還是覺得這不大可能,就說:“東叔,這也太扯了吧,真有這麽牛逼的人,那他還不無敵了?”
徐東說:“小兄弟,我徐東從來不說假話。這世上的确有‘白衣仙人’和‘神鬼之槍’。不信,你問老海,他也知道這事。”
我把目光移向林天海。林天海點點頭,說:“我這把槍,就是一位仰慕‘神鬼之槍’的前輩窮其一生才研制出來的,威力雖然不如‘神鬼之槍’,但對付一般未知的地下生物,也是輕而易舉。”
“老海,早知道你帶有這麽好的家夥,我們也不至于這麽被動了。”徐東一陣跺腳道。
林天海搖頭歎息了一陣,說:“東哥,你是不知道實際情況。這槍固然好用,偏偏子彈是個大問題。我從那位前輩那裏得到這把槍的時候,他說他隻成功制造了十三發子彈,而到我手裏時,隻剩下七發子彈。這些年出入墓穴,又用去了四發,剛才危急關頭又消耗了一發,現在隻有兩發了。”
徐東沉默了。像這樣的寶貝,子彈真是用一發少一發,沒了子彈的“神鬼之槍”就和廢鐵一樣,沒有任何價值。也難怪林天海不舍得随便拿出來用。
知曉這其中的緣由,我心裏也平衡了許多,再不去關心這槍支的問題,“東叔,你剛才去哪招惹了這麽一群蛇的?”
徐東指了指配殿往右的方向。我往那裏看去,黑漆漆的,有點遠。林天海看了一眼,便回過頭,似乎沒有去看看的打算。這時,徐東像是又想起了什麽,突然驚叫了一聲,說:“噢,對了,那兒好像還有一堆不曉得什麽動物的屍骨。”
林天海皺了皺眉頭,說:“走,過去看看。”我們走了過去,那是在配殿靠右一個金絲楠木雕花隔斷後面開辟的一個小開間,果然如徐東所說,地面上有一堆屍骨。
雖不知到底是什麽動物的屍骨,但絕不是人的。林天海拿槍撥了撥那堆屍骨,然後問阿貴,“能辨别出是什麽動物的骨頭嗎?”
我聽着一陣好笑,他們還真把阿貴當成百科全書了。我不以爲然道:“阿貴,這個你也懂?你不是考古的嗎?還研究生物?”
阿貴尴尬地笑了笑,“懂一點。”說完也不顧我,而是換了一雙幹淨的膠皮手套,蹲到屍骨旁邊,進行簡單的辨認。我們站在一旁,沒敢出聲打擾。阿貴撿起地上的屍骨,一片一片地放到燈光下比對,從趾骨到軀幹,再到牙齒,經過一番詳細的對比之後,他說:“這是齧齒科動物的屍骨。”我們一陣莫名其妙。阿貴起身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隻體型巨大的老鼠。”
“老鼠?”聽到這個結論,林天海也是一陣懷疑。但是他沒有再問,而是提議說:“要不,我們折返吧?”
徐東和阿貴似乎收獲不少,聽到這個提議,紛紛點頭贊同。
可是我呢?在确認這個地方便是漢武帝行宮之後,我對這裏期望很大。我希望找到一些關于神秘圖紋的線索,但是沒有。我不甘心,自然也不遠離開。然而林天海并未打算拿我的話當參考依據,他見其餘二人點頭,就說:“那走吧!”
說着也不顧我,直接走出了配殿外,我站在那裏,望着他們越走越遠,心中一番計較,也跟了上去。
出了後之配殿,林天海就帶我們往來時的條石大道走去,看來,是真準備回去了。我心下凄然,不舍地回頭看看這裏,然而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個人影,他就站在帝之配殿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