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從未想過一條平坦的路會走的這樣曲折。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确實如此。
我們持着火把,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起初的時候,火把的功效還很明顯,可随着時間的消逝,火焰越來越脆弱。它們搖搖欲墜,随時都可能熄滅。而那些白蜈蚣,一直虎視眈眈地緊随着我們。
“小兄弟,你做火把的時候,咋不做大一些呢?”徐東躲過一波白蜈蚣的沖擊,晃了晃手中的火把,“你瞧瞧我這個,撐死也堅持不了五分鍾吧?”
他苦澀地歎氣,誰又不是呢?
“東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我撇開他的目光,解釋說:“你曉得就這個火把,差不多的物料都用完了。”
徐東懷疑道:“不是還有麻繩嗎?那麽多,你用上幾條也無所謂吧?”
“啊?”我一陣錯愕,連忙說:“我是想用來着,可阿貴說那個他二叔說過,不能動的。”
徐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我看到那原本收起來的樸刀,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上。我自覺無趣,也不再絮叨。
又走了三五米遠,林天海突然大聲道:“大家再加把勁,前面再有一二十米,就是内城的入口了。”
他是在給大家打氣!不過在這時候打氣,也确實很有用。果然,他話音剛落,衆人的情緒又高漲起來,連沉默的阿貴,也變得目光堅定起來。他朝我喊道:“小哥,加油!”
我不明白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隻是笑笑。
衆人繼續朝前走,可走了一小會兒,徐東的火把就悄然熄滅了,随後是我的。
四下裏,隻有林天海和阿貴手中的火焰還在不愠不火地燃燒着。
“老海!”徐東突然一聲大叫,他顫抖地指着那一道城牆,問:“那個——該不會就是你說的出口吧?”
我們不清楚他看到了什麽?會産生如此驚訝的表情,林天海承認道:“是出口的方向,我們走近點看看。”
當我們走近進步,看到那一幕時,卻愕然了。因爲那所謂的出口,已經成了絕望的門戶。
原本應該是出口的地方,卻是白花花的一片。在電光的照射下,我才看清,那是由無數條白蜈蚣搭建的蟲門。它們彼此簇擁在一起,交織或纏繞,它們不停蠕動、攀爬。有的從門上掉下來,又重新爬上去,它們樂此不彼。遠遠看着,也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我們愣了很久,徐東突然出聲道:“老海,現在怎麽辦?”
林天海沒說話。我想,那一刻,他也有點不知所措吧?這裏的白蜈蚣,數量多得驚人。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白蜈蚣,我心中是瘆的慌,打起了退堂鼓,“各位爺,我看咱們不妨撤退吧!這數量,我們吃不消啊!”
“是啊,二叔、東叔,小哥他說得對,我看咱們還是回吧!”我話音剛落,阿貴也配合着說道。
但是林天海和徐東,明顯是不願放棄。他們站在那裏,彼此對視了好久,林天海忽然轉身道:“小兄弟,你和阿貴兩個,把剩下能用的布料、麻繩統統給我用上,給我做一個超大型的火把!”
他大聲地命令,我不敢不從。“好,”我應了一聲,正準備動作處理,林天海又提醒道:“對了,别都用完了,給我留下一條。”
“行!”我回。阿貴也把手上的火把交給了徐東,他們在一旁謹慎地防禦着白蜈蚣,而我和阿貴,開始動手制作火把!忙了有一會兒,火把終于制作好了,我将它遞給林天海。
林天海接過火把,沉思了片刻,說:“等會兒,我和東哥,會想辦法破開這道蟲門,你們到時候機靈點,随時準備沖過去,知道嗎?”見我們點頭,他又轉向徐東,“東哥,你那邊準備的咋樣了?”
“行了。”徐東不假思索道。
林天海點了點頭,說:“那就開始吧!”
他話音剛落,徐東就擡起獵槍,朝前走去。
“嘭”的一聲,硝煙彌漫,那些由白蜈蚣構成的蟲門瞬間破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可是一眨眼,那洞口又被密密麻麻的白蜈蚣給填補修複回來。但是,我們不會給它機會,在徐東開槍的同一刻,林天海也動了。他撩起火把,左右橫掃。
那一刻,他們就像一對殺神一樣,氣勢洶洶地朝蟲門走去。他們勢如破竹,所到之處,白蜈蚣紛紛避讓。“你倆跟上!”見我倆還在出神,林天海提醒道:“再不走,真沒機會了。”
我和阿貴這才回過神,趕緊跟上。
徐東一槍射出,不見停頓,又是一槍,連番射擊,子彈上膛、開槍射擊,動作連貫,一氣呵成。隻聽“嘭”“嘭”“嘭”數槍響起,那道白蜈蚣構成的蟲門上的洞口越來越大,最後終于裂開一道口子。
林天海舉起火把左右橫掃。大火把的威力就是不一樣,還未靠近,那些白蜈蚣就開始躲閃,紛紛退避,躲避不及的都被燒焦,發出刺鼻的味道。
眼見那條裂縫越來越大,大到足可以容納一人通過的時候,林天海大喊道:“阿貴,快過去!”
形勢危急,阿貴也知道時間寶貴,不假思索,直接沖了過去。
他沖過去,接着就是我,然後是徐東。林天海見我們三人都順利通過了這道蟲門,就把火把往身前一繞,跟着也跳了過來。他過來後,沒有立即走,而是把火把又放到了地上。
火把在地上繼續燃燒着,混着之前被烤焦掉下來的那些白蜈蚣,一下子被點燃。它們連在一起,就像一道火牆,将身後的白蜈蚣遠遠隔開。
但總有漏網之魚,那些算得上優秀、頑強的白蜈蚣,會順着縫隙、牆垣追過來。很快,它們就聚成了一個小隊,對林天海進行圍堵。徐東見狀,連忙開槍射擊。子彈的威力,迫使白蜈蚣的動作慢了下來。林天海心知肚明,借勢提速,很快沖到了我們面前。他喘着氣說:“這裏不安全,我們得往前走一段!”
我們沒有問起緣由,因爲一切皆在眼前。我們随着他走了十多米的距離,林天海停了下來。
“先在這裏歇一下,我被咬了,得處理一下。”
說完,他便就地坐了下來。我看見他從背包裏取出一個牛皮包裝的盒子,盒子裏面并排裝着三支紅色的藥水。雖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藥,但它的功效,那是絕對的好!因爲林天海注射不到五分鍾,人就容光煥發,精神起來。
見他沒事,徐東也是松了一口氣。
我們開始補充體力,啃食幹糧。徐東有一句沒一句地打趣林天海,“老海,看來你這次,還是準備的不夠充分啊!”
望着面前已經空乏的背包,林天海歎了一聲,說:“東哥,不是老海我準備的不夠充分,隻是未曾料到會是這樣的一種情況。我上一次來的時候,真沒見過這麽多的白蜈蚣。”
徐東沒說話,可能他覺得林天海說的也對。若是沒有準備,林天海也不會決定重回這個傷心之地。
他沉默了許久,突然問道:“老海,你是不是還有些事,沒有跟我說清楚?”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說過什麽?但是徐東的話,卻讓我有豎起耳朵聆聽的欲望。
林天海點了點頭,說:“确實,是有些事,我沒有跟你說清楚。我之所以不說,還是因爲怕你們聽了會心生恐懼。”我們沉默,林天海頓了一下,又道:“這内城之中,有很多奇怪的黑蛇。也是因爲如此,我才帶了這麽多的槍。”
“原來如此。”徐東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阿貴卻慌了,他拉着林天海的衣服問,“二叔,你說這裏有怪蛇?”林天海點頭,他似乎又聯想到了什麽,跳了起來,“那——那我們這裏呢?還安全嗎?”
林天海拉了拉他,“别擔心。這裏是禁地,蛇和那白蜈蚣都不會來的。”
阿貴懷疑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禁地?”我見勢也插話道:“什麽樣的禁地,這麽牛?”
林天海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
這時,徐東突然冷哼了一聲,我轉過頭,問他,“東叔,怎麽?你知道禁地的事?”
“也不知道。”徐東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說:“不過,我大概能想的到是什麽原因。”我皺眉,他繼續解釋道:“剛才過來的時候,你們沒有聞到嗎?空氣中夾雜着一陣古怪的味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雄黃石發出的味道。我想,這外城和内城之間的基石,一定是雄黃石打造的。”
我聽着覺得是那麽一回事,但一細想,又覺得有哪裏不對。“東叔,你說蛇怕雄黃,這我知道。但那白蜈蚣,也害怕嗎?”
“那可不?”徐東一陣輕笑,“不然,我們能有心情在這聊天嗎?”
我癡癡地點頭,然而就在我沉默的時候,阿貴突然開口道:“二叔,你當初怎麽沒想着帶一些雄黃下來,那樣的話,就不會這麽被動了嗎?”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好奇起來,擡頭望着林天海。
林天海說:“别聽你東叔瞎胡說,蛇不到這裏斷然不是因爲雄黃,白蜈蚣也不是。”
“那到底是因爲什麽?”阿貴問。
林天海說:“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站起了身,“走吧,我們不能在這耽擱太多的時間。”
他顯然是有意避開話題,我們也不好再問。大家繼續往前走,又走了近一百米的距離,我看到一個小三層高的崇樓。阿貴說那是翁城,是和城牆連在一起的附屬建築。當敵人攻入甕城時,一旦将主城門和甕城門關閉,守軍即可對敵形成“甕中捉鼈”之勢。他還說從這個甕城的設計風格來看,這座地下城池很可能是西漢時期的某一位帝王的地下行宮。
阿貴是學考古的,我相信他在建築風格上的判斷,也相信這城池是西漢時期的帝王行宮。回想起當初阿貴跟我說的,他二叔說這是武帝陵。二者前後輝映,我得到了一個答案。這行宮,是漢武帝的。
一想到這裏,我就來了興緻,當即就要沖過去。不想卻被林天海一把拉住,“慢着,你看到那道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