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始森林裏,是很少會碰到其他人的。如果碰到,那些人也一定不是簡單之人。也許是懷着好奇,也許是其他原因,我還是大着膽子想去一探究竟。
我貓着步,小心地往那聲音尋去。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我終于看清了聲音的來源。
有三個人,蹲在一方空地上說笑,他們的打扮,并不像是普通的驢友,反倒像盜墓賊。這引起了我的好奇,也就在那豎耳聆聽着。
隻聽其中一個年輕的聲音說:“二叔,你說的那個地方到底還有多遠啊!咱們這都走了兩天了,我腿都快累斷了。也沒聽你有個準。”顯然,他是在抱怨。
随即,我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回道:“叫你平日裏不要貪玩,好好鍛煉,你娃倒好,整天吃喝嫖賭,泡在女人堆裏,現在不行了吧。我告訴你,穿過前面的燕兒窩,走得快的話估計還有兩天就能到,走得慢就難說了。你要是真吃不消,趁現在下山還來得及!”
先前那年輕人顯然是不願意下山,慌忙改口:“二叔,我說笑話哩!雖然最近我是虛了點,但再跑個四五天還是不成問題的。歇了這會兒,我感覺現在渾身都是勁。你要不信,一會兒你那幾個背包就讓我來背。”說着還是一陣傻笑。
沙啞那人也不反駁,隻是笑着說:“阿貴,那這樣的話,這幾個包就辛苦你了。”
這一下,那個叫“阿貴”的年輕人變得爲難了,他嗫嚅道:“這……”
這時,另外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那人突然插話道:“老海,别吓阿貴了,一會兒他要是撂挑子了,咱們不又白忙活了嗎?”
我不知道那個叫阿貴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麽樣的能耐,爲何那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阿貴還是挺會爲人的,見到有台階下,他也不再抱怨,忙說:“東叔!你就放心吧,阿貴絕不會撂挑子的。”
我相信他們的聊天會止于此,就算不止于此,那麽接下來的内容,我也提不上興趣,所以我打算離開。可就在我轉身挪動腳步的時候,突然下方傳來一聲喝問,“誰在那?”
他的音量極高,像是準備用聲音吓住我。但我又豈是黃口小兒,哪能被他唬住。
我不搭話,但也不再挪動,而是慢慢隐藏身形。
下方又傳來一陣聲音,不過不是質問我,而是和他們一夥的人在議論,“怎麽了,老海?”
老海回答他說:“東哥,我好像看到有一個人在那邊。”他指了指我的方向。
那個叫“東哥”的人,擡眼看了一眼我所在的方向,沒發現動靜,就笑起來說:“老海,怎麽坐了幾年牢,你就變得跟個小娃娃似的,一驚一乍的?”
老海不理會東哥的嘲諷,他看着我的方向,說:“我覺得還是過去看看的好!”
說着,他還真的往我這個方向走來。我沒想到,老海居然會這麽謹慎,也知道再這樣待下去,肯定是要被他抓到,再不遲疑,趕緊起身逃竄。
我剛有動靜,那老海就追了過來,我聽見他大喊着說:“東哥,這人剛才估計偷聽到我們的談話了,别讓他跑了!”
“真是晦氣!”我一邊暗罵,一邊拼命奔跑。那一刻,我再也顧不上周圍的藤蔓是否有倒刺,隻是拼命地跑着,我的臉上、胳膊上、身上被劃下無數道口子,鮮血直流。
但是,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躲過他們三個人的同時圍追堵截。終于,他們把我堵在了一塊空地上。
我手裏拎着工兵鏟,站在中間,不敢動。
他們三人同樣站在,也沒有動。
那個“東哥”望着我,和老海談論起來,“老海?這人是當兵的?”
确實,我穿着迷彩服,又拎着工兵鏟,在陳歸一的訓練下,有點當兵的範。
那個“老海”打量了我一陣,作出結論:“恩,有些像!”
“那怎麽辦?”東哥見狀有些急了。
我緊緊握着工兵鏟,卻也不敢放松警惕。見那“東哥”對我拿不定主意,以爲他是在忌憚我軍人的身份,正想以此作爲依仗好來談條件時,那老海突然發狠話道:“當兵了,那就更不能留了,要是讓他活着出去,那以後我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其餘二人聽了,也點點頭,覺得有幾分道理。
眼見他們對當兵的如此仇視,我連忙解釋道:“幾位爺,我不是當兵的,真不是。”
但他們好像根本不聽我解釋,慢慢向我逼近。我手中隻有一把工兵鏟,無法同時拍暈三個人,即便拍暈了一個,也肯定會被另外兩個制服,而且萬一我下手重了,将那個人拍死了,那到時候真是有理也沒命了。權衡利弊之後,我突然丢掉了的工兵鏟。
他們見我突然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也是一陣疑惑,停了下來。
我見有商量的餘地,又慌忙解釋道:“幾位爺,我真不是當兵的,我隻是一個徒步旅遊的驢友。路上聽到有人說話,我還以爲也是驢友,所以過去瞧瞧,沒想到竟然打擾到了各位,還望原諒。”我擺擺手,一副不做任何抵抗的表情。
可能我說的十分動情,觸動了阿貴,他連忙幫我求情,“二叔,我看電視說這秦嶺附近有好多搞徒步旅遊的,也許他真是個驢友,我們可别殺錯人,造了冤孽啊。”
他的話,可能說到了老海的心裏,隻見老海一陣沉默。
我見有機會,又繼續說:“幾位若是不相信的話,不妨先把我綁着,這樣也不用擔心我跑了。”說着我将兩手遞出。
他們見我如此配合,也是一陣詫異。
阿貴見狀,趕忙上前捆住我的手。
他們捆住我後,老海上前來翻我的背包,也幸虧陳歸一當時隻爲我準備了普通的裝備,不然的話,一下就被他們識破,那就難了。他們帶着我回到之前停歇的地方。老海把我往地上一推,大聲道:“老實交代,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這位爺,我都說了,我就是個徒步旅遊的驢友而已。”我佯裝委屈道。
老海指了指我的背包,反駁道:“你就帶這麽點東西,跟我說你是來徒步旅遊的,你覺着我會信嗎?還有你這身衣服,”說着他扯了扯我的軍裝,“哪個徒步旅遊的驢友,會穿成這個樣子?還有,你的相機呢?”
被他這麽一問,我方才發現,原來我以爲很圓滿的謊言,竟然漏洞百出。如今,隻能沉默。
他見我不說話,也不發怒,隻是笑着說:“好,你不願意說,是吧?”
笑裏藏刀!我知道這人心裏肯定沒憋好屁,果然,他一把将我推到大樹上,然後用繩子捆住我。“你不說也行,那你就在這裏,安心地陪着野獸吧!”我咬着牙,心中一陣怨恨,心說這人真毒,這種損招都想得出來。
他見我還是不說話,朝阿貴和東哥喊了一句,“我們走!”然後去拎起行李,我見他如此不念人情,也是急了。
“好!我跟你說實話。”
他放下了行李,轉過身看我,好像是等我下文。
我停頓了一會兒,說:“其實我和你們一樣,是個土夫子,這次進山,實際上是爲了訓練。”見他皺眉,我又解釋道:“我們隊長給我的試煉任務是,去對面那座山峰上尋得一株桂樹枝葉回來。”
他聽完以後,也不說話,隻是轉身就走,看樣子是覺得我又在撒謊。
我連連說道:“你們要是不信,可以過來看。在我上身口袋裏,還有那株桂樹的照片。”
那人有些猶豫,但是阿貴見事情有緩和的餘地,趕緊過來翻我的口袋,他摸出了那張照片,興奮地朝老海喊道:“二叔,真的有桂樹的照片啊!”
老海聽了,似有幾分遲疑。我連忙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他爲難道。
得到這個結果,我十分興奮,連忙說:“謝謝!謝謝!”
阿貴也上前來,要幫我解繩子,老海在後面站着提醒道:“阿貴,手上的繩子先别解。”
“曉得。”阿貴回應道。他幫我解開樹上的繩子,我一陣感激,朝他點頭,“謝謝。”
老海走過來,跟我說道:“小兄弟,都是同道中人,我相信你也理解我的顧慮。”我點點頭,他又說:“這段時間,估計得委屈你一下,等我們倒鬥完,會放你離開的。”
也許,他說的是真的,會放我離開。可是按照他們的計劃,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倒鬥完,但是我的試煉任務隻有七天,扣掉他們耽擱的這三天,再加上已經消耗的一天,也就隻剩下三天的時間給我。這麽短的時間,想完成試煉任務,隻怕是不可能的了。一想到這裏,我就向他們解釋,“海叔,你也知道,同是一行的,我絕對不會檢舉揭發你們,你大可什麽都不顧地直接将我放了,反正也不影響什麽?不是嗎?”
我剛說完,那老海就是一陣冷喝,“别得寸進尺,小子!”
我沒有再說話。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隻能老老實實地跟着他們去倒鬥。隻能等倒鬥結束,他們安心放我離開。不過加入他們的隊伍也好,起碼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用再那樣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了。想到這裏,我也就欣然接受命運的安排了。
之後,在老海的帶領下,我們又在大山深處行走了兩天。這兩天,我們雖然沒有遇到千奇百怪的怪獸,卻遭遇了野豬、野狼、猞猁的襲擊。不過老海他們帶有槍,這些野獸不僅沒讨到好處,反而叫我們撿了個大便宜,美美地吃上幾頓烤肉。
有時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運,和這些人在一起,除了受管制,吃喝都不愁。真不知道秦雙和黃三,他們過得如何?
我們又走了大半天的路,見到一個一人多高的小土廟,老海停了下來。他說:“東哥,我說的那個地方,不遠了。”